不過顯然亞瑟被他唬住了,他的藍眸忽地睜大,好像小丑在他面前剛演完了一出喜劇,或是聽了什麼年度笑話似的。嘩地一聲不顧形象地嗤笑出來,還誇張地拿起他隨身攜帶的純白手絹,在眼角沾呀沾地,身子不停地抖動著。「你……你真是有趣!或許我們這幾個月會處得很愉快。」亞瑟只手摀住胸口,艱難地用肺部僅存的空氣擠出這樣的句子。
「很高興我能娛樂你。」Shit!真的是一個神經病,蘭斯洛心中暗罵一聲,眼角一掃,看到了坐在另一端的茱兒。一張白皙的臉孔上面無表情,整個人若有所思,正專心地陷入自己的思維之中。
「聽說茱兒小姐是個演員?」蘭斯洛決定把握機會多探一點消息,這個笨呆男爵看起來就很好拐的樣子,蘭斯洛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是啊!大約一年前我在倫敦的歌劇院看到她,說來巧合,女主角因為當天身體不適,所以換了茱兒上場。也因為如此,我對她一件鍾情,這種巧合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你說是不是?這更證明了我們天生注定了是一對。」
亞瑟得意一笑,忘不了那天見到茱兒的情景,當天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戲服,她的美貌、她的歌聲,還有那對夢幻般的紫羅蘭雙眸,使他對茱兒一見鍾情,之後他花了半年的時間追求她,直到最近,茱兒才點頭答應他的求婚。
「一年前?」蘭斯洛的眼中閃著興味的光芒問道。一年前,那不就是老公爵開始收到那些奇怪信件的時間?
「是啊!我也想把茱兒快點娶回去,但是她就是遲遲不肯點頭。不過我想在見到『安得魯美達之淚』後,她就會改變主意了。」女人嘛!不就是要一份特別一點的結婚禮物,他也是為了要讓茱兒點頭,才會堅持要取回那條世代相傳的項鏈,好讓茱兒明白,他對她是真心的。
「再過十天,你就是我的了,親愛的茱兒。」想到再過不久就可以將美人擁入懷中,亞瑟開心地拾起茱兒的手,在她滑嫩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呃?!」不知神遊何方的茱兒,被亞瑟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輕叫出聲,彷彿受到不小的驚嚇。
「茱兒,親愛的,我嚇到你了,真對不起。」亞瑟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地道歉,表現出十足的紳士風度。
茱兒淡淡一笑,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抬眼時,看到蘭斯洛若有所思的眼光,芙兒的臉上出現一絲懊惱的神情。但也僅是一剎那而已,她隨即將目光收回,不再看蘭斯洛一眼。載著三人的豪華轎車繼續往前駛去,車內再也沒人開口說過一句話。就在這股沈默之中,一行人來到了勒得海堡。
※ ※ ※
勒得海堡位於空曠的樹林中,在夜色中更顯得陰森嚇人,斑駁石塊砌成的外牆上爬滿了樹籐雜草,無人整頓的庭園雜草叢生;城堡外的樹林還不時傳出夜梟的啼叫聲,這棟古堡有著讓人望而卻步的森冷。
「蘭斯洛……或許我們真的需要你的聖水也說不定。」下了轎車,冷風一吹,立即將亞瑟的驕傲自負全吹跑了,這種地方他怎麼待得下去?何況還是一個月?
「沒事的。」蘭斯洛提起手邊的隨身行李,率先往前走去,亞瑟連忙跟在他身後;而走在最後面的茱兒,反倒是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
勒得海堡原本在一年而已經轉售給英國的某大財團,但是因為「魔鬼馬車」一事,傷及前來參觀的旅客,不但要賠償身心受到驚嚇的客人,又要花費時間調查「魔鬼馬車」的真相,該財團也騰不出多餘的精力再來整理城堡,古堡荒廢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後,也難怪看起來像是名副其實的鬼城。
「我們不如返回鎮上找間旅店,明天再僱用幾個清理房子的幫手。」蘭斯洛邊說邊推開大門。古堡外表看起來已經很糟了,內部更是積滿了厚重的灰塵。他只看了一眼,就決定找別的地方住,就算他們肯委屈睡睡袋,也會因為吸入過多的灰塵窒息而死。
「這個方法好,我同意,我們還是離開吧!」這是亞瑟聽過最明智的提議,他急急忙忙地轉身住車上走去,就怕裡面的灰塵會弄髒自己。
「你打算留在這裡?」見茱兒仍然站著不動,蘭斯洛半是好奇、半是疑惑,雖然夜色很黑,但他似乎見到了她紫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悲傷。
「還是你有異於常人的冒險精神?如果你要住下,我倒是願意捨命陪佳人。」
蘭斯洛臉上漾著淡淡的笑,眼睛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他在挑釁,也在試探,眼前的茱兒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或許她真的是在一年前巧遇亞瑟,在亞瑟的追求下成為他的未婚妻的,但他直覺地認為事情沒有這麼單純,這一連串的謎,似乎都有一條巧妙的絲線連到茱兒的身上。
「我不管你是誰。」蘭斯洛的話讓茱兒臉色一沈,紫眸閃過一絲怒意,「這是安德烈家的事,不是外人該介入的,如果你愛惜自己的生命,最好早點離開。」
茱兒轉身,從蘭斯洛的身邊走過,一陣強風吹散了她的發,也將她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氣吹向蘭斯洛,他記憶中的那股幽香再度襲向他。
「你說得對,但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來自美女的挑戰。」蘭斯洛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耐性,一向是我的美德之一。」
「隨便你。」茱兒被他輕佻的說話態度激怒了,冷哼一聲,快步地走向車子。
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她以前一定是神經錯亂了,才會誤以為他是什麼深不可測的厲害傢伙;既然他如此不領情,她也不願再多費心了。
就在三個人重新坐上車準備離開峙,蘭斯洛拾眼看了勒得海堡一眼,忽然發現二樓的窗邊有一道人影閃過,雖然那人移動地很快,但是蘭斯洛還是看見了。
有人知道他們要來,而且已經在監視他們了。
「我有預感,我會喜歡上這個假期。」蘭斯洛對亞瑟和茱兒露齒一笑,前者露出困惑的表情,後者則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轉頭看向窗外。
看樣子,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 ※ ※
夏季還沒有真正地開怡,高地的旅遊季節也還沒展開,在鎮上的旅館不難找到房間。他們將車子停在最近的一家旅館,眾人坐了近半天的飛機和車子,也覺得很疲憊,各自拿了鑰匙回房間休息。
「茱兒小姐,晚安。」蘭斯洛故意走在最後面,在茱兒要進房間的時候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順勢將一顆藥丸般大小的竊聽器黏在她的門縫間。
「晚安。」她擠出一抹難看至極的徽笑,「砰」地一聲將門大力甩上。
蘭斯洛聳聳肩。反正他也不期望茱兒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他轉回隔壁的房間,準備梳洗一番上床睡覺,明天起可有得他忙了。
正當蘭斯洛沐浴完畢,一身清爽準備上床時,監聽著茱兒房間的竊聽器忽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蘭斯洛低咒一聲,蹙緊眉頭,她非得在這個時候出門不可嗎?他認命地換上一身黑,打算跟在茱兒後面,看她要去哪裡。
蘭斯洛將房內的燈都熄滅了,今晚他們的房間都安排在二樓。他悄悄地將窗戶拉開。目測一下與地面的距離,身手俐落地爬了下去,隨即藏身在靠近旅館出口的暗處,等著即將出現的茱兒。
下一會兒,茱兒穿著暗色風衣出現在旅館門口,她將一頭棕色的頭髮都包在頭巾裡,整個人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她小心地住周圍望了望,跟著住前走,蘭斯洛正要舉步跟上時,發現她正住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走去。茱兒上車後,車子便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該死!」蘭斯洛咒罵出聲,他原本只是覺得茱兒很神秘。卻沒想到她竟然有接應的人手,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準備,貿然跟上去也是於事無補。
沒由來的,蘭斯洛心中無端地泛起一絲失落感。就算他已經假設茉兒的神秘行蹤和這一切事件多少有些關連,但是當他發現茱兒有可能事這一切事件的幕後主使者時,他心中卻沒有一丁點兒「發現線索」的喜悅。
難道是因為茱兒長得像畫像中那名紫眸美女?還是因為她的眼中始終看出不任何心機、歹意?又或許他潛意識裡根本不願意相信所有的一切全是茱兒在操縱的?
「該死!」蘭斯洛扒一扒頭髮,顯得更加心煩意亂了。對女人容易心軟一直就是他的弱點,他這一次可不能在犯錯了。再說他這次可是代表了整個棋士團,要是連這種任務都失敗,那真的就糗大了。
倘若茱兒真的是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他從明天起就必須開始調查有關茱兒的一切數據,不能再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