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能怪他無情地急著想撇清關係啊!實在是他太清楚羅語纖的鬼靈精怪,或許就是那一身高強的本領惹得禍,讓她鎮日只想著要在江湖中闖出名號來,可是闖名號歸闖名號,他拒絕參與其中。
「你以為我愛跟著你?」羅語纖冷哼幾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麼最近一個月,拚命慫恿旁人提著刀砍我頭,又是怎麼一回事?」果然是姊姊。冷寰點點頭,想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小惡女。
「這不是重點,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已經被牽扯在其中。」羅語纖聳聳肩,絲毫沒有悔意的開口。「本來我是想把東西還給張鐵,但偏偏我偷來的淚菩薩又被人偷走了,這下子,我們倆當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耀武鑣局的人現在只怕在破廟前直跺腳吧!在沒有追回淚菩薩之前,他們勢必會成為張鐵的追殺對象,為了不讓冷寰遭到其他的危險,她只好委屈自己照顧他一陣子,直到事件結束為止。
「就這樣?沒有一句我錯了、我不該惹麻煩之類的?」冷寰瞪著她,不抱任何希望地問。無端端地,就將他平靜的生活打亂,一句「對不起」並不為過吧!
「冷寰。」羅語纖微微傾身,直視著冷寰良久,最後露出了戲謔的笑。「這下你該知道不學武功,就只能任人宰割的下場了吧?」
羅語纖笑嘻嘻地退開,轉身向店家要了兩間上房,仍不忘回頭對發呆中的冷寰眨眨眼,踩著輕鬆的步伐離去。
※ ※ ※
三更天,窗外捲起一陣風。除了桌上未滅的油燈在黑暗中閃動之外,夜晚依舊靜默著。
「啪」的一聲,異物穿透紙窗、瞬間打滅了油燈,也驚醒了熟睡中的羅語纖,她迅速睜開眼睛,機警地翻身而起,雙腳才一落地,四道凌厲的掌風就分別朝她兩邊襲擊而來。
「是誰?」羅語纖在黑暗中聽聲辨位,身子一側避開了左邊的攻擊,同時間出掌擊向右邊,化解了危機。
羅語纖原以為是耀武鑣局的人找上門,在過了幾招之後,她發現夜襲自己的兩人身手都不弱,遠遠高過張鐵許多,因此絕不可能是耀武鑣局的人。
她向來不是有耐心之人,更不喜歡莫名被人纏上,在出手擋招,試探過對方的身手之後,羅語纖靈巧地轉身,施展擒拿手扣住了對方的肩頭,接著閃電出招,點住了其中一人的穴道。
一人被制,另外一人就簡單多了,羅語纖正想以同樣的招式應敵的時候,又有一顆小石子從破碎的紙窗中飛入,「咚」的一聲,精準地點住羅語纖的穴道。
「該死!」她低咒一聲,根本沒有想到房間外居然還有第三個人。
「呼!好險、好險。」在黑暗中,羅語纖聽到了清亮的少年嗓音,跟著對方身影一晃解去同伴被點的穴道,而後拿起了桌上的油燈,回到了羅語纖的面前。
在暈黃的油燈照明下,羅語纖這才看清楚方才出手襲擊自己的,居然是兩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少年,他們兩個有著一模一樣的俊秀外貌,差別只在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
「月影,你沒事吧?」白衣少年笑嘻嘻地問著黑衣少年,得意道。「你先被人制住,這一場你輸了,乖乖喊我一聲大哥吧!」
「日光,明明是主人出手幫你,別以為我沒看見。」黑衣少年輕哼一聲,顯然相當不服氣。
「喂!日光、月影兩個小鬼!」羅語纖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兩個小鬼頭到底想幹什麼?居然當她完全不存在似地閒聊著。
「我們兩兄弟不過少你幾歲,可不是什麼小鬼。」身穿白衣的日光仍是笑著開口,舉著油燈湊到了羅語纖的面前,仔細打量她白皙的面孔。
「兩位小朋友,你們半夜闖進來,到底有什麼事?」羅語纖一邊運勁衝開被封住的穴道,一邊不以為意地開口問著。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只不過你偷走了淚菩薩,主人要我們來和你好好聊聊。」穿黑衣的月影也向前一步,非常挑剔地將羅語纖從頭打量到腳,頗有幾分不以為然的表情。
「誰說我偷了淚菩薩?你們有什麼證據?」羅語纖絕口否認。雖然她「曾經」偷過淚菩薩,但現在東西又不在她的手上,她絕對不會承認的。
白衣少年搖搖頭,遺憾道:「打從淚菩薩交給耀武鑣局的那一天起,我們可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是我們兄弟親眼看見你偷的,還看著你戲弄那個大刀王張鐵呢!」
「既然你們一直跟著我,那麼就該知道有人又將淚菩薩偷走了,所以不關我的事。」羅語纖冷哼一聲。不由得想起張鐵曾說過淚菩薩是個麻煩,果然不錯,馬上就碰到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小鬼頭。
「你的身手是不錯啦!但是比起我家主人那可差得遠了,他不是從你手中輕輕鬆鬆地又拿回去了嗎?」日光瞥了羅語纖一眼,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原來你們是同一夥的?」羅語纖雙眼一瞪,想起了那張充滿挑□意味的紙條。「不過是個破東西,你們既然想要就拿去吧!」
「你居然說淚菩薩是個破東西?」日光倒抽一口涼氣,像是聽到什麼大不敬的言語似的。「這可是現今武林大家搶破頭的寶貝啊!」
月影搖頭,像是無法忍受羅語纖不明白淚菩薩的價值,跟著開口解釋道:「兩、三百年前,曾經有過一個縱橫江湖、幾乎可以在武林中稱王的『聖教』,後來為了某種原因他們退出了武林,從此之後銷聲匿跡,但是據說他們在離開中原之前,在巫山附近埋了一本叫『昊月神功』的武功秘笈,那是一套絕世武功,而淚菩薩就是可以找到武功秘笈的關鍵。」
「那又怎麼樣?」羅語纖冷哼一聲。什麼聖教、什麼絕世武功?聽起來就像是騙人的玩意。
「你難道不是為了『昊月神功』才偷淚菩薩的?」月影這下子感到奇怪了,既然她完全不知道淚菩薩的價值,那為什麼要偷?!
「誰希罕那個鬼東西!」終於衝開穴道了。羅語纖嘴角一撇,目光閃過一絲邪氣,快如閃電地出手點住了兩人的穴道。
「啊!」日光和月影瞪大眼,動彈不得。根本沒料到她居然這麼快就衝開了自己的穴道。
「好啦!小朋友們,現在該我來問問題了,既然東西都拿回去了,幹什麼一直纏著我?」由於她不確定剛才以石子點住她穴道的人是不是還在,所以迅速取下腰間的匕首,抵住了日光的脖子,雙眼警戒地看著窗外。
「完了,這下子回去又要被處罰了。」日光有些垂頭喪氣,但卻不是為了脖子上抵著的匕首,而是擔心因為自己再次輕敵被人制住,這下子回去又得被主人處罰了。
「嗯,就先從這個問題開始,你們一天到晚主人長、主人短的,他到底是誰?」羅語纖將森冷的刀鋒抵住日光,望著月影等待答案。
「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親自問我?」窗外傳來一陣低沈的男音,跟著一道黑影迅如閃電般地閃了進來──
羅語纖不敢輕敵,正想拉著白衣少年往後退的時候,對方已經快如鬼魅般伸手、直直探向匕首與少年的頸項之間,她將匕首方向一轉往下想逼退他,但刀鋒卻被對方以兩指夾住,隨即一股強霸的內力傳來,震得她手腕一麻,向後退了一大步。
羅語纖甚至還沒時間站好,黑影又向她進攻,一連點住了她週身幾處大穴,她身子一軟、剎那間跌進了一具充滿陽剛氣息的胸膛裡。
甫一交手,羅語纖便明白遇上了前所未見的高手,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自己就被人給制住了。
「喂──」她直覺地抬頭想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卻只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還有兩片戲謔上揚的男性薄唇,其餘的全都隱藏在一張精雕細刻的銅製鬼面具之下。
「你到底是誰?」羅語纖心中一驚,為他面具下那種專注的目光感到不安。
「現在受制於人的可不是我,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笑意牽動嘴角,他淡淡說著,雙掌輕輕一送就將羅語纖按在木椅上。
他跟著轉身,長袖一甩、順手解開了日光、月影的穴道,接著踩著無聲的腳步,身子一旋在羅語纖的對面坐定。
「主人。」日光和月影咚的一聲跪下,面有慚愧地等待責罰。
「算了。」他不以為意,再次將目光停在羅語纖身上,修長的指尖輕敲著桌面,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日光月影從地上爬起,恭恭敬敬地退到了身著青衫的男子身後。
「深夜來訪到底有何目的?」見對方始終不說話,羅語纖按捺不住地先開口。
想起那兩個小鬼說,淚菩薩本來就是他的,那麼他此刻是來興師問罪,還是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