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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痕

  「斷城石依山勢而造,每面重有萬斤,祖先取義為斷城就是因為一放下之後就無法再開,你破不了的,重石不可能舉起。」飛離想打消她的意念,由古至今沒有一位城主敢用斷城石的原因即在此,都已經做了,她對那些龐然大石還有什麼方法?

  「我能,祖宗們的頭腦是死的,我還活著,比他們多了一口氣。」她與設計斷城石的先人們之間的差別,就是在她還能動腦筋而他們不能。

  「小姐,您要的圖。」韓渥取來圖後,移了張小凳桌平放在她床前,攤開地圖備好筆墨給她。「韓渥,你照著我新畫的圖施工,便可由地下城出隱城。」秋水沒力氣拿不穩筆,在飛離握著她的手後才在城圖下方勾畫了幾筆。

  「什麼?」韓渥吃驚地問。她要由地下城開挖出去?

  「之前我要你新造地下城時,觀看此圖時意外發現這一處地居水源之下,破此處岩層向南挖平裡再朝上挖便可通外界,以後城民要出人隱城就改由地下城出入。」以後城民可不能大大方方地由地上出城了,要換成像地鼠般地從地下出入。

  「這條路可以出城?挖得開嗎?」韓渥猶有不信,怎麼她隨手一畫就可以破解老祖宗們苦心的設計?

  「可以。此處上頭有水澤流經浸潤,石質必較軟,不似他處堅硬如剛,出得去的。」

  秋水擱下筆,讓韓渥把圖收去。

  「可是如果鑿通此處真出得去,那我們放斷城石要幹嘛?不白花工夫了?」

  不對呀,他們要封城她還給予出城的方法,若照著做不就違背了他們的本意嗎?

  「是白花工夫了,因為你們也不事先找我商量看我准不准,我只好向我爹爹的智能挑戰。」秋水氣惱地看著他們這筆不守規矩的堂主,連在她死前還要她放心不下再動腦筋。

  「師弟,照辦吧。」飛離怕她生氣會惡化病況,對韓渥點點頭示意。

  「是。」

  「我走後城交韋莊,以後你們要隨著韋莊盡心輔事,性子都收斂點,別再讓他生氣了。」秋水對著織羅和韓渥兩人道,擔心韋莊以後會被這對活寶氣死。

  「韋堂主,小姐恐怕時間不多了。」高鳴觀察了秋水對他們談話的情形後,拖著韋莊至角落在他耳旁悄悄地道。

  「為什麼?小姐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韋莊情急地捉著他。

  「老爺在迴光返照時也是這般。」高鳴盯著秋水異常紅潤的臉龐,她的死穴被破後沒死已經根離奇了,加上她體內還有無法回天的寒氣在,她不可能像個沒受內傷的人可以侃侃而談卻氣息不喘。「師父那時……」韋莊猛然憶起那年雪夜鳳雛臨終時的樣子,和對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就像小姐現在一樣,忽然精神體力都變得比病危時好……」高鳴沒察覺韋莊表情的變化,逕自敘道。

  「飛離,你還記得師父在過逝前對你我交代的話嗎?」韋莊突然像找到救星般地大聲問飛離。

  「師父?」飛離低著頭回想。

  「師父說小姐在初六前出陣的話,你即刻與小姐成親,小姐就有續命的機會。」韋莊等不及他想起來便開口提示他,師父那時就是怕小姐會在時候未到就提前出陣,才會告訴他們最後一個保命的方法。

  「對呀,我怎麼忘了?」飛離拍著額道。

  「堂主,要成親就趁早,小姐這樣子維持不了多久,愈快愈好。」高鳴雖不懂韋莊為何要他們立刻成親,但他還是積極地告訴他要成親只能趁現在。

  「飛離,你現在馬上就和小姐成親。」韋莊精神大振,掃去哀愁,臉上又重新有了希望。

  「師兄,你要他們現在……成親?在這個時候?」織羅拉著韋莊的袖子問。

  「對,師父說過要我替他們主婚。」韋莊看著飛離,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飛離的身上。

  「等等,沒有必要,這麼做也不可能救我。」秋水輕聲阻止,覺得他們是異想天開,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成不成親都救不了她。

  「小姐,這是個機會,而且師父親口叮囑我們要這麼做。」韋莊抬出了鳳雛希望她同意。

  「我不要飛離剛成親就失去妻子。你們別忙了,有飛離陪著我直至我走就好。」秋水情緊了飛離,做了一晚的夫妻後新人變成了亡人,飛離不是更傷心?「就算不能救你成親又何妨?順我的心願好嗎?我想在你生前娶你為妻。」

  飛離抬起她的臉,溫軟地對她道。和韋莊一樣,他捉緊了最後一絲的希望,決定賭一睹。

  「你啊,傻子。」秋水看著他眼裡的摯情,閉上眼歎息。

  「師兄。」飛離對韋莊眨眨眼表示秋水已經同意了。

  「織羅,去把師父的靈位請來;韓渥,你去隔壁的廂房佈置一下,就近把他們的新房設在隔壁,把芙蓉閣權充禮堂和新房。」韋莊得到同意後,連忙揚著手指揮織羅他們去辦。

  「啊?」織羅聽了一愣一愣的。

  「沒聽到高大夫說小姐過不了今日嗎?爭取時間,還愣著?」韋莊急如螞蟻般地推著織羅和韓渥。

  「怪事,成親要爭取時間?」織羅搔著頭慢慢地與韓渥往外走。

  「趕著入洞房嗎?」韓渥對成親這件事也是丈二金剛摸不奢腦袋。

  「你們……動作快!」韋莊看他們還有閒情意致地閒聊慢走,忍不住扯開嗓子吼著,嚇得織羅和韓渥趕快跑出去。

  「雀兒,你去替小姐準備一件新嫁裳。」飛離向楚雀交代著,楚雀點點頭後也出去了。

  「高大夫,請您跟我來。」韋莊拉著高鳴出去,要他開些能緩時的藥給秋水並交付他另一個任務。

  「我們把師父請來後就在這拜堂好嗎?」飛離在他們全出去後問著秋水。

  「由你們,但你們真認為我爹爹所說的能救得了我?」秋水靜靠在他胸前,不存希望地問。

  「姑且一試。」師父要他們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她危及存亡的關頭,不管可不可能他都要試。

  「也好,在最後一晚成親,我可以帶著你的回憶走,以後也不至於太寂寞。」

  秋水梗著聲道,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你不會寂寞的,有我陪著你不是嗎?」飛離綰起她的發,將洗淨血漬的芙蓉簪重新為她插上。

  「帶著你走對韋莊他們來說太殘酷了。」她撫著飛離的臉,韋莊他們會受不了這種打擊。

  「沒有你捨下我那般殘酷,要我行屍走肉般地苟活,還不如一直伴著你。」

  飛離知道韋莊明白他的心意,他微笑著看她。

  「在人間你糾纏我還不夠,連冥界也追去了。」說著,她的淚滴濕了他的衣襟。

  「要當新娘子了,高興嗎?」飛離仔細地擦拭她臉上的淚,俯身認真地問。

  「高興。」秋水環著他的頸項把臉埋在他的懷裡。

  「時間緊迫,不能為你張燈結綵,你若能過今日,我再替你補辦一場盛大的婚宴。」

  飛離顧忌她的傷口,小心地抱著她。

  「我有你就夠了。」秋水在他的懷裡落淚不止,她悠悠地問:「飛離,你真的會跟我走嗎?」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他側著頭吻了她的唇,眼瞳粲然地看她。

  「好,我再等你一次。」

  ※  ※  ※

  傍晚時,芙蓉閣已被迅速佈置成秋水與飛離臨時的禮堂。

  「高大夫,快啊。」飛離和秋水已換好服裝站在堂前,一切準備就緒,韋莊也忙催著臨時請來擔任司儀的高鳴。「在開禮前,照例應該先向新人們說些吉祥話,請各位堂主、堂主夫人向新人——」高鳴開場白的話才說了一些,便被韋莊打斷。

  「免了免了,跳過。」韋莊擺著手道。

  「啊?」高鳴頓了一下,轉頭看著韋莊和飛離,而織羅和韓渥則是一臉茫然。

  「時間緊迫,不用了。」韋莊堅持地反對著,如果讓高鳴把全套禮程都用上了,不都過了午夜了嗎?

  「是……請新人向主婚人行禮。」既然韋莊堅持,高鳴就跳過許多程序直接進行到最接近重點的儀式。

  「這個也省了,快點行下一道禮。」韋莊侷促不安地又廢了一項禮儀,他這個主婚人可不能要位高於他的城主向他行禮。

  又省?高鳴白花花的眉毛都打成一團結了,他只好跳過這一道禮改說下一項。

  「那…!新人向主婚人奉酒。」

  「高大夫,我說把這些繁文褥節都跳過,只要重點,你懂不懂?」韋莊氣火地掐著高鳴的頸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舉行這些廢禮,都說要節省時間了,他就聽不懂他說的話嗎?

  被掐著頸子的高鳴幾乎不想幹這個司儀了,他卯著氣對兩位新人道:「好吧,一拜天地。」韋莊要重點他就順他的意進行。

  「送人洞房!」韋莊聽完後立刻起立對飛離和秋水喊道。

  「大師兄,這個不能省,你別猴急好不好?」韓渥實在看不下去了,成親的人又不是他,他到底在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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