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來……」正想褒獎紅鬼幾句的他,措不及防下,硬生生地遭受到撲面而來的紅鬼攻擊。
他忙閃身躲避,卻還是遭紅鬼咬傷了右掌,他騰出左掌一掌擊斃紅鬼,沒想到,所施的法術竟會失敗並且受命反攻向他,低首暗想了一番後,他才明白是途中殺出了程咬金,這才會壞了他的好事,紅鬼也才會功敗垂成。
他嘖噴喃念:「真礙事。」
也許,下回在動手前,他該先去和那只花妖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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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怎麼了?」
一夜未合眼的葉行遠,在天方破曉時分,便強行闖進了申屠令所居的客房,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或是此刻方不方便,盯審了申屠令裹著紗布的右掌半晌後,當下便不客氣地將他窩藏在腹裡的疑問問出。
「沒什麼。」正在著裝的申屠令邊繫著衣帶邊答,「只是昨兒個夜裡不慎被燭火燙著。」
見他的神色鎮定自若,謊言答來也流暢無礙,早知他已有心理準備的葉行遠走至門邊,伸手合上了門扉和窗扇,將灑滿一室的燦目朝陽都隔絕在外,再動作緩慢地回過身來,站在正對鏡著裝的申屠令的身後,但在亮澄澄的銅鏡裡,卻沒有映出他們兩人的身影。
空氣裡,有片刻的沉默。
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皆不是人後,說起話來,也就方便許多。
他森峻地問:「你想做什麼?」夜半繪鬼偷襲?無音是哪得罪過他?
「與你無關吧?」申屠令在整理好衣衫後,自顧自地照著鏡子束起髮冠來。
他步步進逼上前,瞇細了一雙眼,「同在一座屋簷下,你說有沒有關?」
「咱們都是各懷鬼胎。」申屠令滿面笑意地回首,挑高了眉對他眨眨眼,「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既不礙著你,那麼你也別來妨礙我。」
「與她有關就不成。」葉行遠的一雙銳眸直戳進他的眼底,含斂的眸中,隱隱帶著警告。
他半笑半不笑地攤攤兩掌,「說來,昨夜我會那麼做,不但是為我自個兒,同時也是為你著想,她若不在,日後咱們各自找起東西來會較省事。」
「別把我和你扯在一塊。」拒與他淪為同道的葉行遠,不客氣地澆了他一盆冷水。
大清早就收到一籮筐警告的申屠令,朗眉一挑,走近他的身旁彎身在他的耳邊問。
「臉上的傷,還會疼嗎?心底的傷,痊癒了嗎?」還以為這只花妖已經記取過教訓了呢,沒想到過了百年,他還是蠢妖一隻。
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傷口突被挖掘出來,令原本就是一身防備的葉行遠,剎那間更是充滿敵意。
「你到底是誰?」這個傷的來歷,沒幾個人知曉,到底他是何方神聖所以才會知情?
他淡若清風地聳聳肩,「只是個路人。」
「離她遠一點。」不想再與他拐彎抹角的葉行遠,索性直接道出來意。
「憑什麼?」申屠令挑釁地揚高了方正的下頷。
葉行遠握緊了拳,「她是我的新主人。」他能再次站在人間的土地上,是因無音將他種了出來,只要無音再世一日,他便會守護她一日。
他卻邪邪地笑了起來,「那我就更有必要留下來了。」也許,在這這待久一點,他便能再見到百年前的那一場悲劇。
「誰派你來的?」前思後想,他怎麼也想不出無音曾與何人樹敵過,或許,無音會出事,主因是出在他的身上。
「無人指使我。」
既套不出所要的消息,也摸不清來者的底細,打算先去把這個不速之客弄清楚後再來盤算的葉行遠,在自認已把該說的警告帶到後,便轉身走至門邊,但當他的一掌按上門板上時,他微微側過頭來。
「對了。」早就防著他的葉行遠暗示著他別再白費力氣「你若是想要找我的肉身,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它已經不在這了。」
「你移去哪了?」白白在花圃裡找了一夜的申屠令笑笑地問著,心底,並不指望他會說出口。
他也挑戰似地勾揚起唇角,「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就看他能有什麼能耐把它找出來。
接下戰帖的申屠令,臉上的笑意霎時不見,一雙與他同樣想吞噬對方的黑眸,猶如兩道冷箭般地正與他互射。房內的氣息霎時變得沉重詭譎,清晨甜美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充斥在空氣裡的,是箭拔弩張,他們兩人暗自捺住了氣息,眼看著戰事的號角就將吹起。
在敵我皆不動的這個片刻,申屠令忽地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這讓葉行遠的心頭猛然一驚,掐指一算後,連忙轉身拍開房門朝外頭跑出去。
靜謐的晨光中,跑在廊上急切的腳步聽來格外清晰,葉行遠喘著氣,一邊奔跑一邊找尋也習慣早起的無音,當他即將抵達食堂時,遠遠的,就看見正要進食堂吃早膳的無音,正提起裙擺跨過門坎準備入內,而在她身後,一隻魍魎正張大了充滿利齒的大口打算一口吞下她。
他瞬間一提氣,一股作氣地奔至她的身後,出掌緊掐住魍魎的頸間,在察覺身後有異聲的無音轉過身來時,急忙將手中的魍魎捉來藏在身後。
赫然發現他就近在她身後,被嚇著的無音掩著胸口。
「嚇我一跳……」所有的妖都習慣這麼無聲無息地接近人嗎?
「早。」他飛快地換上了一張溫柔的笑臉,企圖掩蓋著她所不知的一切。
她有些懷疑地揚著柳眉,「早……」怪了,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他怎會在七早八早就這麼對她笑?
「一塊進去用膳吧。」默默在手中施法的葉行遠,在誅殺身後的魍魎之餘,邊揚起一手請她入內。
帶著一絲的納悶,沒去追究的無音聽話地步入食堂內,而晚了一步來到食堂的申屠令,則是在經過葉行遠的身畔時,以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悄聲道。
「是你決定與我為敵的。」他沉沉低笑,「小心點,遊戲才正開始呢。」
第四章
習慣在用過午膳後小睡的無音,在這日,強撐著渴睡的眼皮坐在廳裡,一雙費解的雙目,直在兩名擾她午睡的男子身上徘徊。
「你要換房?」她清了清嗓子,再把才纔聽來的話對申屠令重複-遍。
「嗯。」手持水墨扇輕搖的申屠令,笑意滿面地凝視著她。
「你也要換房?」她偏過螓首,轉看向也提出同樣要求的葉行遠。
「對。」草木皆兵的葉行遠,過於貌美俊秀的姿容已不再,替換上的,是一臉的陰沈。
無音有些頭疼地撫著額,「你們都想住在我隔鄰的那間客房?」
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皆不是人類的東西,該不會是背著她在私底下互做了什麼事吧?不然,以他們這種默契,和彼此仇恨的熟識程度來看,說不定他們是早就相識的老仇人?
「沒錯。」他們兩人互視一眼,接著便一瞬也不瞬地互瞪起對方,眸光裡,炯炯對峙,互不相讓。
眼看著他們這般一來一往,糾纏了許久後仍是沒有停止的跡象,不知該不該去替他們拆解或是議和的無音歎了口氣。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好歹她也算是地頭的主人,他們要在她的地盤上鬧小戰事,總該可以知會她一聲吧?
不想讓她明白個中緣由的葉行遠打了個回票:「不能。」
「可以。」與他相形之下,申屠令反倒顯得落落大方。
無音豎起了雙耳,「喔?」總算是有人肯露底了?
申屠令一把合上了手中的水墨扇,站起身來一手按抵著花桌桌面傾身向她,優雅地騰出了一手執起她的柔荑,一雙閃亮的黑眸,暖昧地在她的面容上流連。
「因為……」他慢條斯理地將佳人的玉手執至唇邊,「惟有近水樓台,方可得月先。」
唇下的玉掌在即將被吻上時,很快地就遭人奪走,反而替換上了一隻燙熱的茶盅,來不及止住吻勢以致被燙著了的申屠令,失了笑意地掩著唇,不善地盯著緊握著無音的葉行遠。
「看來,葉公子似乎也有意在這上頭湊一腳。」都警告過他了,這小子還是這般不聽諫?
攔路打劫的葉行遠並沒有搭腔,先是把救回來的玉手還給無音,再抬轉首瞠目以對,在他們兩人交錯的視線中,無音先是岸旁觀火地靜坐在一旁看事情的發展,但漸漸的,她察覺他們紛紛轉移了目標,順著他們不約而同移至自己身上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才發現自己的立場頓時變得很尷尬。
該怎麼辦?兩個都回拒,再讓他們私底下去打一場?或者是戳破他們的謊言,三人皆來個翻出各自的底,直接要他們道出他們會來到她身邊的目的,再一視同仁地統統趕出去?可她記得碧落曾說過,在答案揭曉前,還是別那麼早就揭賭盅,以防惹禍上身,但她又不想讓這種情形持續下去,免得打擾了她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