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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綠痕

  「唉,青蛇竹兒口,黃峰尾後針。」面對這般慘烈的景況,令西門烈深深嗟歎不已,「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古人說得沒錯,天底下最狠毒的,果然還是女人。

  「師爺,老大他……」曲沃拉拉他的衣袖,既同情又可憐地指著最早一個遭殃也受傷最重的山老大。

  「那叫罪有應得。」西門烈臉上寫滿了活該的笑意,「都叫他離那個女人遠一點了,不聽的後果就是得付出代價躺上一陣子。」愈美的女人愈有刺,都已經警告過了,還想硬去摘花當然會被花螫。

  「可是那位韓姑娘也未免太……太……」曲沃愈說臉愈紅,實在是不曉得那位大美人為何什麼地方都不踹,偏偏就獨鍾男人們最害怕的那個部位。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位貴客她那踹人的毛病若是一日不改,恐怕往後救災是有很多學不乖的弟兄會受害。」西門烈點點頭,說著說著就把話鋒轉到那個始作俑者的身上,微瞇著兩眼看向朝雲。

  在西門烈興師的目光射向朝雲時,北堂傲將懷中昏熱的朝雲更按進他的胸膛,並暗暗以目光警告著西門烈。

  西門烈的唇畔徐徐勾起一抹笑,識趣地朝北堂傲揮揮手。

  「為了不讓她再度傷人,往後這只潑貓就交給你來看管,沒問題吧?」那個美女什麼人都踹過,就是不踹與她靠得這麼近的北堂傲,也許,他們倆可能有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情。

  北堂傲十分合作,「沒問題。」與其把她交給別人,讓別人以眼神調戲她,他情願自己將她綁在身邊綁得牢牢的,由他自己來獨佔。

  「你……」靠在他懷中力竭的朝雲,張著淡粉的唇想說些什麼,可是神智卻漸漸輕飄遠離。

  「為了你往後的幸福,你可別踹我喔。」北堂傲在她閉眼在他懷中暈過去之時,淺笑的在她耳畔叮嚀,並且將她擁得更緊。

  ※  ※  ※

  烈日漸墜在西邊的山嶺,繽紛旖旎的彩霞,奼紫嫣紅地瀰漫了整座西方的天空,地熱氳騰冉冉上升,在夕光的透映中,化為一道道多彩似緞的簾幕,迷惑了流連在荒原上忘返的萬物。黑夜時的寒冷、白晝時的酷熱,在此時,卻顯得像是一場不確切的迷夢般,怎麼也料想不到,在這麼美的情境過後,嚴苛的天候又將降臨。

  前往水井打水的北堂傲,仰頭定看了這番天色一會,對這景象,莫名地感到熟悉,但就是憶不起是曾在哪見過。

  他暫縣放下心頭的疑惑,捧著盛著水的木盆,輕輕推開山寨裡頭最遠處的一間房,再為朝雲換上一條打濕的綾巾,坐在她的身側靜靜聆聽她幽幽的囈語。

  當銀白的月牙掛上澄淨的天際已久,房裡的朝雲,依舊在床炕上輾轉地翻騰著。

  脫水和高燒,再加上疲憊過度,使得她流汗不止、熱度不退,自白日一直掙扎至四下無聲的深夜,這讓北堂傲再也忍不下去,屢次叫西門烈去請大夫,西門烈都推托荒山野嶺的找不著任何大夫,只叫他去自行照顧他的宿敵,這座山寨的人是萬萬不會插手幫忙,也沒人敢去趟這趟渾水以免又被揍。

  迫不得已,也不願假手他人照料,北堂傲只好破天荒的照顧服侍起他從未想過的一個人來。

  北堂傲再度為房裡挨上另一根紅燭,幽幽融融的情氛,將他們倆密閉地籠罩住,像是關住了兩隻素來遠飛不相交的鳥兒,不得不在同一座並不精緻的牢籠裡棲息。

  朝雲在炕上胡亂地伸展著四肢,小嘴一張一合的,模糊地說著什麼,他湊近她的身邊壓住她不安的身軀,附耳細聽,卻難以明白她雜亂無章的話諳,隨後,他的目光落至她乾裂的唇上,大略地知道了她所需要的是什麼。

  昏沉中的朝雲備感煎熬的弓起身子,覺得自己彷彿置身烈火叢中,就快被焚燒殆盡而灰飛湮滅。

  渴,很渴,喉中干炙得猶如有猛火在燒……她多麼希望,有誰能來救救她,可是即使是在夢中,她卻跟清醒時一般,不知在這時分該向誰呼救才好,這世上,似乎沒有一個可以任她依賴的人存在著,讓她即使有口,也難言。

  但就在這時,她想到北堂傲。

  她想到那個總是會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他的北堂傲,即使她追逐的腳步有時會遲緩下來,但他仍會有意無意的也隨著她慢下來,像是在等待她似的,也總會在她需要幫助卻不願開口時,適時地拉她一把。

  這次,他在哪兒呢?為什麼他還不來帶她離開這烈火般的煎熬?還是他已經走遠,不願意再等待她了?

  清新純冽的鮮甜冷泉,一口又一口地哺進她的嘴裡,悄悄滑溜進她急需解除乾渴的喉間,再徐緩滑進她的腹裡。

  無意識地,朝雲伸出雙手緊環住他的頸項,要求他再多給她一些、再滋潤她一點,不要那麼快的就離開她,不要這麼快又把她留在那個無處求援的孤單世界裡。

  北堂傲很清楚,此刻的她,並不知道她環住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正對她做了些什麼,她只是很焦急、很無助,只當他是根汪洋中的浮木而已,但他的嘴即使是在哺盡了清水之後,仍是捨不得移開,在好久以前,他就一直想知道,她這嘴,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他以指撩開她覆面的發,捧著她的面容,以唇細細的巡曳著此刻屬於他的芳美領地,戀戀的餘味,在他的口中盤旋,感覺她不再像是塊未融的冰,那麼高遠又不可觸,現在她只是一縷雲朵,就靜靜停擱在他的手心裡,不再縹緲遠逸。

  她哪兒再也不能去了,他知道,在這麼親近的接觸過她後,他無法再像以往一般,任她飄移在天邊一隅而不讓他靠近,她再不能走出他的天空。

  北堂傲深深地在她稍冷的唇瓣上印下一吻,並在心中起誓。

  他不放她走。

  朝雲自口中逸出一串小小的呻吟,手扯著衣襟,晶瑩的汗珠淌溜至鬢頰兩邊,潮紅的小臉,暈漾著他不曾見過的妖艷,她的氣息,溫暖芳香,令他墮入如饑如渴的綺念中,快如擂鼓的心音,令他什麼都聽不清。

  輕輕撩開她的衣裳,當濕潤的綾中拂過她的肌膚時,那無上的快意,幾乎讓朝雲輕呼出聲,北堂傲嘴邊帶著笑,緩慢而輕柔的拭去她身上的汗珠,為她褪去她慣穿的緞鎬飛被,為她換上西門烈他們準備的素色棉裳,直到她不再那麼燥熱難耐,氣息漸緩,胸坎均勻地起伏著。

  不知是什麼催促著她,必須醒來。

  朝雲惺忪昏茫地煽了煽眼睫,水漾的眼眸甫睜開,映入她眼簾的,即是北堂傲子夜般的黑瞳,她這才知道,方才哺她喝水及為她拭汗更衣的人是誰,並無法克制地赧紅了雙頰以及燃起了心火,在盛怒之外,卻又有著感激的心酸。

  失去了親友的聯繫,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武功,一旦淪落到這個境地時,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柔弱不堪,她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時候,她是很想依賴一個人,她並不是個可以永久獨行且無敵的人。

  北堂傲並不說話,只是唇邊揪著一抹笑,用一種專注的眼神凝視著她,看得她心慌,看得她意亂,心兒卜卜急跳。

  熱汗過後,不久,朝雲又開始畏冷,遍身顫抖個不停,整張小臉像是褪了色的花兒,卸去了所有的誘染的色澤,令人憐惜。

  北堂傲除去了鞋襪在她的身旁躺下,圈著她的腰肢,將她拉近他的懷裡,以一個庇護者的姿態擁著她。

  乏力無法動彈的朝雲,水眸裡充滿了抗拒,他不理會,以指拂上她的眼瞼,用帶著磁性又暖薰的嗓音催眠著她。

  「閉上眼,睡。」他伸手合上她的眼瞼。

  朝雲渾身泛過一陣顫抖,彷彿他的聲音會扎耳似的,本能的想要離開他遠一點,但又捨不下他帶來溫暖的體溫,一雙手惶然地捉緊他的衣衫。

  「你放心,我雖不是柳下惠,但我目前還不至於會乘人之危。」北堂傲看出了她的懼怕,歎口氣,拍撫著她的背脊勸哄著。

  懷裡的朝雲在他有律的拍撫下,心跳逐漸緩和了下來不再緊捉著他,又累極地閉上眼,貼靠著他的面頰閉上眼休息。

  身下的土炕和他的體溫,將她的寒冷抵擋在外,密密地被他包容了起來,與他交纏的身軀,讓她恍惚的以為,他們是術士們丹爐上的兩顆毒性不同的丹藥,正因為熾火,緩緩地朝彼此聚合,在糾結混染成五顏六色的迷彩,以及氳騰著芳霏四溢的香氣之後,融為一體。

  她從不覺得離他這麼近,也不曾覺得她會離自己這麼地遠,是因為犯病嗎?所以她才會這麼地不克自持無法推拒?所以,她才會對心頭那份對他既定的印象悄悄崩落毀塌,改而取代上他的另一種樣貌?那些在她耳畔鼓噪且嘩然而過的心跳聲,也是因他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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