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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綠痕

  晴絲的枕湘閣裡在步熙然的行動下,成親的前一天早上閣內便湧進了成群的女婢,一箱又一箱的絲綢布絹紛紛抬進她的

  合內開箱,女婢們拉著身子還沒全好的晴絲量完身後,開始各司其職的裁布製衣,效率高得驚人,紫艷,鵝黃。浮金、荷白各色衣裳在晚間便∼件件製成,而步熙然買來的珠翠裝飾,不論是腰間的佩壞或香包,或金步搖、流蘇、珠絡、瑪搖、翠玉讓晴絲看得頭昏眼花,最重要的大紅嫁裳也在成群女婢的通力合作下連夜完成。

  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紫冠府當家的步關之上哪兒去了,連著兩日都不見蹤影,直到大婚之日他才冉度現身於府內。

  娶親當日,賀客佳賓絡繹不絕,由白日便開始慶祝,宜至夜半時分,人們還不肯散去,酒酣耳熱地恭祝金陵城的第一富商娶親,搞得步千歲把那些好不容易才請來後卻又不想走的客人們,用夜深雪大的籍日,再命人將他們給一請回去。

  才一日的光陰,整座紫冠府裡的人忙得人仰馬翻,在請回所有的,賓客之後,家僕們盡速打掃整理完府內後,人人便累得各自回房歇息。

  不過,還有某些人不肯睡,其中一個就是剛娶了妻而又不回新房的步關之。

  才送走所有賓客的步千歲,頭痛欲裂地看著死賴在大廳裡喝酒,而不去沁雪院會新娘的大哥,看他將陳年美酒當成水般,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喉,不但灌不醉,反而愈喝愈清醒。

  步千歲撫著隱隱抽痛的額際,想了老半天也不知該怎麼打發這個不回院的大哥,而他又不能去把步熙然給捉來想法干,於是他只好拚命向身旁的步少堤打暗號,暗示他幫忙快點起這個新郎倌回院。

  「大哥,你不去陪嫂子嗎?」收到暗示的步少堤,只好硬著頭皮小心地問步關之。

  「晚些我會回院。」步關之昂首飲盡杯裡的酒,邊說又邊替自己倒了一杯。

  「晚些?多晚?」

  步關之掃了他一眼,「你急著趕我?」

  嘔……當然不是。「步少堤被他的冷眼一瞪,話都吞回肚子裡去,不敢再趕火。

  「什麼不是?」步千歲推了不爭氣的小弟一把,回頭不客氣地把箭頭直指向大哥,「你還要在這樣多久?你想在洞房花燭夜冷落大嫂不成?」他們費盡苦心撮合這對新人,可不是想看他們一個狂飲,而另一個獨守空閨。

  「我難道不能在這兒唱自己的喜酒?」步關之愛理不理地繼續喝他的酒,就是想把回院的時辰拖下去。

  步千歲批高了眉刺耳的笑著,指著桌上的空酒罈,刻意地諷刺他,「這也能算是喜酒?嗯,很好聽的笑話。」

  步關之頓時停下飲酒的動作,舉杯不飲,緩緩地揚首瞪心眼比誰都小的二弟。

  「三哥,這不是喜酒是什麼酒?」不知道人家在暗諷的步少堤,看著手裡的酒杯不明所以的問著。

  「小弟,讓三哥來教教你。」步千歲一手搭上他的肩頭,洋洋灑灑地繼續諷刺,「這叫悶酒、澆愁酒,或者也可以說是懼情酒。」

  「我回院了。」步關之猛地擱下酒杯,面無表情地走出大廳。

  步千歲吊高了眉,頗不滿地看著步關之踏在雪地裡的腳印,一步比∼步深,一步比一步重。

  「大哥他怎麼了?」步少堤拉拉三哥的衣袖,對向來穩重的大哥有點擔心。

  步千歲擺著手歎氣,「他呀,只是個『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的膽小鬼。」真是的,被一個女人背叛他就當全天下都沒好女人了,要不是他們這些弟弟強迫他娶,這輩子恐怕就要打光棍了。

  「明知道大哥這樣,你們還硬要大哥娶親?」步少堤打抱不

  平地瞪著他,總覺得很對不起大哥。

  心情惡劣的步千歲掐著他的頸子冷笑。

  「不然你想看他這樣過一輩子?」他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呀?還不都是怕他大哥會孤單淒涼,即使是騙局一場,他們也要騙他大哥娶個姑娘。

  「不想……」喘不過氣的步少堤掰開他的手,轉眼間又憂心了起來,「可是大哥娶得不情不願的,以他的性子,這會不會害了大嫂?」

  「不會的,我想他們倆應該挺配的。」步千歲覺得晴絲水水嫩嫩的,很適合他那個石頭大哥,俗話說水能穿石,他們倆應該是對很適合的夫妻。

  「會嗎?我怎麼都看不出來?」步少堤搔著發,開始在想這一對新人哪裡配。

  「目前還看不出來,也許過些日子,我得和熙然再討論該如何進行了∼步計劃。」步子歲也在想是不是該再做些什麼,好來打破那一對新人的僵局。

  步少堤忍不住哀叫,「你們還有下一步?」

  「當然有,不然我們的罪過可大了,我們會對不起爹娘和大嫂。」要是只讓他大哥娶親而沒讓他大哥得到幸福,他將來下去見爹娘時肯定會被念,他可不當罪人。

  「你們還有什麼計劃?」步少堤愁眉苦臉地接受還要繼續騙人的事實。

  步千歲敲了敲他不會拐彎的腦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因為你這個老實人只會壞事。」

  「不告訴我還叫我加人當壞人。」步少堤滿心不乎地抱怨。

  步千歲將桌上的萊餚隨意地打包好後,拉著遣在為自己哀悼的小弟走。

  「走啦,我們去熙然那裡再喝一場,熙然在倚雲院裡快餓死了。」他再不去,那個裝病而不能出院來吃喝的哥哥,整日都沒人有空去送飯,恐怕真的要餓出病來了。

  沁雪院裡的新房內,高燒的燭焰將房內映得十分明亮。

  晴絲一人獨坐在簇新的淋榻上,頂上沉重的鳳冠她已戴了一日,但鳳冠上的紅中始終無人來為她取下,她伸手輕揉僵硬的頸項,身上艷麗的新在將她裡得難以喘息,渾身燥熱。

  她不知自己已在這兒枯坐了多久,連著兩日來的忙碌,她不但身子特別難受,連腦子也漸漸混飩不清。她垂首看著身上過於美麗的衣著,從沒想過自己也能穿上這一身紅嫁裳,她總覺得自己與這裡太不相配,而能夠搞開她紅蓋頭的人,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

  晴絲愈乘愈暈眩,記不起今日是否喝過藥,只知道她被眾人簇擁著來來去去,整日下來她好像滴水未沾粒米米進,但也不覺得餓,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像是摸了著邊際。

  步關之在她的身子自然上往前傾倒時,進人房內適時接住她。

  他掀開她冠上的紅中,費了一番功夫才幫把她沉重的鳳冠除下。在他臂彎裡的晴絲面頰潮紅。星眸半閉,柔若無骨的身子挨著他,菱角似的嘴裡不停地喘著氣,步關之對於她的異樣有些訝異,但他怎麼看也不覺得她是酒醉的模樣,於是又靠近她的面龐輕嗅,卻也沒聞到半點酒味。

  晴絲扯著身上那套快讓她窒息的衣裳,怎麼脫也脫不下未,步關之在伸手撫向她的額際時,才知道她又發燒了。他無奈地聳肩,替她除下那一身繁重的衣裳,只穿著裡頭寬鬆的衫

  裙,讓她躺在床上,才去汲了條綾中敷在她額問,看她的喘息漸漸平息。

  看她這個模樣,步關之有些自責,也許他該早點回來的,她一個人坐在這兒,雖病著但又不能亂動,才會一直接著直到負荷不了倒下,可是怎麼她病了也沒人來通報一聲?

  腦中的暈眩退了些,晴絲勉強地睜開眼,正想對那個照顧她的人道謝,張眼卻望進步關之黑亮的眼瞳裡,她怔了怔,沒料到他會來這裡,還以為他根本就不會來。

  「累了?」他深深地看過她的眼底,看見了她的倦意和訝異。

  「有點,對不起……」晴絲邊道歉邊忙著要坐起,但他又把她壓回床上。

  「你又發燒了,歇著吧。」步關之皺眉地將綾中覆在她額上,對她動不動就犯病的身子有些無奈,他轉身看向桌上擺的四色果品,卻沒有她這個病人該喝的藥碗。

  「今兒個有沒有喝藥?」他又轉身問她,對她會病到倒下的情況有些不滿,就不知伺候她的婢女們都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對不起。」晴絲低聲地應著,語氣裡帶著點心虛。

  不知道?步關之傻朗的雙眉又皺緊了。

  他是知道她有時漫不經心,可是怎會連服藥這等事也遺忘?是她心底一直在想些什麼,或是她太忙了才記不得?以她這個記性,往後他若沒派個人跟在她身邊,又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見他皺眉,晴絲便覺得內疚,也怪自己的身子不爭氣,讓他又多了一樁煩心的事,於是她又習慣性地脫口而出。「對不起……」

  「別一直跟我賠不是!」步關之對於她一再地道歉頗感惱怒,不加思索地便朝她說了一句。

  晴絲被他嚴厲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眸張得大大地看著他,不一會兒,她又垂下眼睫,偷偷地把被他嚇得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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