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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綠痕

  「累了怎麼不說?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步關之慇勤地問著,也很擔心她關在房內一日,不知又怎麼糟蹋自個兒的身子。

  晴絲在他想下床出去外頭為她張羅時,冷冷清清地喚往他的步伐。

  「為何要待我這麼好?」自從寧環調戲過她後,他整個人就變了,他是把她當貨品在捍衛主權嗎?還是他找出了他為人夫應盡之責?若是如此,他沒有必要將她視如情人般地愛憐呵護。

  猛然聽她這麼一問,步關之才發覺她不對勁,而她迎視他的雙眸,就像他今日在湖畔時見到的那雙陌生眼眸。

  他跋回她的面前,仔細地看著她幽幽怨怨的表情。讓他不得不覺得他是否在哪方面虧欠了她,她從前不會這般,從前,即使他對她做出了再令她無法忍受的事。她也會默默地承受下來,除了落淚之外,她不會有任何怨言,更不會有今日那種含怨的目光,是她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如此?

  步關之壓抑不了心頭雀躍的歡喜,她若不在意她不會有怨,她若不是對他有情,就不會對寧玉釵的出現產生這麼多平日無法見到的舉止,可是他在欣喜之餘,又對摸不透她的心思而感到懊惱,因他無從分辯也無從為她解憂。

  「你為何不做回從前買下我那時的步關之?」晴絲此時真想要他做回以前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步關之,那個步關之要把她給誰,要她在他的手心像塊水做的泥被捏成什麼形狀都不在意,他不會為她憐惜呵護,不會讓她在得到了她的願望之後,又逐漸地讓那個願望遠走。

  步關之突然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他在她的身旁坐下,輕捧著她的臉龐,深深切切地望進她眼瞳的最深處。

  「你還在惦著寧玉釵所說的話?」也許,寧玉釵的出現嚇壞她,可是他不已經在她面前表態得很清楚了?他可以把不敢再觸情的心翻出來給她看,難道她還不明白嗎?

  晴絲聽了他的話,腦海裡立刻響起寧玉釵的種種話語,告訴她自己不是他所要的。

  他可以為寧玉釵愛得心碎,這個一旦對愛投入就如此情深意重的男人,怎可能對一個買來的女人有心?有了再度返回他懷抱的寧玉釵,他可還會將她擱在心頭一角?

  「她對你說了什麼?」步關之愈看她飄忽的眼眸越覺不對勁,兩手緊握著她的手臂,把心揪得緊緊地問。

  「你我良緣木前的誓言可算數?」晴絲不答反問,只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是全心全意,或是如她當初所認為的,只是哄哄她罷了。

  「當然。

  「那你當年對寧姑娘也是真心的月她額聲地問,緊盯著他的眼眸,期望他說聲不。

  「我不否認,但就算我當年如此,現今已不同往昔,我也不是以前的步關之。」

  他不否認?晴絲的∼顆心跌跌撞撞地墜落得好深。

  樅他買下他說句「不悔」起,她把此生的感情毫不保留地給了他,她將他的山盟海誓,字字珍惜地擺在心頭,將之視為她此生最美的擁有;可是他同樣也給了寧玉釵,她不是唯一的。

  是她太沉醉,是她不該忘了他曾深愛過另一個女人,可是感情是不能分享割捨的,她私心地想要全部,但他能給的卻只有一些些。

  「這裡仍是住了個寧姑娘,是不是?  晴絲一手指著他的心房,眼眶裡隱隱含淚。

  步關之握住她的手,堅決地搖頭。

  「熙然的身子大夫說已快復完了,你還需要我嗎?」晴絲卻不以為他的感情能放能收,反而覺得她就快失去了她留在紫冠府的原因。

  「我不需你再以沖喜的名分嫁我為妻。」步關之緩緩地吻著她的唇,他真切地知道,她才是他這生想要的妻。

  「不是你的妻,那我現在又是什麼?」晴絲急速感到寒冷,強制地將淚水困在眼眶裡不肯流出。

  「你是我……」步關之正要回答,她迅速地為他提供答案。

  「我依然是你手中的泥?」

  步關之證住了,先是以唇柔柔地吻去她眼中的酸楚,再輕柔地將她摟在胸前,安撫地順著她的愛,「別把寧玉釵的話放在心上,不要想大多,有心事就告訴我。」

  晴絲偏首凝視他焦急的眼眸。

  她知道他將會怎麼柔聲安慰她,可是他看不見她的失落和痛處。

  他不會知道他介入她的生命之中為她開了一扇窗,引領她進入另一個世界,令她有情能言、有愛不敢訴,像道影子般縮在他心底的角落,不敢對他言愛也不敢有恨。

  在姑蘇時,不管多大的風雨、日子再怎麼困頓,她也未對人世感到絕望,無情無慾,總能夠乎心靜氣地度日。在有了他的日子之後,雖添了份光彩和喜悅,卻也讓她深深體會到絕望的滋味。

  「我不願是你手中的泥……」

  「晴絲?」步關之懷中的人明顯變得僵硬,惶然地抬起她的臉龐,總覺得她正在將他劃分開來。

  「寧玉釵才是你日思夜盼的姑娘。」他這紅極一時的紫冠商人,是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共度一生,而他所盼望的不也是這一天「

  他堅決地否認,「我盼的不是她。」

  他的心頭荒涼了這麼久,好久好久都沒人能像她進駐,並且像道清泉給他滋潤,他盼的就是一個能安然棲息在他懷裡,不受拘束地與他相依的女干,他要的是她那顆剔透而善解的心。

  「是她,你盼了她五年。」她知道的,在他娶她過門前他就說過他根本不要什麼妻,他要的妻,是遠在五年前棄他而去的寧玉釵。

  「誰說的!」對她一而再。再而工地反駁,步關之又惱又急地想揪出對她胡亂灌輸這種思想的人來。

  「從我人紫冠府的第一日便知此事,而你的舉止也曾經告訴過我。」流言在她未嫁之前便已滿天飛,她在嫁了他之後,夜夜望著他在鄰房的影子,這一切不都是不需她找的證據?

  「我當初冷落體的原因不是因為她。」他那時這麼做,是怕再有一個狠心的寧玉釵出現,他寧可將她安全地隔在一旁,這樣他便不會傷她,而他也不會再被愛所傷。

  她將他的手掌按向他的心房,要他明確地對她吐實,「告訴我,當真不是?」

  「我承認,那時我……」步關之正想對她詳細地解釋,卻看見她盈滿眼眶的淚無聲地落下,於是他又急急地搖著她的肩,「晴絲,我沒有要納妾,這事是我三叔他擅作主張的,我已叫熙然他們代我上寧府去退了親事,我娶的人只有你。」

  晴絲靜靜地對他落淚,淚如清渭細水,滑下她清瘦的臉龐。

  「晴絲?」步關之試著她的淚,不論怎麼喚她,她就是不回神,只是一逕地掉淚。

  步關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化成一聲聲的長歎,被風吹散了一地再也找不回。聚不攏,消失得無蹤無影,而她也不想繼續在愛恨之間浮沉,守著不知是真是假的諾

  她倦怠地合上眼,倒臥在床邊不願再想,緊緊環抱著自己。

  步關之也在她身邊躺下,並且將她拉人懷中面對面地著著她淚痕交織的臉龐,心疼不捨地擁緊地。

  晴絲在他胸前夜咽他說:「我好久沒哭了,能讓我哭一會兒嗎?」

  「為什麼哭?」步關之讓她靜臥在他的胸膛上,追究起她的眼淚為何而來。

  「為你。」她細聲地啜泣,淚珠顆顆落在他的胸前。

  步關之嶺聽著她的哭聲,感覺她的淚滴進了他心裡,一淚一滴,都令他有如鑿心般的疼痛,如今他才知道,原來除了晴之外,淚也能傷人傷心。

  「別哭了。」他動容地抱著她,一手撫上她的雙眼,「睡吧,我在你身邊,無論如何都不會變的,我說過,我不會負你。」

  暗絲靜倚在他的懷裡,聽著他逐漸沉穩人睡的氣息,雖然他的懷抱仍是那麼溫暖熟悉,桌上的燈火依;日未熄,她盯著那蓋燈,在他懷裡淌淚且微笑,恍然明白上天會讓她在此生被喚作晴絲的原由。

  那琉璃燈台裡燃燒著的不是蠟油,是她如春蠶般吐盡了的情絲。

  晴絲緩緩地離開步關之溫暖的胸懷,站在床前幽暗的光影下看著他熟睡的模樣。

  悄聲為他蓋好錦被,證忡地看了他良久,好一會兒才踏出千斤般重的腳步,來到桌前點燃燈火,拿出一直貼胸珍藏的繡帕,淚眼模糊地看著淡紫色的繡帕在燭火的映襯下,浮現那對相依偎的鴛鴦。

  一道金色的流光劃過繡帕,晴絲擱下手中用來剪絞繡線的金剪,再度將繡帕收回胸口,她回首再看了看步關之一眼,輕輕巧巧地步出內室,推開門靡走至沁雪院外。

  安靜的雪夜聽不見一絲聲響,柔細的雪花靜靜地飄落,天際乾乾淨淨的,似乎什麼也未發生過。

  踩著綿綿軟軟的細雪,一切喜,一切哀,都被她身後的雪花輕巧地掩覆,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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