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給了她的心,你能要得回嗎?」她恍恍惚惚地感覺他們兩個的身子緊緊依偎,是種離她好近好近的距離,而他的心卻在好遠好遠的距離。
「我對她的那顆心已死。」步關之認真地向她解釋,但仍在她眼中看見了不信任。
她偏首凝睬著他,「哀莫大於心死?」
「我還有我的人生,我不是為寧玉釵一人而活,而我的心也不是只為她而動。」只為了她那雙眼眸,步關之第一次這麼想對一個女人澄清他埋藏已久的情素。
「你的心若能要得回,你想與我山盟或是海誓我都願意,可是我不希望你對自己撒謊,自己騙自己願意將就於我。」晴絲掙開他的雙手,彎下身走出他的胸懷,對著空蕩蕩的山頭說著。
「我只想給你一個盟誓,在有心或無心,有情或無情這上實,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重要,因為你不是我,也許我可以把思情化為感情,但我並不想要你屈就自己於給我的同情,雖然感情和同情都有個『情』字,但那距離太遙遠了,我不是個影子,也不是你覆蓋在傷口上的借口,你可以繼續疏離我,也可以要我當你的假妻子,就是不要把我當成忘記的那個人的替身。」
「你說過,你願任我擺佈是不?」他將她在懷中轉身,兩手捧著她的臉龐問。
「這回你想要我做什麼?」晴絲無神地點頭,靜候他的要求。
「把心給我,別再對我有所疑慮。」步關之強憤地下令,手指來回滑過她凍紅的唇瓣。
晴絲微垂著眼睫苦笑,她的心早不在她身上了,她用來報恩的不只是聽從他的命令,她還加諸了許多額外的東西,只是,他一直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發覺。
他攔她的腰問:「昨日你問我,除了寧玉釵之外,我不會再愛上別人是不?」
晴絲不必他說也知道答案,於是緊閉著眼不著他。一道暖暖的感覺卻印上了她的唇,她馬上睜眼,步關之便在她訝異時雙手覆上她的眼簾,側首吻過她的唇瓣裡。
「我不會負你,永遠不會。」他在她的唇上熱烈地訴說,將她的掌心按向他的胸膛。
「你說過,你可以給我一個心願,無論是什麼你都可以為我達成。」她撫著他的唇幽幽地道。
「你要什麼?」
「我要你守著你剛才的諾言,不負我。」晴絲唇邊綻出一抹他從不曾見過的絕美笑容,把心繫在他的身上,徹底地把自己賭在他的諾言裡。
從未見過她笑的步關之,小心翼翼地撫著她的笑唇,將他的保證送進她的唇裡,「我會達成你這個心願。」
第七章
原本打算一收完帳就返回紫冠府過年的事,在步關之見過晴絲露出的笑顏之後,便不再是件急事了。
步關之想不起來有什麼理由可讓他急著回府,他像一個在大漠裡走了許久的旅人,發現了泉水,令他想沉浸其中,並想在他這個新婚的妻子身上挖掘更多他不知道的事。
當寧玉釵使他心頭受傷的愛情走遠後,他的生命裡多了一個晴絲,他緩緩墜入了一種單純而甜蜜的幸福裡,才發現再熱切的濃情都比不過似水的柔情,因為這道清泉,清晰地映照出愛情的倒影,他看見了一個不想要濃烈似火情緣的男人,他看見了一個喜愛情緣清淡如淺水淌流的男子,他也驚見一直不敢愛的他,原來手中早有份在等待他的完整與美麗的愛戀。
對晴絲產生的感覺,一切來得那麼突然,他不知是良緣之前的盟誓有效果,還是當地靜下心來仔細去瞭解晴絲所產生的結果,他的心頭漲滿了喧騰的聲音,某些幽微的記憶被觸動了,宛如新生的雙眼重新以截然不同的角度來看待晴絲,看那個在他心頭的女人。
步關之的心常停留在晴絲的身上,因為晴絲是個完全不會照顧自己的女人,她可以在這刻還津津有味地聽他說話,而下一刻,她又神遊太虛去了。
起初步關之以為是自己的魅力不夠,才會讓她不能把精神集中在他身上,於是醋一桶一桶地往肚裡灌,可是瞭解她後,獲得一項重要的認知。
晴絲會時而抽離思椿的原因就是在思考他剛才對她所說的話,不然就是在深想他的行為舉止,她總是來不及想完他的話,所以在聽了這句之後就沒法子留神另外一句,而且任何一件事物都可以讓她放在心底研究許久,因此,她的漫不經心常讓她發生意外。
臨近北方的風波裡,是往北返南的重要城鎮,關外的貨品在這兒隨處可見,關內欲銷往關外的絲綢。民生必需品也一批批地聚在此地等待運出,因此在這城鎮上,慕名而來的人潮特別多,大江南北的各式商行多得數不清,日日夜夜街頭巷尾都熱鬧繁華,自小待在姑蘇不曾遠遊的晴絲,也對這個對她來說很新鮮的城鎮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帶晴絲去逛過一回市集的步關之,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又刻意多逗留了數日,再帶她去風坡裡的各處中集再逛逛,可是步關之很快地就發現了他的錯誤,因為即使他牢牢地牽著晴絲的手,晴絲的小手仍會不知不覺地溜出他的掌心,他常在市集裡走著走著,身邊就少了一個人,急得他在人群中四處尋找那個又走失的晴絲。通常找到她時,她不是已經在雪地上跌過膠,就是被人群擦撞得一身青紫,他還曾幾度從人肉販子的手中將她搶回來,種種的意外狀況嚇得他不敢再輕易帶她上街。
不能再自由地四處行走的晴絲,在廂房裡納悶地看著近日來常動不動就喝起悶酒的步關之。
酒,真的很好喝嗎?
她想著想著,小手便偷偷地伸至酒杯前,想試試他喝的酒和寧環喝的有何不同。
目光未曾離開她的步關之,輕輕壓下她伸過來的小手,從她好奇的眼神裡知道她想做什麼事,他緩緩地對她搖首,表示她喝不得,他還記得上回她才被灌了兩杯就難受得不得了,而她還想再試?
「一口?」晴絲伸出食指,張大了明眸學起他討價還價的技巧。
步關之沒得商量地搖首,「一口也不成。」
「可是看起來好像很好喝。」晴絲還是躍躍欲試,況且李白不都說過了嗎?「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李白喝酒都喝得可以為酒作詩了,想必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對你來說不好喝,而且你也經不起醉,」步關之寧願看她在一旁好奇不已,也不要讓她這個沒酒量的人醉得好苦。
晴絲抿著唇,清靈的眼眸轉呀轉地,然後朝他粲然一笑,輕揮著小手要他靠近她。
步關之的心神迷失在她不常展露的笑面中,飄飄然地挨近她的身邊,晴絲笑盈盈地伸出一措,在他唇上沾著殘留的酒漬,而後將指尖湊近自個兒的唇邊品嚐。
晴絲品嚐了一會兒後,慷懶地舔著唇瓣下評語,「甜甜的。」
步關之早忘了她的舉動是在做什麼,兩眼發直地盯著她誘人的唇舌動作。
「味道不像說的不好喝。」晴絲以描撫著自己紅艷的唇瓣朝他點頭,滿心打起步關之手中那杯酒的主意來。
「晴絲,你想再試嗎? 『他徐徐地在她的耳邊問,並把手上的酒挪至她的面前。
「可以嗎? 晴絲不疑有他的捧著酒杯問。
「可以。」步關之一手撐著下頜看她歡喜的臉蛋在喝了一小口之後,兩道細眉頓時皺緊,又哈又咳地把酒杯放回去。
「現在還甜嗎?」步關之拍著她的背,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的小臉配紅似霞。
晴絲頻吐著舌,「好辣……」
「所以我才不要你喝,這是烈酒,哪會甜?」步關之以指輕刮著她溫熱的小臉,對她薰薰然的模樣既溺不已。
「可是剛才明明嘗起來是甜的。」晴絲皺眉地反駁。
步關之輕扳過她的臉龐,誘哄地將層靠近她,「可能是因為你喝的方式不對,所以味道才會不一樣。」
「真的? 」晴絲光是盯著他的唇,然後有點懷疑地再看向他的雙眸。
步關之朝她挑挑眉,先是自己再喝了一口之後,拉著她的纖指沾著他的唇,然後將她的指尖送進她的唇裡。
「真的不一樣,」晴絲認真地點頭同意,酒的味道好像淡了些,而且有另一種味道卻濃郁了些。
「我想……你應該是可以喝一點點來怯寒。」步關之再度欣賞她撩人的嘗酒法之後對她說。
「我可以喝了?你不是說半口也不成?」晴絲疑惑地看著他,覺得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在眼底深處,似乎有兩簇正在燃燒的火苗。
「只要你喝的方式對了就行。」步關之笑著將她攬人懷中,無法自制地吻上她那張使人想咬上一日的唇瓣,並且在她口中尋找那動作擦人的丁香小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