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灌的?」諒他大哥也不敢與脾氣相當的二哥正面交鋒,因此會使壞的人應該是他新上任的大嫂。
「大哥也有份。」歐陽極氣得折斷了手裡的筆桿,他老哥是標準的有異性沒人性。
「下場呢?」
「我醉死在手術台上,被推到太平間放了一天一夜,差點被當成死人放到冷凍櫃去。」在他醉得不省人事被擺在太平間時,苦不是專門為死人化妝的化妝師發覺他還有一口氣在,他可能已經被醫護人員冰凍起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英年早逝了。
歐陽零忍著肚裡的笑意盡量閉緊嘴巴不發出笑聲:
這招夠創意,而且比招待他的情況更慘、更毒。
「歐陽零,克制你面部的肌肉,我的手術刀是不長眼的。」歐陽極拿起一旁擺飾用的手術刀,陰陰地警告。
「好毒,他和大嫂不愧為十大惡人之首。」莫怪二哥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那對夫妻可真的惹毛二哥了。
「你呢?有沒有比我的慘?」歐陽極相信那對夫妻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回來台灣的第一天他們就灌醉我,半夜開車把我送至荒山野嶺,丟到馬路上任我自生自滅。」歐陽零拉下臉,冷眼看著捧腹大笑的歐陽極。「笑夠了沒?」媽的,最糗的人是他,他還好意思笑別人笑得這麼大聲?
「老哥……老哥半夜把你丟到馬路上……棄置?」第一次知道有人敢這樣整他妖怪投胎的小弟,歐陽極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歐陽零捺著脾氣等他二哥笑完才開口,「我來找你不是提供你笑話讓你發笑。」
「你本身就是個笑話。」歐陽極不給面子地繼續嘲笑。
「二哥,如果你的牙齒再露出來,我就拐光你醫院的醫生、護士去賣春,不怕鬧人才荒你儘管笑,反正你錢多嘛!」他撥撥及腰的長髮,提醒二哥他天生惹是生非的能耐。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字。」同樣身為對錢反感的歐陽一族,一聽到那個字眼,歐陽極便面露凶光。
「大哥都已經不怕那玩意娶了個錢婆,你這個打光棍的大金主怕什麼?」歐陽零喝完桌面的茶水,以頗不屑的口氣說道。
「怕?我是堆到沒處放快煩死了,你的頂惱難道就會比我少?」歐陽極反問他。這小子避錢都可以避到廟裡當和尚去了,還敢笑他這個放著數家醫院院長不當、躲來別人的醫院當窮外科醫生的人?
「幾天前我去過我的那些公司,大略估算過一回,目前我名下財產的淨值可能比你的多出一些,幾年沒去管它;沒想到又暴增了幾倍。」歐陽零煩悶地歎氣。
早些年他是看準了台灣的建築業沒希望才猛放錢去投資,買了一家又一家快倒閉的建築公司,看看能否賠光他所有的財產;誰曉得被他買下的公司命都硬得很,不但不倒,還利滾利替他愈賺愈多,要不是他大哥夫妻倆擺他一道,他早就將那些公司免費奉送給死愛錢的大嫂。
「不要作夢想推給我,自己的臭錢自己處理。」歐陽極把話說在前頭,他自己的錢都煩不完了,哪有時間去甩他小弟的?
「我是準備要接手處理。」
「你要接手處理?大嫂給你喝的不是酒是孟婆湯啊?」怎麼連小弟也忘本地學起大哥愛錢來了?
「我沒被那女人傳染。」他才不像他大哥那般沒定力呢!
「那是被哪個女人傳染的?」歐陽極壓低了嗓音問。
「你的眼睛裝了X光機嗎?」歐陽零為他二哥的領悟力大感佩服。
「哼,歐陽家的男人會變性格還不都是為了女人?」歐陽極不屑地恥笑著,有他大哥的例子擺在眼前他怎會不明白?
「話別說得太早,遲早有一天會輪到你。」
「你會來找我是想談錢還是談女人?」歐陽極由衷感謝那些肯收留小弟的廟宇,幾個年頭下來竟能讓歐陽零轉了性格愛女人,果然和神多親近便會出現奇跡。
歐陽零交握著雙手閒適地靠在椅上。「女人我自己會擺平,找你是想請你借我一樣東西,而那樣東西是你用錢與才能得到的。」
「免談。」歐陽極巴不得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最好來個永遠不見,這小子幾年沒見,一來還跟他扯上錢,他會幫忙就是笨蛋。
「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消化那堆臭錢呢?」他很有把握二哥會回心轉意。
小弟肯幫忙出清他的臭錢?歐陽極聽完後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你肯全部接收?」
「我的胃口很小,幫你吃一點是無妨,但想全部推給我是絕不可能。」歐陽零一副很吃虧的模樣。
「能吃就行,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麼?」這傢伙青幫他花錢已是奇跡,他馬上把握住這個機會。
「把你在醫界的名號借我用用,我要拿來壓某個有錢人。」歐陽零別有意圖的冷笑道。
「我的好處呢?」他小弟要壓哪個有錢人不關他的事,只是沒利益的借貸他可不幹。
「我幫你接管幾家醫院,賣了的錢我自已吞。」
「好。」有人肯幫他花錢,要他借什麼他都願意。
「那就一言為定,多謝啦!」歐陽零見目的已經達成,拍拍屁股便要結束短暫的兄弟會晤。
「就這樣?你沒有別的要求或花招?」聽完他簡單的要求後,歐陽極惶恐不安地問。
「二哥,你被大哥他們整上癮了,很希望也被我玩玩?」他邪邪怪怪地盯著二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也可以有求必應。
「臭小子,沒事你就快滾,免得帶給我一屋子的穢氣。」歐陽極趕忙推他出門,趁他還沒興風作浪前快快送走這個大禍害。
歐陽零像是忽然想起某件事似地轉過身,「對了,二哥,你知道現在正在舉行的世足賽吧?」
「知道。」
「我來你醫院時正好碰上你在開馬拉松長刀,而那時電視正在現場轉播英格蘭對阿根庭一役,由於等待時間過長非常無聊,於是我就在護理站為你做了件事。」他以天真無邪的表情笑道。
「你做了什麼?」這種怪笑?歐陽極防備地問。
「提倡孫子發明的賭博運動。」他貼在門板上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讓醫院裡的員工賭足球賽的勝負?」歐陽極大駕,他根本就忘了這個禍害是永遠不可能乖乖不作怪的。
「對,以你的名義做莊。」
「以我的名義?有多少人賭?」要命,還讓他做莊家,歐陽極緊張極了。「不多,穿白衣服的都賭了。」他瞇著眼笑笑,這還是他聚賭人數最少的一次。
「什麼叫不多?你是讓整間醫院的人都下海了!」歐陽極瞪大眼睛吼道,穿白衣服?整間醫院員工的衣服也只有一種顏色,他居然趁他不在時讓兩百多人一起賭球賽?
「放心吧,賭盤是一賠五百,只要阿根廷一輸,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散錢,還可以減少你的煩惱。」歐陽零安慰他,他這個弟弟是很友愛兄長的。
「如果阿根廷贏了呢?」歐陽極擦著冷汗問。
歐陽零撫著下巴想了想,「那你就很可能會多出個幾百萬的零頭。」以他拉抬的賭盤倍率看,五、六百萬可能跑不掉。
「你這個禍水……」歐陽極就知道這個掃把星是會帶給他楣運的。
「奇怪,外頭沒聲音了,剛才還很熱烈地在談進幾球哩!」歐陽零發覺外面的人群似乎消音了,於是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
歐陽極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現在賽完了嗎?比賽的結果如何?」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電視或報紙,我先走了。」他不負責任地甩甩手揮別,踏出門外時差點撞上一票堵在門口的人群。
「歐陽醫師……」一大堆苦主含著眼淚看著他。
「我哥在裡面。」歐陽零指指後頭的歐陽極,在人群中清出一條路,心情愉快地下樓。
「哪一隊勝了?」看著前來的一群人灰敗、哭喪的臉孔,歐陽極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嗚……阿根廷害我們……我們賠光了這個月的薪水……」
就是這句話,歐陽極心底的火山一個接一個的爆發。
那個禍害來他醫院不到幾個鐘頭,就讓他的戶頭突然多了一堆臭錢,誰遇上他誰倒霉這個真理,連他這個親哥哥也不能倖免。他火大地推開窗子,朝著樓下正愜意離去的背影大吼:「歐——陽——零,你這個大禍水……」
「小姐,你提早出關了?」碧玉正在為二樓長廊上的花換水時,訝異地看見意映走出臥房。
「不是。」意映兩眼無神地捂著額頭。
「是不是在裡面待太久了,想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空氣?」碧玉的看家本領就是懂得察言觀色,光看小姐這張臭臉,她就知道說話要小心了。
「比起樓下的烏煙瘴氣,我房內的空氣夠新鮮了。」瞪著樓梯底下裊裊上升的白煙,她情緒愈顯惡劣。
「這個……人多嘛。」碧玉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