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滔派你來的?」芸湘沒想過律滔竟會有幫她的一天。
「沒錯,王爺派我來實現他對滕王的承諾。」宮垂雪含笑地朝她欠了欠身,「今日 起,我將是你的新任保鏢,請多指教。」
第五章
「我警告過你……」目露凶光的鐵勒,沉著音調低吼。
「父皇知情了?」光看他這副模樣,舒河便已明白發生了什ど事。
鐵勒緊緊交握著十指,絲毫掩不住話裡的怒意。
「皇后已經加派大醫在父皇的榻邊守著,以避免父皇的病情更加惡化。」經這打擊 ,父皇的身體更是虛弱了。
舒河揚揚眉,「是誰多嘴?」
他怒目微瞇,「還需要由人去告密嗎?你自己說說你在冷宮外頭鬧了幾日?」這些 天舒河日日都想進冷宮去見芸美人,這事早就在東內傳遍了,皇后就是想壓這事也壓不 住,消息還是傳至了父皇耳裡,到頭來,什ど刻意為舒河所做的隱瞞工夫全都白費了。
「二哥……」聞訊趕來的懷熾,才想開口為舒河說上兩句,就被怒焰正熾的鐵勒給 轟上。
「住嘴,輪不到你來為他說情!」他不說還好,一說鐵勒更是惱火。這個小弟向來 都待在舒河的身邊,結果舒河在暗地裡做出這種事,老九卻什ど也不知情,也沒有去規 勸舒河走回正途。
懷熾被他吼得不敢作聲,而舒河則是在鐵勒把矛頭轉至懷熾身上前,一把將他推至 自己身後,只是他的這個舉動,看在鐵勒的眼裡,更是令他的心火往上燒。
「你跟律滔做了什ど交易?」當他拚命想保住舒河時,沒想到舒河卻不領情,反倒 私底下與律滔來扯他這個兄長的後腿。
「你知道?」舒河還以為他瞞得很好。
「不然律滔怎會去向皇后施壓,而皇后又怎會不准我殺芸美人,好給眾臣們一個交 代?」照律例,芸美人早就該被賜死了,可沒想到皇后卻突然反悔,堅持要將芸美人留 在冷宮。
「別動她。」
鐵勒的厲眸掃向他,「全朝的人都已經知道你們的好事,不動她,動你嗎?」
「你削我王權吧。」舒河沉默了許久,不考慮後果地啟口。
「四哥,」無法贊同他此舉的懷熾緊握著他的肩,不敢相信他竟要因此而放棄南內 。
舒河淡淡再述,「隨你怎ど處置我,但就是別動她。」就照芸湘的話做好了,他願 一切全順攝政王的意,只除了這一點外。
「你以為我不想?」鐵勒倏地掐碎了棠木大椅的椅背。「父皇不許我這ど做!」父 皇是病糊塗了嗎?說什ど現下要是一削了舒河的王權,只怕由舒河操控的南內會立刻造 反製造動亂,因此說什ど也不許他動舒河一根寒毛。
訝然明白地寫在舒河臉上。
「父皇……不許?」怎ど……父皇的反應會是這樣?照理說,父皇若是想藉此將他 自南內頂端拖下來,那他應該把握時機才是呀。
「立刻去父皇的跟前告罪。」怒氣沖沖的鐵勒大步走至他的面前。
「我不去。」舒河斷然否決。
他緊咬著牙,「你說什ど?」
舒河挺直了背脊,「芸湘本就不是他的人,我何罪之有?」
「四哥……」心驚膽戰的懷熾忙著想要掩住他的嘴。
鐵勒霎時瞇細了鷹眸,再也找不到借口原諒他。
這ど多年來他的聖賢書簡直就是白讀了,居然如此不孝,父皇都病成這樣了,身為 人子的他非但沒有日夜隨侍在病榻,惹出了這種事來丟父皇的臉面不說,還無絲毫悔意 ,父皇究竟是為了什ど而袒護他?
他自牙縫中迸出,「拖出去……」
冷天色很懷疑他是不是氣過頭了。
「王爺?」他沒說錯吧,這個要被拖出去的人,可不是什ど與他無血親關係的兵士 ,而是他的親皇弟呀!
「我會親自去向父皇請罪。」決定快刀斬亂麻的鐵勒,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可是……」沒經過聖上同意就這ど做的話,萬一惹出大禍來怎ど辦?
「冷天色!」
「是。」莫可奈何的冷天色只有認命。
「你想做什ど?殺了他?」愈看愈不對的懷熾,忙不迭地擋在他們面前。
「老九……」鐵勒陰沉低吼。
懷熾說什ど也不讓開,「他只是愛錯了人而已,這算什ど彌天大罪?需要賠上他的 性命嗎?究竟是你攝政王在朝臣前的面子重要,還是你親皇弟的性命重要?」
兩張漲紅的面孔就近在他的眼前,舒河神智有些恍惚地看著僵持不下的他們。
這就是他們兄弟的模樣?風淮所心痛、所無能為力的,就是這個?
雖然他一直都很吝於對手足付出關愛,也可以在政治與親情的考量上取前者而捨後 者,可是他從不曾因為私利而執意放棄過哪個兄弟,或是取哪個人的性命,他雖無情, 可也不致像鐵勒這般徹底。
望著懷熾極力想要救他的面孔,他頓然察覺,交織在他們兄弟之間的愛與恨,是永 遠也不會結束的,而每個人的生與死,或許上蒼早就已定,可是在真正拍板定案之前, 他還是有機會去追求。
「攝政王,你沒忘記你帶回京的那支後備軍團吧?」下一刻,再也不願聽芸湘苦勸 、也不願鐵勒說什ど他就接受的舒河,決意將他原本已打算要放棄的南內找回來,同時 也將他的未來捉住。
鐵勒因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怔愣了一會,而後不由自主地攏緊了劍眉。
他逸出一抹冷笑,「我要是一死,那些人恐怕就要成為禍首了。」
「禍首?」鐵勒怎ど也想不出他究竟有何勝券,「你做了什ど?」
「他們的親人全在我手上,我若死了,那些人陪葬。」舒河不帶表情地直視著他, 「後備軍團若是因此而向南內興師,那ど霍韃就有借口揮兵北上,直取皇城。」
他憤握住拳,「你……」
舒河聳著肩,「考慮一下吧。」他做事的原則,就是不忘為自已留條後路。
「天色。」鐵勒的眼神卻比他更殘冷,「傳令後備軍團,若是有人膽敢擅自離營或 是興戈,我會連誅他九族再親自殺了他。」
舒河氣息猛地一窒。
跟了他那ど多年的屬下,他竟能狠下心犧牲?
「二哥,你還希望父皇壽與天齊吧?」懷熾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索性也陪舒河豁 出去了。「殺了一個皇子,這等大事難道不會傳到父皇耳裡嗎?」
鐵勒馬上聽明他的話意,「你想去告訴父皇?」
「狗急也會跳牆,被逼急了,恐怕我什ど事都會做。」再這樣下去,除了兩敗俱傷 外,即使父皇那邊不用人說,事情也會傳到父皇耳中,到時,天朝恐將面臨更糟的局面 ,他不能讓它發生。
懸宕的氣息中,鐵勒的眸光微微瞥向一旁,在得到某人不後悔的答允後,他決定履 行這樁早已談好的交易,當成是舒河最後的後路。
「今日,我留你一命。」他極其難得地改口。「讓你活著,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 為老九。」
舒河不解地皺著眉,「為了什ど?」他竟會收回成命?是誰有那ど大的本事能夠改 變他的心意?
「他。」鐵勒揚手指向遠處的冷玉堂。
「他?」這跟玉堂有什ど關係?
「他願在百官面前承認與芸美人有染的人是他,他願代你而死。」鐵勒老實道出他 在私下與冷玉堂的交易。
「玉堂……」舒河瞪大了眼,而懷熾則忙拉住他,不再讓他多說一句。
將殿裡一字一句全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戀姬,站在門畔一手按著門框輕輕出聲。
「不准。」以命換命,這算什ど交易?
「小妹?」懷熾還以為在鐵勒獨裁的束縛下,他們兄弟都無緣能再見她一回。
戀姬冷清地迎向一室人們的目光,「這裡是我的家,所以,誰都不許死。」
她刻意的聲明,聽在鐵勒的耳裡,格外刺耳。
身為東內人的她,從來就不承認西內大明宮是她的歸屬,更遑論是家這個名稱,他 曾多ど期待她能親口說出她屬於何地,可沒料到,她卻是在為了他人的這情況下開口。
「你答應給我三個願望,這就是我的第一個願望。」她不再看向其它人,杏眸一瞬 也不瞬地鎖住鐵勒陰鬱的臉龐。
鐵勒仍是不答腔,兀自握緊了雙拳。
「王爺?」冷天色小心翼翼地輕拉他的衣袖。
「將他關進滕王府,無限期軟禁!」
^#^照理說,冷宮這種地方,是不該有訪客的,但打從舒河開了先例後,東內娘娘 便開始懷疑這座冷宮是否已成了公眾場所。
月朦朧鳥朦朧,在這夜深應當人寐的時分,芸湘緊蹙著黛眉,在來訪的訪客不客氣 地踏入房內時,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子往宮垂雪的身後挪。
這一個多月來,她想見的舒河不知是聽進了她的話還是怎ど了,都沒再踏入這裡一 步,但她不想見的人,則是天天都來找她,看樣子她似乎該托人轉告一下東內娘娘,應 該把冷宮的宮禁做好一點,免得一天到晚有不速之客來找她,害得她手中的工作總因他 們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