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聶少商還在想辦法時﹐羽衣比他還快地想到另一個打發時間的方法──高空走欄杆。此舉屢屢讓聶少商嚇得心臟無力﹐連連白了數根頭髮。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在原本就有個水塘的陽台上蓋起花園來﹐栽種美麗的植物供她欣賞﹐期盼能減少她走欄杆玩命的次數。
要造一個花園很簡單﹐因為一盆盆再枯萎、再沒生氣的植物﹐只要一擺在羽衣的視線範圍之內便會旺盛的生長﹐像屋內的植物一樣不分季節地開花﹐久久不凋﹐輕而易舉地讓聶少商的陽台成了空中花園﹐蔚為奇觀。
花園是蓋好了﹐但是單單欣賞花朵是無法消耗羽衣過剩的精力和好奇心的﹐於是為了防範羽衣再玩高空走欄杆的絕技﹐聶少商只好再想其它的法子。
在一個有雲的午後﹐聶少商搬來一堆鐵製的器材和一張籐椅﹐在屋外陽台上的一角施工。
「你在做什麼﹖」羽衣在花園裡走來逛去﹐花園裡的花朵沒有他來得有趣﹐於是好奇地跑到他的身旁問道。
「蓋鞦韆。」聶少商揮去額間的汗水﹐將鞦韆的支架穩穩地架釘在水泥地上﹐然後再將籐椅裝上去。
「鞦韆﹖」她蹲在他的腳邊看著這會搖擺的奇怪東西﹐滿頭霧水地思考這個新名詞。
聶少商在籐椅裝好後﹐拿起旁邊柔軟的椅墊一一鋪上﹐再三確定鞦韆的牢固度後﹐他對蹲在身旁的羽衣說道﹕「來﹐坐上去試試。」羽衣坐上去後籐椅便輕輕晃動﹐她興奮地拉著聶少商﹐「很好玩耶﹐你也上來。」「我還買了許多電動玩具、健身器材等等﹐你想動腦或運動時只要告訴我一聲﹐以後就不會再覺得無聊了。」他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開心的笑臉﹐有了這麼多東西後應該多多少少可以減少她的無聊感﹐不會再老想著要去走欄杆了。
「和你在一起我不覺得無聊啊﹗」羽衣環住他的手臂說道﹐快樂地享受這新奇的玩具。
「不無聊你怎麼老是去玩欄杆﹖」聶少商看著陽台邊緣的欄杆問。
「那只是習慣。」她笑著回道﹐隨性地擺動懸空的玉足﹐感受涼風拂過腳底的感覺。
「習慣﹖」在高處玩命是一種習慣﹖聶少商很難理解羽衣話中的意思。
「我在研究所時﹐他們在玻璃籠的高處放了根長長的木頭﹐好讓我站在上頭休息﹐有時候我也會蹲在木頭上睡午覺。」「他們把你當成烏來養﹖」聶少商驚訝地大叫。
「有嗎﹖」羽衣疑惑地看著他。
蹲在木頭上睡午覺﹖聶少商簡直想為她起立鼓掌了﹐她怎麼會有這般奇怪的習慣﹖「請你盡可能忘了你以前不正常的生活習慣﹐如果你改不了﹐還是很想站在木頭上的話﹐我可以在屋子裡也幫你裝一根﹐但就是不要在陽台上玩命﹐別再讓我三天兩頭為你操心好嗎﹖」聶少商扳過她的雙肩懇切地說﹐他情願在屋裡裝根大木頭解決她的習慣問題﹐畢竟讓她在屋裡玩遠比讓她在外頭要來得安全多了。
「你很擔心我﹖」羽衣望著他緊皺的眉頭問﹐聲音輕輕的﹐像是充滿期待。
「我很為你的安危擔心。」她視生命如鴻毛﹐讓他怎能不為她的安危擔心﹖「我弄壞了你那麼多東西你不生氣﹖」羽衣支著腮﹐思索地看著他。
「不氣。」在那些破壞下她整個人還能完好無缺﹐他已經很感謝老天了﹐哪還敢生氣﹖「你對我真好﹐我還以為在我破壞了那麼多東西後﹐你會把我趕出去呢﹗」她的容顏瞬間光彩煥發.笑容像朵美麗的芙蓉般緩緩盛開﹐迷眩了他的眼。
「我捨不得讓這麼美的天使走。」他撫著她那花瓣似的臉頰喃喃道。
被他看得兩頰生暈﹐她不禁輕吐﹐「謝謝……」「不用另一種方法表達謝意了嗎﹖」
聶少商指著自己的唇笑問。
「你喜歡﹖」「喜歡﹐非常喜歡。」他癡癡地看著她。
為了他的眼神﹐羽衣著迷地湊上前甜甜地吻著他。
聶少商配合著她的吻﹐收攏她的雙腿將她抱至自己的腿上﹐一手插入她濃密的長髮裡﹐一手環著她的腰﹐盡情吸納她口中的甜蜜。他沿著她的唇線吻著﹐再返回她的唇際﹐徐柔的侵入她口中﹐一一熨燙她尚未完全甦醒過來的唇舌﹐促使她為他活躍起來。
「我也喜歡。」在聶少商轉移陣地吻著她的額時﹐她喘著氣說道。
「我的吻﹖」聶少商兩眼垂了下來﹐貼近她問。
「不只﹐還有更多。」她淘氣地笑道﹐自動地靠在他的肩頭上。
「說給我聽。」他在她耳邊誘哄道。
「我喜歡你看我的眼神﹐喜歡你將我抱在懷裡的感覺﹐喜歡你的笑容等等﹐還有很多﹐我一時之間沒法子全部想出來﹐總之我喜歡你。」她歡喜地倚在他的肩頭細數﹐發現沒辦法一一數全時﹐抿著微笑的唇靠近他的頸間撒嬌道。
「你喜歡我﹖」聶少商怔愣住了﹐情緒裡混合著深沉的訝異與無法形容的狂喜。
「對。」「羽衣﹐你喜歡過幾個人﹖」她所說的喜歡是哪一種﹖對朋友的﹖對親人的﹖還是男女之間的﹖「你一個。」羽衣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仔細地聆聽他心跳的節奏。
聶少商將她的話聽進心裡﹐過了很久後又再問她﹕「你有沒有聽過雛鳥式心理﹖」
「沒有。」「所謂雛鳥式心理就是指當小鳥破殼而出時﹐它第一眼見到誰就會認定誰是它的母親。我在想﹐你對我的感覺會不會是這種心理所致﹖」他很懷疑她這種熱情的反應只是純粹出自於本能﹐而他就是她這隻小鳥第一眼所見到的對象。
「我不會把你當成是我的母親。」羽衣離開他的懷抱嚴肅地對他說。
「你是沒把我當成你的母親﹐但我認為你對我的好感是因為我是你來到外頭第一個接觸的人﹐所以你才會以感恩的心態喜歡我。」聶少商臉上有著苦澀﹐他自嘲地笑笑﹐伸手想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撫順。
羽衣將他的手拉下緊握著﹐眼底再沒有了笑意﹐「才不是﹐我說喜歡你就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因素也沒有什麼心理。我在研究所時也接觸過許多對我很好的人﹐可是我從來沒說過喜歡他們﹐你和他們不同﹐也許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同﹐今天如果救我的人不是你﹐我不可能會對他們說出同樣的話﹐因為是你﹐你懂嗎﹖」四周只剩下微風掠過耳際的聲音﹐兩人間的氣息變得窒悶而靜謐。
「羽衣﹐你認為喜歡和愛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聶少商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開口問這番話﹐但心裡就是忍不住想弄個明白。
「不是相同的嗎﹖」羽衣倒認為這問題的答案是等量的。
「不﹐喜歡不是愛﹐愛不是喜歡﹐它們完全不相同。」聶少商忽然覺得「喜歡」這字眼是用在小朋友身上的﹐他不願她將這字眼用在他身上﹐他要的不是這個。
「是嗎﹖可是在我的觀念裡﹐它們指的是相同的一件事﹐都是一樣的。」羽衣感到迷惑﹐雖是不同的名詞﹐但難道不都是同樣的意義嗎﹖「羽衣﹐你會不會說謊﹖」聶少商抑著鼓脹的心試探性地再問。書上說天使是不會說謊的﹐而她是天使﹐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說謊﹖我學不會﹐你要教我嗎﹖」她張著清澈的眸子問他。
「果然。」聶少商喃喃地笑道﹐原來傳說是真的﹐那麼她說的話也假不了。
「你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高興﹖」羽衣看不懂他的表情﹐她會不會說謊值得他高興嗎﹖「我只是很高興能聽你這麼說。」他笑著低下頭輕吻她那不懂謊言怎麼說的雙唇。
「只有這樣﹖」見他只是輕點了點她的唇瓣﹐羽衣頗感失望地問。
「不然你希望如何﹖」聶少商捧著她的臉﹐心情愉快極了。
「我……比較喜歡你教我的那種……難度高一點的吻。」她紅著臉低聲回答﹐被他教過那種吻後﹐類似現在的這種小吻反而讓她有種不滿足的感覺。
「你喜歡難度高一點的﹖」聶少商揚高了眉端看她。
「不可以嗎……」「可以﹐當然可以。我願意隨時隨地提供﹐沒有期限。」他笑開了眼眉﹐雙唇盤旋在她的唇上﹐而後將她的唇整個收藏。
第四章
中秋過後沒多久﹐今年的第一個颱風挾帶著豐沛的雨水﹐越過中央山脈﹐在深夜直撲台灣西部。
夜已深﹐雨勢不斷加大﹐聶少商在自己的房裡﹐專注地研究魏北海交給他的書籍。
在一陣巨大的雷響過後﹐他聽見隔壁房傳來細小的尖叫聲﹐忙不迭地扔下手中的書跑了出去。
「羽衣﹖」打開房門後﹐他在床上看不見早早上床就寢的天使人影﹐於是四下尋找著。
找了半天﹐聶少商在書桌底下發現她的蹤跡﹐見她鐵青著臉﹐害怕的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