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來的布條?」
「換藥。」雪兒又扯了下他的袖子,催促他卸去上衣,讓她為他換藥。
拗不過她的左弋帶著疑惑卸去上衣,並順手扯下已經染紅的布條。
雪兒咬了咬唇,極力克制住差點滾落的淚珠。
發顫的雙手取過已經處理好的草藥敷在他臂膀上的傷口,見他抽疼的輕顫了下,她心疼的輕吹傷口,希望能減輕他的疼痛。
小心翼翼的將布條捆上他的臂膀,這時,她再也控制不住的任淚珠一顆顆滴落。
「怎麼了?」雖然看不見趴越過他肩膀的雪兒的表情,但由她抽動的身子,他知道她哭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他很清楚缺魂少魄的雪兒對他沒有感覺,所以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是在為他的傷而哭。
雪兒默默不語的避過他的傷處,趴伏在他的肩上輕輕搖頭。
「乖雪兒,告訴弋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撫著她烏黑亮麗的發,他極盡溫柔的誘哄著她。
抑住淚,緩下情緒,雪兒這才滑下他的肩,低垂著臉再次搖了搖頭。
她不敢開口,唯恐一開口就會崩潰,繼而在他面前放聲大哭。
「是不是會冷?」她不開口,他只好猜了。
對她而言,他唯一的功用就是為她取暖。左弋相當有自知之明的自嘲著。
「嗯。」眼淚隨時都可能再次潰堤的雪兒胡亂的點頭,只盼他不要再追問下去。
現在的她只想盡快偎入他的懷中,重新感受他的心跳,汲取他的體溫,品味再次為人的感覺。
她曾祈求上蒼,讓她生生世世與他相見不相識。
但如今,在他無我的呵憐下,她但求與他生同多,死同穴,永生永世不再分離。
「可憐的雪兒,你一定是冷壞了。」左弋憐惜的將她密密包在暖被,再隔著被子緊緊地擁著她。
※ ※ ※
睡不著的雪兒安安靜靜的窩在左弋懷中,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稍稍仰著頭,抬眼望著他的側臉,發現睡夢中的他睡顏不再像以往一般傲氣飛揚,眉宇間鎖著淡淡的愁緒。
垂下眼望向他抱著她的手,甜甜地憶及他捧著她臉溫柔的親吻、像施魔法般的遊走於她的身子,帶給她無限美好……
驀地,她咬咬唇,心中一痛。
輕巧的探出雙手,輕觸他的左手腕。
那兒有一道極深的傷口,想必是為了爭取逃生時間而被半月星割傷的。
輕輕地移開他的手,她鑽出被外,下床取來傷藥為他敷上,然後掏出手巾輕柔的包紮好傷處。
大功告成的她沒有收起傷藥,反而跪在床邊,一雙眼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他身上每一處,只要一發現哪兒有傷,就輕輕為他敷上藥,直到確定再無其他傷口為止。
重新爬回床上的雪兒抖抖被子,將左弋一併包進被子裡,這才滿意的窩回他懷中,汲取他不斷釋出的溫暖體溫。
不安分的眼望著他帶著鞭傷的臉好一會兒,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探出小手,小心翼翼的避過傷處撫著他俊顏。
他憔悴了好多好多。
也變了好多好多。
不論是性格、容貌,幾乎都不再是她之前認識的雲左弋。
而她呢?恐怕也不再是以往的雪爧。
被他嬌寵慣了,也依賴他慣了,所以現在的她只是雪靈——一個少了火氣的嬌憨雪靈。
睡夢中的左弋忽然一個轉身,讓原本躺在他身側的雪兒趴覆上他的身。
他收攏的雙臂將雪兒緊緊地摟在懷中,而她不守規矩的小手也恰好被壓在他的手臂下,動彈不得。
雪兒一瞬也不瞬的瞪著他,心中滿是懷疑。
她猜他定是醒了。
左弋的確是醒了,早在她偷溜下床時,他就醒了,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閉著眼。
可隨著她的小手越來越不守規矩,再也無法動心忍性的他只好困住她。
因為他前些日子才剛血流成河,目前還沒多餘的血可隨意浪費,所以得避開任何會讓他噴鼻血的危險。
「原諒你,我願意原諒你。」她沒忘記密穴崩塌時,他曾拐騙她的諒解,只是當時她並不明白他要她原諒些什麼。
如今知道了,也願意原諒他了,所以她趴在他的胸懷,真心的輕輕呢喃。
聽不清她在呢喃些什麼,左弋只當她又在說著無意識的抗議話語,所以不以為意的擁著她繼續安眠。
天知道他經過連日來的折騰,早已心力交瘁,根本無力再去探究她那一連串異於往常的舉止。
第九章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朱媥媥忿忿的踏入寢宮。
「媥媥夫人,您又怎麼了?」紅梅小心護著剛為朱媥媥熬好的補品,見怪不怪的問道。
唉……人笨還不認命,難怪總被爺耍著玩。紅梅搖搖頭,在心中哀歎她竟得服侍如此無用的人一輩子,果真是老天無眼。
「去去去,快去把你那些雜七雜八的神丹妙藥全給我搬出來。」朱媥媥越想越火的命令道。
「夫人哪兒病了?」
「呸呸呸,我又不是那個黑心肝的壞巫師,怎麼可能病了!」
「夫人,對俍爺不敬,是要受極刑的。」果真是學不乖的笨蛋。對於不受教的朱媥媥,紅梅只能不住的搖頭。
「廢話少說,快把你那兒最猛的迷藥給我翻出來。」哼!敢無視於她的存在?今晚非讓他知道厲害不可!朱媥媥不甘心的拉拉身上的清涼薄紗。
「紅梅敢問夫人,不知夫人想對付誰?」紅梅心底發毛的問著。
「廢話!還能有誰呀?我警告你哦,藥效要是不夠猛,迷不倒他,我就讓你把藥渣全吞下去。」朱媥媥惡狠狠的警告著臉色青白交替的紅梅。
哼!就不信使出言情小說中最下三濫的手段還對付不了他。朱媥媥有些變態的開始想像著雲棲俍慾求不滿的哀求她的畫面。
「夫人……」紅梅心中叫苦連夭。喔,這個笨蛋女人,她可知俍爺百毒不侵呀!
到時,下場淒慘的會是誰!?紅梅完全不敢想像的閉起眼。
※ ※ ※
奉雲棲俍之命帶雪兒進棲俍聖宮的左弋將她先留在後花園賞花,自己則匆匆趕去覆命。
自從重識喜怒哀樂後,雪兒的心總是盈滿甜蜜,眉眼間儘是春風,嘴角更是噙著淺淺的笑。
重生的她就像一陣春風,佛得左弋神魂顛倒,一雙眼總離不開她。
這會兒若非雲棲俍有令,他定還繞著她直轉。
輕風拂過滿園的花朵,雪兒抬起眼掃視花園的景致。瞥見不遠處有座涼亭,覺得有些腿酸的她決定先到那兒歇歇腿,靜候左弋回歸。
走進涼亭,望見桌上的一壺一杯,雪兒直覺以為是左弋所準備的,頓時心中滿是感動。「他真是用心……」
伸手倒了一杯茶,她滿心甜密的慢慢啜飲別有一番滋味的參茶。
隨著雲棲俍一同踏入後花園的朱媥媥一看見雪兒坐在涼亭裡喝茶,便立刻衝到她身邊搶下她手中的杯子,氣急敗壞的又蹦又跳。「哎呀!你……你怎麼可以……」
「這不是……」雪兒疑惑的望向左弋,見他搖了搖頭,她才知自己誤喝了別人的茶。「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現在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呀!?」朱媥媥懊惱的截斷雪兒滿是自責的話語。
「不過是一杯茶,有必要這麼懊惱嗎?」雲棲俍眼神閃爍的笑望她。
「當然!那是我特地為你——」朱媥媥猛然摀住嘴巴,氣惱的跺跺腳。
「對不起,我……」雪兒滿臉嫣紅的再次道歉。
望著雪兒異常泛紅的臉,跟在雲棲俍身後的左弋攏了攏眉,直覺有古怪。
「好喝嗎?」雲棲俍不以為意的掃了眼那壺飄著淡淡幽香的茶,輕旋手中的黑玉簫,抬起雪兒的下頷笑問道。
「好喝,很好喝。」雪兒口乾舌燥的舔了舔唇。
望著雪兒越來越紅潤的臉色,左弋的眉越揪越緊。該死的!那個蠢女人在茶中動了什麼手腳!?他怒視顯得越來越心虛的朱媥媥。
「夫人親手泡的茶果然……好!」確定雪兒的三魂七魄已凝聚完全的雲棲俍收起黑玉簫,對朱媥媥扯出一抹足以令她頭皮發麻的微笑。「夫人辛苦了,何不趁熱也喝上一杯?」
「我……不……」朱媥媥聞言立刻死命的摀住嘴。
「不?」雲棲俍雙眼一瞇。
「不渴。」朱媥媥很硬的轉著。
媽呀!為了怕擺不平他,那壺茶她可是加了五倍份量的……
心虛的朱媥媥一看見雲棲俍端起那壺特製的茶,立刻摀住嘴轉身就跑,只可惜左弋更快一步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再也看不下去的紅梅摀住眼,透過指縫偷瞄朱媥媥被硬灌下一口又一口的「好」茶。
※ ※ ※
望著雪兒滿身滿臉的媚人風情,左弋在心中第一千次詛咒害死人不償命的朱媥媥。
該死的女人!才剛讓他差點流光全身的血,這會兒又玩這種下三濫把戲,簡直是要他的命嘛!
「弋哥哥……」雪兒睜著迷離眼眸望向離她三步遠的左弋。「我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