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不讓他踏進我的十八樓半步,他去睡大街,我和李嬸住。」楚歌滿臉陰 郁地開口,拉著李嬸就要走人。
宋約希馬上拉住李嬸的另一手,朝楚歌開炮,「你和李嬸住?你又想和我搶飯 吃是嗎?
你去睡門口,我和李嬸住,去把你的老窩清一清,我們要住十八樓。」
「停!」不勝其煩的紀凌坐直身子,對他們喊道。「法蘭,你和凱翔住同一層 。約希,你和楚歌及李嬸住一起,就這樣,都不要爭了。」
「什麼?!我跟他住?」宋約希和楚歌異口同聲地喊。
「紀小姐,這件事是妳說了就算數的嗎?」楚歌忍著脾氣問她。
宿語昂冷目一凜,威脅寫滿俊容。「你有意見?」
「當然有,我要抗旨,我和那傢伙天生八字不合,我絕不和那種人住一塊。」 楚歌豁出去了,甘冒觸怒宿語昂的風險也不同意。
「好,明天去拿資遣費。」宿語昂不留情地說。
「老大!」
「約希,那你也收抬收拾準備滾回英國去。」紀凌柔聲地吩咐。
「頭頭!」
方凱翔和法蘭快樂地做壁上觀,很高興終於看到他們倆被削了。
「你們兩個都和我住,不准再吵架,東西拿好,帶路。」李嬸火大地各敲了楚 歌與宋約希一記,將行李推給他們,權威無比地趕人。
被推至門口的楚歌與宋約希同聲大喊:「我不要!」
※※※
晚飯後,宿語昂在書房裡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為了照顧紀凌,他已多日沒有 處理公司的大小事件,許多事都等著他裁決。洗好澡的紀凌也提了部手提電腦,坐 在他身旁處理也荒廢多日的案件。
沒多久,紀凌便招架不住,頻頻打盹,揉著酸澀的眼眸強自振作精神。
一旁的宿語昂在她的小臉快貼上桌面時快手地接住她,撫開她的長髮看見她一 臉的睡意,歎口氣地將她攬抱至身上,拍拍她的小臉。
「紀凌,妳累了,先回房睡好嗎?」
她舒服地靠在他懷裡,睡意濃濃的說:「我還有一大堆的公文還沒處理,喝杯 咖啡就好了,那些公事不能再拖,我一定要做完。」
「不行,妳還是個病人不能熬夜,公事先放著,我再幫妳處理,妳先回房睡。 」她似乎很習慣通宵辦公,才這個年紀她就被繁重的工作弄得生活不正常,他一定 要糾正過來才行。
「你不也積了很多?」紀凌指著他那一堆文件。
「我會做完,而妳需要休息,才出院不能累壞身子,我不要妳為了工作不眠不 休,先養好身子再說。」他抱著她回她的房間,將她平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轉身便要出去。
紀凌捉住他的衣袖,「你不陪我?」
「想讓我變成大色狼嗎?我是禁不起引誘的,何況妳的身子還那麼虛,謝謝妳 的提議,我再不去辦公,明天楚歌會在我耳邊疲勞轟炸,念個不停。」他坐在床邊 給她一個晚安吻,嚴正地拒絕誘惑。
「清腦子色情思想,我是希望你等我睡著後再走,到時你可以繼續加班。在醫 院時你每天陪著我入睡,聽不到你的心跳聲我很不習慣,我也怕冷。」她為他的聯 想感到好笑,她還以為他是柳下惠再世哩!
「原來妳是要我替妳暖床?」他笑著脫鞋上榻,摟她至懷裡讓她找到習慣的位 置。
「當個好情人不好嗎?」她枕在他肩窩問道。
「每天抱著個美人入睡,這個情人的自制力要很強,妳簡直是在考驗我的耐力 ,我會變成聖人。」宿語昂以低柔的聲調在她耳畔催眠。
「你要感謝我。」
「傷口還疼嗎?」怕壓到她的傷口,他一邊調整她的睡姿一邊問。
「不疼。」聽著熟悉的心跳聲,她睡意濃厚地說,聲音愈來愈小。
「睡吧,我在這裡。」見她只眼睏得都睜不開了,他輕拍紀凌的背,哄她入睡 。
等紀凌熟睡後,宿語昂才小心翼翼地放開她,輕聲下床,再返回書房繼續辦公 。
就在午夜時分,紀凌淒厲的喊叫聲刮破一室的寂靜。
宿語昂扔下手中的文件,快步地奔向她的房間。
打開房門,發現紀凌滿臉淚痕地在床上掙扎,像在抗拒著什麼,口中還唸唸有 詞,「不要,不要殺我──」
宿語昂半抱起她,而她掙扎得更厲害,彷彿陷入無邊無際的恐懼裡。
「紀凌,醒醒,妳在作夢。」他用身體鎮住她揮打的手腳,柔聲喚她。
「不要殺我──媽媽不要──」她仍是緊閉著雙眼哭喊,直要掙出他的束縛, 小手不停地捶打。
宿語昂貼近她的臉大聲地說:「妳醒醒,我是宿語昂,我在這兒,妳聽見了沒 ?」
他不斷地在她耳邊重複自己的名字,直到紀凌漸漸平靜下來。她一睜開眼睛便 見到他。
「語昂?」紀凌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的臉,以為他來到夢裡救她了,迷迷濛濛地 分不清他是真是幻,雙手爬上他的臉龐確認,深怕這只是假像。
他環緊她。「妳作惡夢,那不是真的,忘掉它。」
紀凌摟著他的頸項哭喊:「不是夢,她要殺我,他們也要殺我,為什麼我連生 存的權利也沒有?為什麼大家都不要我活著?你求求他們不要殺我好不好?我只想 活下去。」她像溺水者抓到浮木般,緊緊攀住他不肯放手,哀哀地啜泣。
宿語昂被她話裡的哀傷和懇求擰疼了心,他的紀凌堅強得不懂得哭泣,怎會因 惡夢瓦解重重心鎖放聲大哭?或者她說的是真的,不是惡夢,實際上真的有人要殺 她,而她再也承受不住?
他輕拉開她的身子,拭去她滿面的淚痕,懇切地問:「告訴我,是誰要殺妳? 妳說清楚。」
紀凌神智逐漸清醒,聽清楚了他的問話,慌忙地推開他,閉上眼掩住雙耳不看 不聽,不願他知情。她寧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一直維持現況,她只想擁有這短暫的 幸福,她還不想自他給她的美夢中醒來,又回到孤獨一人的生活,她情願就這樣不 要醒。
他拉下她的手,不要她再隱藏。
「聽我說,我愛妳,我會守著妳,把心底的話說出來,讓我分憂,不要把我擋 在心門之外,我終究要知道的。回答我,上次是怎麼回事?是誰派人來殺妳?楚歌 說那是職業殺手所為,妳的手上有槍怎麼不還擊?即使妳不說楚歌也會查明,之前 我不逼問是希望妳能主動告訴我,但妳不,妳總是把它藏起來,我不能再忍受妳折 磨自己,今天我無論如何都要知道,妳快說。」
看著他執著的模樣,紀凌擦乾淚,堅強地面對他。
「上次的槍傷的確是職業殺手造成的,但連雲他不是存心想傷我,即使他是開 了槍。當他知道我跟他僱主的關係後,他就改變心意不殺我,甚至把槍扔在地上, 他不是壞人,只是一時的利慾熏心,如果他事先知道我的身份,他絕不會上門殺我 ,他是我放走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是他的錯。」
「他叫連雲?」宿語昂的眼底寫滿憤怒。
紀凌明白他的語意,情急地開口,「他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報復。」
「妳差點因此而死,不只報復,我要親手宰了他!」他激動地吼,心碎的痛楚 時時刻刻地提醒他再也不能讓紀凌獨自面對危險,不能有下一次的機會讓敵人行動 ,傷害她就要付出代價。
「不可以這麼做,你不能殺我的朋友,求求你不要。」淚水不由自主地又奪眶 而出,她哀聲地乞求。
「紀凌──」宿語昂無奈地摟住她,忍著燒得旺盛的怒火向她保證,「別哭, 我答應妳不殺他也不報復。」只要別讓他碰見那個傢伙,這點他可以做到。
「真的?」
「對。」他抹乾她的淚,不情願地答應。「是誰派他來的?我可以放過妳的朋 友,但我絕不放過主使者,這點妳不能瞞我,這關係到妳的安危,我有權利知道。 」他雖讓步,但不表示他放棄揪出真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讓主使者斷念 ,她就永遠不能平安,而他將會「隨時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紀紹榮夫妻,是他們僱用連雲的。」紀凌垂下頭低聲地說。
「是他們?」他沒料到紀紹榮會如此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能痛下毒 手。
她笑得很淒涼,「很可笑吧?生我的人竟不要我活著。」
「是因為我拆了萬業,所以他們才將矛頭指向妳,間接地來報復我嗎了?」宿 語昂捉住她的雙肩問道,她所受的傷害竟是他造成的,她還默然地不告訴他事實, 她究竟在想什麼?
他愈來愈不能理解她的心態。
「你只說對了一半,紀紹榮從很久以前就有想殺我的念頭了,為了防他、躲他 ,我自八歲後就和李嬸獨居,不讓他有機會親近我,這次會發生這件事,很可能是 他想借此機會將我滅口,你只是導火線罷了,追根究柢,他的目標是我,不是你。 」她不願他因此心生愧疚,決定告訴他事實,即使會離開他,她也要交代得清清楚 楚,不能使他認為這是他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