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被漫天回憶拉走的樂芬連忙回神。
他清清嗓子,再次確定她的心意,「你真的還要輛老爺車?」
她毫不遲疑,「要。」
他撫著額,忽然覺得這年頭的女客都很難纏,「這樣吧,幫你把零件都換過後,我免費幫你重新烤漆過,你就不要再跟我討價還價了。」再怎麼說,車子修好後都要從他這開出去的,他可不希望這輛車又繼續在外頭對他們車廠做負面宣傳,這次就當他吃點虧,半賣半送好了。
樂芬沉思了半晌,腦海想的並不是他的提議,而是唐律當年站在車旁,那張對她笑得志得意滿的臉龐。
她笑了笑,「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一、點、也、不!」車廠所有人再次看了看那輛繪有各式卡通人物的老爺車一眼,接著整齊畫一地向她搖首。
但她就是覺得那時的唐律很可愛。
為了唐律那時的表情,這輛車,她—開就開了那麼多年,在這之間,也從沒有想要換掉它的念頭,她更沒有想過,要將這段關於唐律的記憶抹去,她捨不下。
一絲懷念往昔的落寞,在她眼底悄悄浮現。
「不用烤漆了。」樂芬固執地向他們搖首,「我就是要這樣的破車。」
第五章
「早安。」
仍處於宿醉狀態的唐律,雙手按著作痛的兩際,在外門燦爛刺眼的朝陽映上他的臉時,不適地瞇起眼來。
「早……」前來應門的他,目前只被電鈴聲聲叫醒兩腳,腦袋瓜仍未醒過來。
「吃過早餐了嗎?」光彩映人的葉蔻,那張嬌美的臉蛋上再次浮現了勾人心魂的艷笑。
「還沒……」唐律抓抓發,在心底納悶著這位芳鄰為何七早八早就跑來按樂芬家門鈴……咦,樂芬呢?
「那就一塊過來吃吧。」葉蔻說著說著便一把將他拉出門外。
「什麼?」還穿著睡衣的唐律,莫名其妙地遭人拖走。
「我把人帶過來了!」三步並作兩步地將唐律拖進隔鄰的韓宅後,葉豆蔻朝那兩個窩在廚房內朝聖的女人們喊著。
被人晾在廚房門口的唐律,呆呆地看著三名女性鄰居,正口水流滿地的對桌上精緻菜餚膜拜中,忽然間,一股寒意自他背後升起,令他頻打冷顫之餘,四下找尋著那股寒意的由來,抬眼向廚房角落看去,他赫然發現一個臉色臭得像是被倒過會的男人,正火大地瞪著他。
韓致堯將兩眼瞇成—條細縫,「就是這傢伙?」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熟的鄰居特地起床做早飯?
「好啦好啦,你再回去睡籠覺嘛……」千夏陪著笑臉將滿腹起床氣的大師推向廚房門口,在打發了自家老公後,順道把站在門口的唐律拉來餐桌前推他坐下。
被迫坐下的唐律,嚥了嚥口水,對二名皆兩手環著胸,采居高臨下姿勢打量著他的女人們有些害怕。
「你們……」
「來,你的電話。」也不同他打聲招呼的文蔚,在確定找對人後,拿出手機逕自撥了通電話,在電話一接通後,便將手機轉交給他。
唐律更是,兩眉高聳,「我的?」
「快接吧。」文蔚才懶得解釋,一骨碌地把手機塞到他的手裡。
「喂。」他狐疑地接起,話筒裡耳熟的聲音立刻令他兩眉打成死結,「老闆?」
「別偷吃!」在他忙著聽電話時,千夏分別別打飛葉豆蔻和文蔚各自伸出來想偷吃的手。
「我知道了……」說到後來臉部表情皆是無力的唐律,疲憊地斷線。
「明白我們找你過來的原因了?」拉開椅子在他面前坐定後,文蔚交握著十指問。
他歎口氣,「明白。」尹書亞—個就算了,現在又來了三個鄰居……這年頭就是有這麼多閒人愛管閒事。
「那麼……」一直保持嚴肅的文蔚忽地朝他綻出過於燦爛的笑臉,「我們開始吧!」
他一頭霧水,「開始什麼?」
「首先,我們想聽聽你的暗戀史。」早就排練好的回答,整齊地在他耳邊響起。
面對著三個對他笑咪咪的女人,唐律覺得自己因宿醉而頭痛的症狀,在短時間內恐怕是不會停止了。
「呃……」
※ ※ ※
三個聽完暗戀史的女人,啞口無言的地瞪著坐在她們對面猛打哈欠揉眼睛的唐姓芳鄰,而說得口乾舌燥的唐律,則是再次將千夏送上來的新鮮咖啡灌下肚。
「呆得不輕。」文蔚錯愕地張著嘴,並且已經在心底恨起把差事交給她的尹書亞。
「我還以為會做暗戀這種事的只有史前生物……」千夏一手掩著臉頰,都不知道自家隔壁的隔壁住了個大情聖。
「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花心大蘿蔔呢,不好意思,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也對他全然改觀的葉豆蔻,有些抱歉地掩著嘴。
「可以放我回家了吧?」現在只想回家吃顆止痛藥的唐律,眼看都交代完了,於是慢條斯理地站起身。
千夏和葉豆蔻立即來到他的身旁,動作一致地把他按回原位坐下。
坐在他對面的文蔚朝他彈彈指,「好了,過去式我們瞭解了,現在式和未來式呢?」既然過去式早已不能改變,現在問題的重點在於他想拿自己怎麼辦。
「你們就不能放我一馬嗎?」腦際陣陣作疼的唐律深深吐了口大氣,從不曾覺得與女人相處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不行。」千夏笑咪咪地再次倒了杯咖啡給他提神,「誰教我們在聽了你的故事後被你激起了女性同胞愛?」
「現在式就是你們目前所看到的這樣,未來式還未存在,就這樣。」唐律一鼓作氣說完,隨即起身想溜之大吉。
「坐下!」站在他身旁的左右護法,立即再將他壓回受刑大位。
「你之所以會這麼畏縮,是因為你不想背負第三者的罪名是吧?」瞭解來龍去脈後,文蔚首先推敲出他的心態,「你不想破壞你們三人之間的關係,更怕只要開了口,以後你們三個會連朋友也做不成。」
不點頭承認也不否認的唐律,兩眼直盯著杯中褐色的液體保持沉默,文蔚看了,即把他的默認當承認,隨即整個人橫過桌面,一拳用力賞在他阻塞的腦袋瓜上。
「呆子,男未婚女未嫁前,誰都有權利追求真愛!」這種九點檔式的劇情,她只是隨便假設一下,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把它當成聖旨照做?難怪他只有暗戀的份!
「反對暴力……」唐律低低在嘴邊咕噥。
「太保守的王子是追不到公主的,你應該學習橫刀奪愛。」千夏也溫和地在—旁呈上良諫。
文蔚橫她一眼,「那叫公平競爭。」
葉豆蔻拉開了椅子在他身旁坐下,「總之當務之急就是你得解開心結,好趕在他們結婚前把公主搶過來。」
都明白她們想勸說的是什麼,也知道她們是為他著急的唐律,徐緩地向她們搖首,靠坐在椅背上淡看著灑落一室的美麗日光。
「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他勉強地扯出笑意,「我沒權利說什麼。」
「如果連你也認為當年是個錯誤,那你就該想辦法補救啊。」不放棄的文蔚再次鼓起三寸之舌,「你該早點自青梅竹馬這個身份畢業了,要是你一逕地滿足於現況的話,那麼你們之間的關係,永遠都不會有成長的空間。」
他的眼眸閃了閃,「我早就不把她當成是青梅竹馬了。」青梅竹馬這個安全保守範圍,早已不能束縛著他脫軌的思潮。
「那就是你想一直維持著朋友的身份?」想來想去,文蔚只能把他退縮不前的因素裡再加上一條習慣了友情。
「不是朋友。」
地堅毅的話語一出,一室的女人們都沉默了,她們靜看著眼底閃爍著執著的他。
唐律將交握的十指握得死緊,「我們不是朋友,我從來,就不曾把她當成是朋友過。」
友情是一種過於沉重的負荷、太過難堪的枷鎖,他知道,一旦被套進了那個位置,就很難再改變這個身份,所以他不曾想過要當樂芬的朋友,朋友這個距離,太遙遠,也太心酸。
因此他把自己所站立的位置模糊了,用似親人似知己的模樣去體貼她,用青梅竹馬的身份靠近她,只要能站在她的身旁與她呼吸相同空間的空氣,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什麼。
「好吧,就先不管你當她是什麼。告訴我,你曾不曾試著告訴過她你的這份心情?」文蔚以指擰著眉心,覺得好像也被傳染了頭痛的症狀。
「說過一次。」對於關於她的往事,他未曾有過遺忘,「十八歲的時候,我曾告訴過她。」
「然後?」三個女人屏息斂氣地等待著下文。
他微微苦笑,「她那時喝醉了。」
文蔚啞然地瞪視他半晌,而後又受不了地搖搖頭。
「天哪……」什麼時候不開口,偏在那種狀況下?他就不會挑個她清醒的好時辰嗎?
「這樣你豈不是很可憐?」愈聽愈為他感別同情,千夏忍不住斂緊了黛眉,「想想你都愛上她幾年了她卻一直不知道,這樣一來,先愛上對方的人,不是很吃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