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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綠痕

  「我馬上救他。」

  第三章

  蓋聶真的非常後悔認識了衛非,並且恨他入骨。

  五年前被衛非和神醫藺析所救後,他無一日不和其他同樣倒楣被找到的兩人這般後悔著。

  為什麼他會遇上衛非?早知道認識了衛非後會有今日,他當初就不要點頭,讓衛非叫蘭析來救他。

  衛非在找齊了他和藺析,以及另外兩個也擁有曠世兵器的樂毅和朝歇後,就將他們四人集結在一起,要他們陪著他當黑白兩道皆要追殺的對象。

  會被追殺,是因為這些年來他們所做過的壞事可多了,殺官殺盜、搶庫銀、奪山寨、黑吃黑……林林總總的數下來,他們犯過的案子不下百件,江湖道上的兄弟們都想除掉他們以維持江湖道義和正軌,可是想來除掉他們的江湖人士,對上他們後死的死、逃的閿,不出多久,他們五個人就登上了江湖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殺手黑名單,還給他們安上無字輩的名號,叫他們什麼無影夫朝歌、無形士樂毅、無音者蓋聶、無常君藺析、無相神衛非。

  針對他們每人的闔殊才能。衛非很知道怎麼知人善任,他們每一個人全被衛非利用過;在他們五人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後,衛非就叫他們分散各處,裝作互不相識往來,要求他們每個月必在京城城南的喪神出聚會一回,而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以利作案。

  以他的例子來說,他天生就手巧能解百鎖外號神偷,衛非便三不五時的派他去官府的庫銀重地,叫他把頭的官銀搬得乾乾淨淨,並要他們四人捧著搶偷來的銀兩隨處佈施,害他們四個原本清清白白的武林高手,沒多久就成了六扇門神捕左斷欲除之而後快的頭號目標。

  他蓋聶正直的人格和良好的名聲,早跟其他不幸的夥伴一樣,被衛非破壞得一乾二  淨。起初他不明白為什麼其他的人也像他一樣聽衛非的話,一個一個追問過後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四個人統統被衛非救過命,而且每個人的頭腦都鬥不過老擺著笑臉的衛非,最嘔的是,武功還皆在他之下,只好不甘不願地陪他四處興風作浪當欽命要犯,然後讓神捕左斷一直追在後頭,誓言要逮他們歸案砍頭。

  而最近最讓他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怕從欽命要犯的身份再降一級,淪落到刺客一職。

  數月前他們五人在喪神出聚會時被左斷一網打盡,皆被關進了天牢等著斬首;但在被斬首之前,卻冒出了一個自稱是左斷妹子左容容的女人,她不但將他們從天牢中教走,還在他們身上各下了不同的毒供她使喚。由於他們每個月底得吃她研製的解藥,因此她要殺誰,他們就得聽話地照辦。而他們會成為刺客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衛非第一個答應了左容容的威脅,接著將他們統統拖下水。

  他雖氣衛非使他受制於一個女人,但作為刺客不過只是替他這個殺手再加個名稱罷了。他已經不在乎自己殺過多少人,因為他早已不是落崖之前的那個蓋聶。

  他不再是那個外表冷漠、內心溫柔的男子,他那顆曾經只為一個女子暖暖跳動的心,已經在五年前墜下萬丈深淵。他變得不信任、鄙視、仇恨女人,在下手殺該殺的女人時,甚至不會眨一下眼。會讓他如此改變的就是恨,當年梵瑟告訴他忘了她的方法就是恨,他是照她的話,用恨來撫平那時令他生不如死的創痛。可是一旦有了恨後,卻更令他無法忘記她。

  他日思夜念的,不是與梵瑟的往日情愛,而是她和梵氏三兄弟對他及九宮門所做過的事。隨著恨意一日日加深,他想報仇雪恨的意念也日益強烈,恨不得早些回到他當年離開的地方,將他的恨意在那做個了結。

  這日,在六扇門地底的石造秘密居所,六座大院前的涼亭,難得地坐齊了六個人。

  涼亭五個無字輩的男人,在左容容開口說了一句話後,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靜默不言,涼亭的氣溫變得好冷。

  衛非首先清清嗓子,打破亭子快冷死人的沉默。

  「左家妹子。」他撐著下顎徐散地再問一次,「你方才說……你這次要殺郎州司馬?」

  「對。」左容容賽仙的臉上笑意盈盈。

  涼亭立刻掀起大地震。

  「敏感話題。」神醫藺析冷靜地擱下手中的茶碗,把椅子拉離桌邊遠遠地。

  「敏感人物。」力大無窮的樂毅單手舉起石椅,也撤離不安全的桌邊坐到蘭析身旁。

  「敏感風水。」超級迷信的朝歌嚥了嚥口水,忙著和有共識的同伴一起換地方坐。

  坐在原地未動的蓋聶一臉陰沉,按緊了喀喀作響的拳頭,抬起首,眼神異常明亮地望著左容容。

  「我去。」

  左容容秀眉輕佻,「喲,你會主動?」最最討厭被女人命令的他,居然會自動自發地接她的任務?

  「姓梵的人,只能死在我手上。」天底下除了他,誰都不許殺梵氏的人,這個任務,只有他才有資格接。

  「那就有勞你了。」左容容領首婉笑,水眸帶有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坐在左容容身旁的衛非偏頭看她,「左家妹子,你指定的梵孤鴻據說已重病多年,就快乘黃鶴飛往西方極樂。不過是一個重病的高官,這也好讓你派人去刺殺?」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笑著搖首,刻意把眼神轉至蓋聶身上,「我要的不是郎州司馬的項上人頭。」

  「愈來愈敏感了。」藺析審視蓋聶的冰霜表情一會兒,連椅子也不坐了,撤退到亭子旁的欄杆上。

  「坐過去一點。」朝歌跟他一同坐在欄杆上搶位子。

  「不要擠啦!」塊頭較大的樂毅與他們兩個擠坐在欄杆,忍不住嚷嚷。

  左容容在蓋聶的眼神下,不疾不徐地公佈她真正的目標,「我要的是郎州司馬子嗣的三顆人頭。」

  蓋聶冷冷的出聲,「你少算了一顆。」

  「哦?」左容容倒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梵孤鴻還有一女。」梵孤鴻的孩子,還有一個叫梵瑟的女人!

  她輕聳香肩,「我不要她的性命。」那一個女人,她開始就沒把她給算在內。

  「她也姓梵。」蓋聶握破了水杯,低寒的音調讓亭子的氣溫更下降幾度。

  左容容淡笑地睨著他,「你聽清楚,我說我要三顆人頭,別指望我會讓你討價或更改命令。」是他沒聽清楚她的話,還是他又不把她放在眼底了?

  衛非在蓋聶動怒之前,一手攬住左容容,迅捷地帶她閃到一邊,免得她被突然一掌拍碎石桌,火氣兇猛的蓋聶掃到。

  差點就被石桌壓傷的左容容輕拉開衛非的手,拎起裙擺踏過地上碎裂的石塊走至鷹睜半瞇的蓋聶面前,絲毫無懼他的怒意。

  她有恃無恐地朝蓋聶伸出纖纖三指。

  「我要梵氏約三顆人頭,少一顆,你沒解藥,多一顆,你沒解藥。」跟她玩這招?

  他還不清楚他的命現在是握在誰的手上?

  「另一條命我附贈。」蓋聶雖硬忍下一口氣沒再對她動手,可還是不肯讓步。

  「無功不受祿,本姑娘不收。」左家姑娘才不收他這份額外禮。

  「我非殺她不可呢?」蓋聶額間青筋直跳,直想抽出落霞劍將不肯討價還價的她砍成對半。

  她婷婷婉笑,「沒解藥,你陪她死。」他敢殺那個女人的話,她就叫他一塊兒陪葬。

  蓋聶的落霞劍隨即出鞘,劍氣在襲至左容容花般的面容之前,即被另一陣更強勁的內力震回。一道光影閃過之後,左容容也不是站在原地,安安全全地立在衛非身邊。

  蓋聶壓抑地把劍收回劍鞘,對那個每回都出手救左容容的衛非心火直燒。

  「衛非,五年時限已到。」他謹守諾言等了五年,現在為什麼他不能去殺光梵家人?

  「別瞪我。」衛非很無辜的指著懷的女人,「是在家妹子不要你殺梵家小妹,怪不到我這邊來。」

  「左容容……」蓋聶大跨步地上前,想把這個一直耍著他們玩的女人一劍殺死除害,但被衛非帶笑的兩眼一瞄之後,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

  「郎州路途遙遠,你這番前去免不了會耗上些許時間,一個月後我會派朝歌為你送需服的解藥,好讓你無後顧之憂。但你得在兩個月內辦成事回來此地覆命。」左容容也不管蓋聶是否在氣頭上,逕行詳注此次任務的內容。

  倒楣被點名的朝歌舉手喊停。

  「慢著,為何我得不辭辛勞的送藥給他?」郎州有多遠啊!還有,他幹嘛要離開家頭的新婚妻子,去幫脾氣像死人的蓋聶?

  「你不願的話……」左容容的眼眸一轉,「衛非,你願代朝歌送去嗎?」上次衛非私自偷了她的藥去救藺析,這麼愛跑腿,那就讓他再跑一次好了。

  「朝歌,你要我去嗎?」衛非笑意可掬地反問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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