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小心翼翼地喚著她,「瑟兒?」來得及嗎?他們趕上了嗎?這會不會是什麼回 光反照?
「照這樣看,她應當是沒事了。」朝歌走至前頭觀察過梵瑟的氣色後,拍著蓋聶的肩頭要他放心。
「她真的沒事了?」蓋聶沒見到她睜開眼,心頭怎麼也不踏實。
朝歌搖著他的肩要他振作一點,「你別緊張好不好?藺析要人死,哪一個活過?而藺析要人活,又有哪一個死過?你看看她的脈象不就知道了?」藺析神醫這個招牌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哪有這麼容易砸!
蓋聶扣住梵瑟的手腕,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地把探她的脈象。
「如何?」朝歌也屏氣凝神地等著下文。
「她的脈象……穩定了。」蓋聶深吐出一口氣,將懷的梵瑟緊緊抱著,不敢相信能將她自鬼門關前拉回來。他只差一點點,就要再失去她一次了。
「臭小子,這下子你可以不要死了嗎?」朝歌揮去額間的汗,很慶幸能將蓋聶的心上人救回。
蓋聶一句話也沒吭,只是以手掌感受著梵瑟陣陣穩定的心濼。
「喂,你也給我一句話安我的心埃」不說話?難道他還想死?
「瑟兒……」蓋聶喚著她的名,看她睜開明亮的水眸,對他綻出絕美的笑容。
「他不會死,因為他還要陪我一生一世。」梵瑟代蓋聶回答,讓緊張了老半天的朝歌解除警報。
「姑娘,衝著你的這句話,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是我感謝你。」朝歌合著擊掌向她道謝。天底下也只有她肯收容冰人投胎的蓋聶了,這個女人做了個大功德。
蓋聶讓梵瑟躺回榻,轉首對朝歌道:「朝歌,轉告左容容,她指定的任務我已達成兩項,最後一項我在近日內會達成。」他不要再讓梵瑟遭遇到半點風險,而在他們離開前,他要永遠除去最後一個會對梵瑟構成危險的男人。
「怎麼,辦完了事以後,你不回大本營?」
「我暫時不走,等瑟兒康復後再帶她一起回去。」
「好吧,我叫衛非去同左容容說說,看能不能把下個月的解藥也送來給你。」只好回去跟衛非說情了,就看衛非能不能打動左容容賜藥。
「謝謝。」蓋聶極其難得地誠心向他道謝,感謝朝歌在他最需要人幫忙時趕來,還為他想得更遠。
朝歌被他嚇得不輕,「等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他有沒有聽錯?他剛剛好像是聽到蓋聶說了什麼謝字來著。
「謝謝。」蓋聶又對他說一次。
「你會向人道謝?」朝歌指著從來不向人道謝的蓋聶,又朝他臉上的笑容大叫,「哇!你還會對人笑?」這小子臉上的冰塊融化了?天象反常了!
「蓋聶,他怎麼了?」聽那個叫朝歌的男人在屋子呼天搶地的叫嚷著,不明究的梵瑟拉拉蓋聶的衣袖,想問清楚時,發現蓋聶的臉色變得鐵青。「蓋聶?」
「這本黃歷寫得真準,果真是天有異象!」朝歌把那本黃歷當天書般地膜拜。上頭說天有異象,果真就出現異象了。
「朝歌……」瀕臨爆發邊緣的蓋聶緊握著拳,對朝歌的什麼感謝全都拋諸腦後。
「我這趟來得好值得……」朝歌拉著衣袖抹著臉,有模有樣地感歎,「被你那張死人臉冷了五年,往後終於可以不再被你凍停冰冰涼涼了。」
「滾出去……」蓋聶忍下揍人的衝動,直接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提出門外。
「喂,我是恩人哪!」被提到門外的朝歌在蓋聶反手關上門時,一腳卡在門邊。
「滾回去翻你的黃歷!」蓋聶又擺上他看慣的冷臉,翻臉不認人的趕人。
朝歌嬉鬧的臉色一換,忽然拉過他,正經地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著,「我問你,你是不是只剩一個梵天變?要不要我幫你……」蓋聶現在還要守著心上人,而他閒閒的,可以偷偷幫他辦完這件小事。
蓋聶微瞇著黑亮的眼瞳,婉拒了朝歌的好意。
「不,我要親手料理他。」他必須當面和梵天變把新仇舊恨一併算一算。
第九章
春意萌動,初初開啟的花瓣,佈滿鳳陽山頭。
曉霧迷離中,清揚的東風拂過嫩綠的柳梢頭,朝陽冉冉升起,照射著新葉上緩緩滾動的露珠,晶瑩如淚。
梵瑟在花叢間悠然詠唱的歌聲在杳無人跡的山頭迴盪著,蓋聶嗅著青青的綠草和花香,舒適地開上眼,掬取這一份多年來求之而不可得的夢想,曾經被流放於荒涼的心靈,再次在這片山頭尋回。
從解毒以來,蓋聶便與梵瑟在鳳陽山上的小屋棲息,度過了最後一個月的冬季,好不容易等到大地冰霜融解,梵瑟就像掙籠而出的鳥兒,歡喜地往外跑,采著漫山遍野的野花,時時回頭對如影隨形的蓋聶燦爛地笑。
梵瑟的面容一日比一日紅潤,蓋聶的心頭便一日比一日安定舒坦;梵瑟的康復不只是身體方面的,她心靈上的解脫是她身體痊癒得快的主因。但梵天變的身影時常浮掠過他的腦海,再再提醒他,一步也不能離開梵瑟。
如焚瑟所說的,這是一場棋局,下棋的兩方,是兩個深愛她的男人,只是雙方目前都按兵不動。他派去的人早已告知梵天變梵瑟沒死的消息,而梵天變竟然能忍這麼久不前來找回梵瑟,這一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然而梵天變不來,他也不急著去取梵天變的性命,怕在等,等看是梵天變的耐性強,還是他的定力夠,他要等到梵天變禁受不住相思的煎熬前來,他要梵天變也嘗一嘗失去所受時令人發狂的滋味。
一把剛採下的花朵撲在蓋聶的面前,他睜開眼,以指挪開花束,看到一張芙蓉似的面容。
蓋聶靜看著梵瑟,以往她浪漫天真的笑靨已被取代,換上了凝人心神的絕麗。當她朝他漾出一笑時,似欲攝去他的靈魂。
他伸手至她的頸後,無法抗拒她的魅力,吻著她沾著花朵香氣的唇;梵瑟泛紅了臉蛋半推半就地推著他的肩,張大了水眸四下看著。
「水兒呢?」她出來了一早上,都沒看見平日老愛跟上跟下的水兒。
「我給她一筆銀兩讓她回故鄉,今早她就起程了。」蓋聶以指尖撫去她額間些微的汗珠,兩眼緊揪著她。
梵瑟被他炯炯不移的眼眸看得面頰生出兩朵紅暈,於是低頭輕吻了他一下,兩手撫上他的眼眉。
「看什麼?」他還看不夠嗎?白天鎮日盯著她,夜有時也不睡,讓她挨著他的身子,靜靜凝望她的睡容。
蓋聶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頸間,「你的傷。」每回望見她身上的每一處傷痕,他總想不通,為什麼她能把在梵府發生過的事忘得那麼快。這陣子,他不曾聽她提及梵府的半件事。
「傷口的疤痕己淡去大半。」梵瑟偎進他的懷,隨他在草地上坐下。
「全部都好了嗎?」他別有含意的問。她該不會是怕引起他的內疚,所以故意讓他看她快樂的一面,隻字不提過往吧?
梵瑟斂去了笑容,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也許是她藏得不夠好,所以才會被心細的他瞧出來。他時而會流露出自責的眼神,而這讓她不忍;如果她的笑容能讓他快樂的話,掩藏又有什麼不好呢?
「有一些傷,要靠時間來沖淡。」她靠在他的頸間承認,小手輕拍著他的胸膛。
他的溫柔讓她心驚,他的患得患失,是否因為她曾兩次差點從他手間溜走?就連在床第之間,他也是小心翼翼倍加呵護,彷彿是在弭補她的第一次似的。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解開心結,不要再提心吊膽,滿心只想弭補、善待她?
蓋聶按住胸前的皓腕,「除了時間外,我知道有別的方法可以沖淡。」
「什麼方法?」
「遠離這塊會觸景傷情的傷心地。」這什麼都沒有了,徒留的只是生不愉快的記憶。她和他都需要另尋一片天地,讓兩個人都重生。
她環緊他,「帶我離開這,天涯海角,都好。」鳳陽山的美揮不去這片山頭另一 層的陰暗,她無法在這個地方繼續生活下去。
「快了,再等一陣子我們就去京城。」他應允著。現在就只等梵天變的到來,只要解決了梵天變,他就可以回去交差。
梵瑟輕點著頭,在他懷享受暖暖的陽光。蓋聶習慣性地埋在她的髮際,她的發芬芳馥郁,擁抱著她,似擁抱著一池軟香,令人戀戀不忍離去,舒散了他體內禁閉已久的情窒。
蓋聶尋著了她的唇,細細地啄吻著,而梵瑟則是熱情地拉下他的肩頭,以吻告訴他該是解放自己的時候了。蓋聶似明白了她,雙手更圈緊她的腰肢,放縱狂恣地與她唇舌交纏著。而她在回應著他的同時,也聽見她潛藏已久的翅膀攔動著,感覺自己正破繭而出;她以心聆聽著他胸膛迴響的鏗鏘諾言,在他的吻間感受他熱烈的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