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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綠痕

  「你怕什麼?」蘭析真的不明白,她既然能用水鏡來看世界,為什麼不敢用雙眼?

  「現在這樣子,我覺得很好……」無處可逃,她只好縮在他的懷裡。

  他強抬起她的臉龐,」我要你用雙眼看著我。」他要她用自己的眼看著他,並且打心底相信他。

  「我知道你的模樣。」

  「但我不知道你睜開這雙眼時的模樣。」不公平,只有她能見到完整的他。他也想知道她全部的風情。

  斂影雙手掩住臉,語調發顫,」假如,…有個小女孩,從小就被教導要害怕人世,世間的一切都是她的敵人,當她睜開雙眼時敵人就會傷害她;於是,有人將她的雙眼封閉了起來。她平靜地在黑暗申過著安全的日子,有一天,你要她睜開雙眼時,她當然會不敢睜開。」

  「我不會傷害你。」蘭析見她在說這些話時,似乎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慌忙軟下聲調安慰。

  「你不會,那其它的人呢?」她這雙眼閉上之前,所看到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殘殺。人,本來就是一種嗜血的動物,她怎知其它人不會?

  「只要你在我身邊,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蘭析埋首在她耳際,只聲向她承諾。

  「我不想再見到血光殺戮……」童年的記憶太過可怕,像一道傷口,時時在她的心底犯疼。那噩夢他的情境是永世的傷,與其再見,還不如不見。

  「我不會讓你見到。」他摟住她抖顫的身子,急急地保證,用身體溫暖她被夜風吹涼的身子。第一次,他這麼渴盼去醫治一個人。

  斂影靠在他的肩上不語,心頭搖搖擺擺的,當一個正常人的念頭被他誘得衍生而出。但她仍有顧忌,不知該不該聽他的話,讓他醫治除去保護自已的唯一方法。

  蘭析吻著她總是關閉的眼睫,」信我好嗎?」

  桂花的暗香隱隱浮動,他的吻飄浮著一股浸透她雙眼的暖意,他的氣息和夜裡的花香融在一起。斂影撫著他溫暖的唇瓣,想像著以眼看著他時他真實的形貌,想見到他的念頭衝破心鎖,匯流聚成強烈的渴望。

  「好……」

  「明天,我去把解毒的藥材備齊煉藥。」

  「治我這眼疾,想必得用許多珍貴的藥材。」斂影才答應就後悔了,失明這麼多年的疾症,普通的藥材恐怕也不易治,他要為她花上多少銀兩?

  「你別煩惱這個。」只要她肯點頭讓他治,其它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我沒法子付你醫酬。」她什麼錢財都沒有,平白接受他的醫治,治好後,她該怎麼還?

  蘭析點著她蹩緊的眉心,」是我自己要治你。」也只有她,才能讓他打破除友人不救的規矩。

  「治癒我……對你有何益處?」斂影對這名既想讓她重見光明,又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任何錢財的男人有著滿心的疑惑,更想收回剛才的應允。

  「我想證實一下傳說。」蘭析看看她,又仰頭望向那輪明月,忍不住收攏雙臂。

  「傳說?」她與傳說有關?

  「我想知道,嫦娥吃了靈藥後,會不會離開后羿奔月而去。」

  第五章

  外出一整天的蘭析才剛進門,連身後的草藥都末放下,就因著眼前的畫面心火悶燒。

  「你抱著這兔子坐了一天?」他在外頭風吹日曬,而那只不要臉的大白兔,就窩在她懷裡享受了軟玉溫香一整天?

  「你何時回來的?」

  「你可以把這隻兔子放一邊去了。」蘭析從她懷裡拎走對他張牙怒目的大白兔,把它扔到遠遠的屋角,然後取代它坐在斂影的身旁。

  兩手空空的斂影對著自己的雙手發呆。

  她的兔子也不知被他扔過幾回了,他好像真的很討厭她的寵物,每次他靠近她的首件要事就是把她的兔子拎走。當初她要求帶著這隻兔子時,他並沒有多大的不滿,可是他似乎漸漸對這隻兔子的態度有了轉變,變得有點……水火不容的味道。

  被情敵扔到遠處跌得七葷八素的大白兔,在斂影還在發呆時已展開占回領地的行動。

  大白免以飛躍般的速度衝回斂影的床前,想要跳上床時又被蘭析輕輕彈指給彈下;回不到斂影的身邊,大白兔把目標一轉,張口咬起蘭析的衣擺和靴子,努力地想拖走他。

  跟他鬥?

  蘭析邪惡地漾著笑,自懷裡取出一枚銀針,朝還在咬他的大白兔耳後一扎,涼涼地看著地上有一隻被點了穴而張大嘴不能動彈的兔子。

  「為什麼你老是將它從我身邊趕走?」斂影百思不解,實在不曉得她的兔子哪兒犯著了他。

  「你現在不需要它陪。」當他下在時,那隻兔子可以陪伴她排遣寂寞,可是當他在時,那隻兔子就該識相的滾遠一點,讓真正該陪伴她的人留在她身邊。

  「兔子呢?」她伸出手四處尋找著,找遍了整張床就是找不著喜歡賴在床上的兔子。

  「它在床下……」蘭析低頭看了正用含恨的眼神看他的大白兔,「在床下休息。」敢瞪他?那它就繼續張大嘴休息一、兩個時辰吧。

  「我也想休息,這些銀針能取下了嗎?」斂影指著身上他用來針灸的銀針問。一早就被他針灸,整天都坐在床上使她手腳不禁有些酸麻。

  「我看看。」

  蘭析抽出一根銀針觀察,銀針插入她穴道內的部分已被毒素染黑。他再取出其它的銀針,每根的顏色也都變得墨黑。

  「外毒未清,得再針上幾回。明兒個我再為你把眼上的餘毒除清,現在我先幫你活絡活絡血路。」他將她身上的銀針全部取出後,轉過她的身子面對她,攬著她的腰,一掌貼在她的腰腹間。

  「等……等等。」熱烘烘的大掌貼上她的腰腹時,斂影忙按住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必須以內力打通你被毒凝塞之穴,不如此你的脈絡無法順暢;要治你的眼,就得先治本。」蘭析原本端端正正地向她解釋,但在捕捉到她臉上的一朵紅雲後,溫熱的掌心不自覺地變得更熱。

  「我不是只有眼睛中毒嗎?」為何……為何要在這曖昧之處治療?中毒的是她的眼睛呀。

  「此毒隨血脈遊走,你的五臟六腑皆積毒成疾。」不先把毒逼出五臟,她就算服了仙丹也解不了毒。

  「可是……」斂影羞紅了臉,感覺自己被他的手掌這麼一按,腹間燎燒起陣陣熱意。

  「不會疼的。」蘭析在她耳邊輕哄著,捉緊她的腰肢徐徐將內力灌入她的體內。

  是不疼,但令她心慌。

  他的溫柔會讓人會錯意……開始時她並沒有察覺到這種感覺,隨著與他相處的時間久了,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逐漸膨脹變成一種心慌,使她無法平靜。她的心頭總會惦念著,如果有一日,他不在她身邊怎麼辦?他消失了怎麼辦?

  斂影將額靠在他的胸前,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撲鼻而來,不濃烈嗆人,反而能安撫心神。

  「你的身上有草藥的味道。」她的額頭因腹間的熱度沁出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滴入他的胸前。

  「接下來得服藥解你體內的毒,我等會就開始煉丹。」蘭析覺得她的脈絡已變得順暢,將內力平息後收回掌,低頭拭去她的汗珠。

  她惶恐地拍起頭,「你要的藥材找齊了?」

  「找齊了製藥所需的四十九味藥方,但還欠一味藥引。」他找了兩天,斂影內服外用的藥材皆已備齊,可是就欠了一味,一味任誰在藥鋪和各處也找不著的藥。

  「能買到嗎?」如果他沒有那味藥的話,那她是不是就不需讓他治了?

  「不能。」蘭析閉上眼再度回想他醫書上所寫的藥單,忍不住感到沮喪和猶豫。

  「因價格太貴?」她輕聲問著。她的眼得用罕見的藥材才能治?

  「是沒人肯賣。」若能議價就好了,那他根本就不需在此傷神。

  「那是什麼藥?」沒人肯賣?天底下有這種藥?

  「你不需要知道。」蘭析扶著她坐正,拂去她臉頰上微透著汗的發。

  「沒人賣的話……那就算了。」她期期艾艾地開口,想借這個理由打消他的念頭。

  「我不會讓你反悔。」蘭析停止手間拂發的動作,微瞇著眼,強勢地支起她的下巴警告。

  「你欠一味藥引,藥也制不成是不是?」那味藥引找不到也買不到,她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要他別治。

  「那味藥我弄也會弄到手。」他說要治就是要治,不會讓她因這個原由就縮回她的保護殼裡。

  斂影拉開他的手,」不必刻意為我。」

  「我非要治!」蘭析滿心氣惱,環著胸瞇視這個答應了他卻又反悔的女子。

  「我說錯了什麼?」怎麼他連聲音都變冷了?

  「誰都不許拒絕我。」他這輩子首次想破戒,而她卻拒絕他?他不管自己不得救人的規矩了,就算是打破他的戒條,他也要治。

  「從沒有人拒絕過你?」她連婉拒的權利都沒有?怎麼會有這種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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