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什麼?」疾電對那些不斷自他身上傷口流竄出來的火星滿臉詫愕,在覺得它美得動人心神時又隱隱地覺得恐懼。
「七月流火。」
「什麼?」疾電撫著猛然急跳的心,覺得整個身子逐漸發熱,像是有無數的小小火焰在他的身體裡頭悶燒。
「這些飛繞在你身邊的火焰叫七月流火。」雲掠空冷眼看著多年不見的火光邊向他解釋,「它之所以會有這個名稱,是因為它所燃燒的,是你身上的血液。」
疾電再也不覺得這些火花美麗了,他顫抖地扑打著身上怎麼拍也拍不熄的火星,額際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體內的陣陣燠熱燒灼得他不得不扯去衣衫拚命喘氣。
「你不是想知道火雲劍有什麼功用?現在明白了嗎?」
「滅火……快滅火!」疾電沒空去管他說些什麼,忙著把那些一趕走又馬上飛回他四周的火星驅離。
雲掠空低聲淺笑,「別太高估我,縱火之人哪會滅火?」
知道自己橫豎都止不了這些不斷自他體內流竄出的火光後,疾電把心一橫,停止了拍打的動作乏力地坐倒在地,任愈來愈多的火星向他包圍靠攏。
「你剛才說你是用這兩隻手碰她的?」非常小心眼的雲掠空還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站在他面前考量著該怎麼處理這雙手。
「別過來……」疾電惶然地後撤,「你別過來!」
「這塊雲玉你想不想要?」雲掠空卻取下了頸間的雲玉誘惑著他,「我若不過來,你怎麼拿回去覆命?」
疾電喜出望外,「你肯給?」
「只要你能拿,我給。」他是不反對任何能從他手中拿走東西的人來拿這塊雲玉。
疾電拚著微弱的力氣,趁雲掠空改變心意之前,伸掌想奪下他手中的雲玉,卻發現那塊雲玉簡直像塊被燒燙的火石,根本連碰都碰不得反還燙傷了他的一雙手。
「看來,你拿不起。」雲掠空遺憾地搖首,「既然你沒本事來拿,那麼就趁我改變心意之前滾出我的土地。」
「你……」幾乎難以移動的疾電費力地站起,搖搖晃晃地還想走向他。
雲掠空朝身後揚手,「輕煙,代我送客出陣。」
「是。」領命的輕煙立即架走沒有一絲力氣的疾電。
送走了疾電之後,雲掠空急奔回房,氣喘吁吁地站在房門邊看著指柔安然地睡在床榻上。
他按著因中了疾電一掌而隱隱撕痛的胸口來到她的身邊,在小心的檢查過她全身確定沒遭受到一絲傷害後,才終於放下那顆緊懸在他心中的大石。
在總算看清了夢境,知道自己尋找了二十年的人就是她後,雲掠空動容地撫著她安逸的睡臉。
「找到你了。」他將她緊緊地納在懷裡,不肯放開懷中已失去了二十年的心,「我總算把你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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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點了睡穴的指柔,在雲掠空解開她的睡穴後才幽幽的醒轉,可是她一醒來就覺得自已被人抱得快喘不過氣,她呼吸困難地睜開雙眼,尋找那個常在夜半把她當成抱枕的雲掠空。
雲掠空欣喜的吻著她的唇,「醒了?」
大夢初醒的指柔愣愣的任他吻著,對於一向都睡得不太好的他居然會在大半夜有這麼好的心情而大惑不解。她伸手推開他過於緊密的擁抱,卻在他胸口摸到了一片汗濕,而他的樣子也像是很疲累。
「發生了什麼事?」她狐疑地看著他整齊的衣衫,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雲掠空的臉上帶著前所未見的開懷,「什麼事都沒有。」
「你怎麼了?看你一臉都是汗。」她以袖擦著他臉上的汗水,兩眼不經意地瞥見他衣衫敞開的胸膛上,有一隻鮮明的掌印。
她驚聲抽氣,拭汗的手停在半空中,「你受傷了?」
「四大侍郎的疾電在你睡著時來過。」雲掠空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看她的眼底由滿滿的震驚轉變成憂慮,而後他不願見到的淚水紛紛積蓄在她的眼眶裡。
指柔無法不去看他胸前的掌印,以前曾經擱放在她心底的恐懼頓時又被翻攪出來,那種就要失去他的恐懼感比往常更加茁壯更加采沉,讓她好怕他會在她一個不注意之間,就這樣撇下她獨自離去。
「你不是說過你不會受傷的嗎?」指柔用力地扯著他的衣衫質問,淚水不能克制地落在他的胸前,「是你自己說過那是騙我的謊話,你怎麼可以讓你的謊言成真?」
雲掠空老實的承認,「有時候,我說謊也是會出岔子的。」那時他太急著把她從疾電的手中搶回來,忽略了自身的安危,才會挨了這麼一個雖不嚴重,但是看起來不但非常礙眼,還會讓她擔驚受怕的掌印。
「痛不痛?」指柔汲著淚問,小心翼翼地輕觸他的胸口幫他療傷。
「如果我說痛你會不會生氣?」雲掠空頑皮的把她以前的話拿來反問她,等著看她是否會像上回他因她受傷時那樣生氣。
顆顆淚珠馬上淌落她的面頰,指柔緊捂著臉龐,從指縫間逸出細細碎碎的抽泣聲。
「你不生氣,你很傷心。」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緩慢地說完了評論,再將她摟進懷裡柔柔哄勸。
懷中這個擁有他半顆心的女人,有著最純粹的性靈,在她的身上,他可以找到他缺乏的情感,像他不懂得傷心,她會代他傷心,他從不曾流過的淚,她會代他流出……與她在一起,他可以從她的身上補齊他所缺乏的,當他覺得胸懷空虛時,他可以像這樣擁緊她,不必再像以前必須藉著靠近烈焰來燒燬他的虛空。
他抬起她的臉龐拭去她的淚珠,想起了他第一次是在什麼情況下看到這張令他著迷的小臉。
「想不想游水?」他不動聲色地將那條他珍藏著的手絹取來,興高采烈地挨在她身邊問。
眼角還掛著淚的指柔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緒。
「現在?」她還在為他受的傷心痛,而他老兄……卻有那個心情去游水?
「對,現在。」雲掠空忙碌地攏好她的長髮,將她從被窩裡挖出來。
「等等……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指柔沒辦法阻止他那摸不定的興致,可是還是在被他抱出房外時想叫停他的腳步,依舊對他身上疾電所造成的傷很不放心。
「疾電的功夫只有招式好看,卻沒一個實用的,他的花拳繡腿頂多也只能幫我印個難看的掌印而已。」雲掠空在嘲笑疾電之餘不忘提醒她,「我真的沒事,所以不准你繼續想著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別想著我以外的人。」
「我又不是在想他,我是在擔心你……」指柔才想要辯駁,就看他將她帶至宅院後頭的溪畔,並且舉高懷裡的她。
經由月光的映照,溪面一片銀白晶瑩,晚風輕拂、扶柳掩映,照理說,她應該會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可是她不得不緊捉著這個看似隨時都會將她扔下去的雲掠空,因為她不只看清了眼前的美景,同時也看清這條溪莫約快有一個人高的深度。
她不安地緊環他的頸項,「掠空,你想做什麼?」把她抱得這麼高……他該不會是想把她扔下去陪他游水吧?
雲掠空壞壞地朝她一笑,讓指柔馬上明白了他是真的想這麼做,她趕緊在他躍入溪裡之前摀住口鼻。
溫暖的被窩和沁涼的溪水,這兩者之間的溫度是有點差距的。才剛下水指柔就猛打哆嗦,而雲掠空一將她拉出水面換息,由他們兩人頭頂上傾洩而下的水流便紛紛流何在他們身上,飛濺起來的水花更使得她睜不開眼,只能緊緊捉著他不放。
雲掠空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在她不再因水溫而頻頻打顫後,他就將她放在水淺的地方,自己離開她的身邊在溪裡愉快優遊。
兩手緊捉著岸邊青草的指柔沒好氣地撥開額間濕淋的發,已經不想再對他這種我行我素的舉動生悶氣,因為她發現,看他那麼開心的樣子,她也能從他的快樂裡找到她的快樂。
月映清波,照亮了湖面上的兩道人影,令指柔百感叢生。
時移世易,當初她在岸上他在水中,兩個人普經素不相識也無交集;而今,她與他同在一個天地裡,她不再只站在岸上尋找他轉眼就會消失不見的蹤影,現在她只要朝他伸出手,就可以碰觸到他、捉著他的影子,遠遠近近的他都是她的,她不會再因距離而捉不著他那魅惑她的笑容,她也不必擔心他是否想要她,因為她知道,即使她不去尋他,他也會回頭來找她。
她微笑地看著他臉上的快樂,「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也是躲在水裡頭。」
「那次我是在潛水取石,沒料到一浮上水面,就有個姑娘直直的盯著我看。」雲掠空緩緩游近她的身邊,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瞅著她。
「你那時又為何也盯著我看?」被這種似曾相識的眼神看著,令指柔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時,他也是這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