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近日常見他突然問聲,面露痛苦神色,她有些擔心。「是不是不舒服?」
「被你氣的。」冷焰急忙找借口搪塞。「不要這麼輕忽自己,我會很難受。」
唐婉兒主動將唇輕輕壓在他臉頰,雙腮酡紅似西天彩霞。「只要你認為我有價值就夠了。」
「哈哈哈……放心,你的價值絕對超乎你所想像!」
突如其來的狂嘯驚亂兩人相守的世界。
唐堯!
瞧清來人面貌,唐婉兒嚇得魂不附體,偎進冷焰懷中不再抬頭。
不會的,她看錯了,一定是她看錯了!唐堯不可能追到這裡!絕不可能!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在這裡!」
「婉兒?」見她神態有異,冷焰放開她。「你認識他?」
「唐、唐堯,他來、來捉我、捉我。」
「哼,你學會說話了?」唐堯挑眉嗤笑道。
唐堯!黑瞳立時因為這兩個字燃起怒焰,冷焰猛然回瞪,那個昂首站在馬車前方的男子就是唐堯!
「該死!」厲聲一吼,冷焰執劍飛身迎敵。
最後一個,也是最該死的一個!
氣極攻心,冷焰不顧內息在經脈中四竄,決意為唐婉兒十年來所受的折磨討回公道。
「你就是唐堯?」
唐堯抬了抬眉,以輕蔑的目光睨向和眼前這個方才在馬車內和她卿卿我我的男人。「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藥人也能讓你傾心,你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被一個怪物迷惑!」
一旁先前被命令不准插手的唐青衣,神色有異地看向說這話的唐堯。
這些話,指的是誰?他心裡有著疑問。
「瘋的人是你!」拔劍出鞘,冷焰字字咬牙切齒,憤恨難忍。「婉兒與你有何冤仇,你要這麼折磨她!」
「折磨?哼,那是她的命,誰教她生來就是那副怪模怪樣。」厲聲嗤笑,唐堯伸手向他。「把我的閻羅令還給我。」「她不是閻羅令!」婉兒就是婉兒,其他什麼都不是。
「你很清楚她是什麼。」一切都已瞭若指掌,真不知道他還在裝什麼。「冷焰,你潛入唐門不就是為了竊取閻羅令救人,現在還跟我裝什麼糊塗。」
竊取閻羅令救人?唐堯的聲音毫無意外地也傳至馬車,裡頭瑟縮顫抖的人兒聞言蜷曲頻顫的身子。
竊取閻羅令救人?所以潛入唐門?
你知道閭羅令的解藥在哪裡?
解藥在哪裡?
說話,解藥在哪裡?
唐婉兒想起初相遇時他緊迫逼人的追問,那時她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暈頭轉向,無暇顧及這些,如今唐堯的話讓她想起這事。
他是個好人,知道她是閻羅令卻沒有露出那些人看她時的可怕眼神,當初腦海曾閃過的想法如今回籠,突然覺得有抹悲哀的可笑。
閻羅令?救人?她也能救人?救誰?
「是半年多前吧。」彷彿刻意說給馬車裡的人聽似的,唐堯聲音之大,方圓三里大概都能聽見。「我曾取下剛煉製成的閻羅令送給……」
「唐堯!」原來毒是他給的。
「想不到在閻羅令下還有存活者。嘖嘖,大概是那時候藥人才剛煉製而成,質地不夠純正,吸納藥性不夠,才會無法要人命吧?」唐堯自以為是地推敲道。
「你閉嘴!」無法容忍他將唐婉兒說成非人的東西,怒氣似無極限的擴大。
半年多前?她想不起來,被劃開血口取毒的記憶太頻繁,她記不起是哪一次。
心,被唐堯一字字、一句句揪得好痛!他潛入唐門是為了她不,是為了閻羅令。
那,他曾說過的那些話算什麼?她不懂,思緒已混亂成一片。
他一直知道她是閻羅令,帶她離開唐門也是另有目的。
杭州,杭州就是目的地?被施以閻羅令的人在杭州,所以他帶她來杭州嗎?
啊!她雙手撫上覺得涼冷的頰,出現一抹濕意。她又哭了?
對峙的兩人沒有發現馬車裡的動靜,旁觀的唐青衣瞧見了,黑眸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唐堯!納命來!」冷焰出聲,同時奔向唐堯,任劍氣瘋狂竄出。
「大哥小心!」唐青衣緊張一喚。
「別插手!」唐堯不領情地回吼。
這聲音!冷焰以眼角餘光瞥向唐青衣,立刻回眸盯住惟一的目標。
劍氣如扇劃向唐堯,只見他一旋身蹬腳向後,即時閃避,並回身一掌劈向對手。
冷焰同樣以掌擋開,執劍手腕一轉,劍在掌上轉了圈回刺,被唐堯一個騰空後翻躲開,閃避的同時唐堯乘機飛踢,正中冷焰胸口。
一時氣血窒滯,冷焰連退數步。
「焰!」危急情勢教唐婉兒一時忘記哭泣的原因,此刻只心懸冷焰的安危。
「叫得這麼親密?」唐堯話中含酸帶刺,透露令人費解的在意。「憑這點,冷焰,哪怕江湖中人稱你索命閻羅,我也要你死!」
他的介意雖然讓冷焰置疑,出招攻守間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為什麼把閻羅令給他?」半年多前懸而未決的疑問,如今他要乘機得到答案。
「不為什麼!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你管不著!」唐堯回敬一掌,兩人各被對方掌氣震退數步。「怎麼?他毒害的人跟你有關係?」
「你該死!」自認不必回答,冷焰專心施展劍招,轉眼間,唐堯胸口被劃開一道血口。
冷焰卻也換回一掌。
「大哥!」
「焰!」擔心冷焰出事的唐婉兒不自覺咬傷了唇。
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望向聲音來源,才發現是他!為什麼他也在這裡?
「哈哈哈……」
抹去胸前血漬,方才一掌擊出,唐堯為意外的發現縱聲大笑。
冷焰皺眉。
「就算我不殺你,你也命在旦夕呵,冷焰。」可笑!這世上有什麼比這事更可笑的?「真令人意外,閻羅令在你手上,你卻身中閻羅令?」
身中閻羅令?唐婉兒錯愕地瞪向冷焰,頃刻間有太多事同時發生,她措手不及,腦海一片混亂。
唐堯的話卻在這混亂中特別清楚。
「身中閻羅令?」他?身中閻羅令?
什麼時候?她沒有讓他觸及她的血呀!想不通的唐婉兒為這消息嗚咽出聲。
「婉兒,別聽他胡說!」聽見她啜泣聲的冷焰開口安撫。
「真是左支右絀啊,又要應敵又要護她。她可真是個麻煩不?」身中閻羅令再撐也沒有多久,知他死期將至,唐堯也沒了動手的念頭。「閻羅令我收回了。」
「休想!」移動腳步擋在唐堯與馬車之間,冷焰唇色微露蒼白。「不准你帶走她!」
「她是我的,屬於我!」無視冷焰阻擋,唐堯仍然一步步逼近。
「不准碰她!」不顧氣血翻騰強行運勁的後果,冷焰使出最後招式。
瞬間,劍芒如雨,直逼唐堯而來。
唐堯見狀,立刻縱身後退,仍逃不過綿密劍雨。
眼見他將受千刀萬剮,劍芒突然消逝無蹤,讓人愕然。
才落眼,冷焰在中途已單膝跪地,嘔出一灘鮮血。
「焰!」
「還不承認中毒,這麼嘴硬是怕她知道你中了她身上的毒?你就這麼心疼她?」
「閉嘴!」以劍為杖撐起自己,冷焰站得踉蹌。
中毒了?為什麼?「你真的……」
「他胡說!」
「眼見為憑。放心,她不會在乎,之前死在她劇毒之下的何止百人,多你一個並不算多。」
「不!」他真的中了閻羅令!但為什麼?他並沒有……
淚!倏地想起過往,唐婉兒低頭不敢相信地瞪著雙掌上的濕涼。
她的淚?
我沒事。你的淚,沒有毒。
他騙她,從那時起他就中毒!他騙她!
「啊!」唐婉兒受不住這刺激失控尖叫,聲聲淒厲。「不!我不要啊!」
她害了他!她果其害了他!
「婉兒!」顧不得唐堯尚且虎視眈眈,冷焰轉身亟欲奔至瀕臨崩潰的唐婉兒身邊。
唐堯見狀,出招偷襲。
說時遲,那時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唐堯的毒掌擊上冷焰後背之前,竟再也無法動彈。
他低首,四指穿心透出他左胸。他緩慢回首,「為什麼……」
「你不該。」唐青衣冷凝的眼神毫無情緒變動,彷彿早知會有今日局面。「不該犧牲婉兒煉製閻羅令;但最不該的,是將閻羅令送給那個人。」
「你我一母同胎,你……」
「婉兒亦是一母同胎。」唐青衣四指成勾,向後縮扣住唐堯仍在苟延殘喘跳動的心口。「你卻將她煉成藥人,讓她生不如死,只因為你受不住自己愛上親妹妹的事實,唐堯,你不該活在世上。」
「原來……」他懂了,一切都懂了。
難怪這半年無論他再怎麼煉製都無法增強閻羅令的毒性,原來是他暗中搞鬼,原來是他。
眼也不眨,唐青衣收回手臂,了斷兄長的性命。
正當一切逐漸落幕,一道人影飛縱而下。
「我來了!」響亮的徹天吼如雷炸平地。
「你遲了。」唐青衣冷眼眄視來人。
「又、又遲了?」男子傻眼。
兩人四目,無言移向馬車中的男女。
第八章
唐婉兒掙扎著,不願再如以往安分地陶醉著任他攬在寬厚溫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