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打你,我還想踢死你。」混蛋!害他這陣子過得是亂七八糟。
「別鬧了。」沙穆出聲喝止,他的時間不多,今天是確定絕音他們都睡了以後才偷溜出來的。「我有事找你幫忙?還有,冷訣的事怎麼樣了?」他「死前」的任務不知道結果如何。
「李綺夢對自己一時衝動下令殺死你這件事耿耿於懷,撤不下心防就離開了冷訣,現在冷訣去追她了。」沙穆這混帳,既然活著還不早點出現。「你要是早點出現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冷訣去追李綺夢?「喂,他們兩個——」
聳聳肩,翼凱晃了晃手,一副輕蔑的口吻,「還不就是愛來愛去那回事。」
冷訣和李綺夢?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是怎麼回事?」天,他也不過才遁世了一陣子而已,怎麼一回來所有的事全變了樣?冷訣和李綺夢……
「等冷訣回來你自己去問他。」現在他得設法找到這兩個人,告訴他們這死沙穆「復活」的事,否則再這樣追下去,難保冷不把整個世界給翻過來。「我還有事要做,再見。」他還要把沙穆活著的事轉告其他的太保們,免得有的人還在為他披麻戴孝,就像他這個白癡一樣,呆呆的為這王八蛋難過了那麼久。
「等一下啦。」這小子真是無情!「我有事找你。」
「見鬼,有事才想到要活過來是吧。」不說他幾句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
「不跟你閒扯淡,你找幾個機靈一點的人去查查谷拓仁,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就連一天廁所上幾次,都要給我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來。」
「幹嘛?那個傢伙犯到你了?」
久違的殘酷笑意浮現在沙穆臉。「他是犯到我了。」而且犯得很嚴重。
「小高。」巽凱叫了一聲理應跟在身邊的手下,這才想起他已被眼前這傢伙給嚇昏倒地。
他沒好氣地瞥了沙穆一眼,「交給我吧,怎麼將資料拿給你?」
「我會過來,三天後可以嗎?」
「當然。」
「好兄弟。」只有這種時候才看得出這小子有點當家的味道。「我走了。」語畢,他立刻轉身離去,再不走,他擔心自己會被發現。
「事情結束後一定要告訴我一切,聽見沒?」巽凱在後頭大喊。
沙穆抬高手左右劃開二十度表示再見,只撂下一句:「再說吧。」
「嘖。」巽凱回他的背影一記中指。
***
自從那一天把沙穆救上岸來,看著小姐憂心忡忡地在一旁照顧昏迷的他,又目睹這一段日子來他們相處的情況,再怎麼笨的人也看得出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進展到什麼程度。看著這一切的福伯心裡早有盤算,是擔心、是憂慮,但也是開,心和安慰。
沙穆這小子對小姐是真心的,連續一個多月來的觀察,他可以得到這百分之百正確的結論:雖然他老是那一副什麼事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的死樣子,但只要小姐一有什麼小病小痛的,他那張臉就什麼都藏不住了。這小子就是那種打死他也不會把真心話說出口的人,就是這一點讓他擔心。
小姐打從十歲以後就是一個人過日子,除了他和何醫生以外就很少再接觸過任何男人,沙穆可以說是第一個,而且還打動了小姐的心。唉,就因為她從來沒談過戀愛,才會這麼簡單就丟了心,可偏偏這小子是那種說話喜歡拐彎抹角的類型,小姐想要懂他的心,可得再努力努力才行。
另一點讓他擔心的是小姐和那小子的結局,他看得出那小子是在社會上有過一段歷練的,要不怎麼會把那一張假面具戴得這麼自然;而小姐是這麼單純。像張白紙一樣,兩個人適合嗎?雖然從外表上來看是很合,可是實際上呢?
「福伯,你的茶快滿出來了啦。」沙穆的聲音把福伯的神智拉回現實。「不想幫我倒茶就說一聲嘛,我自己動手就是。」
福伯一出手,就在他腦門敲上一記。這小子一開口就沒好話,存心氣死他!「小姐呢?」「她上樓彈琴去了。」真搞不懂,她怎麼這麼喜歡彈琴。明知道跟一架鋼琴爭風吃醋非常滑稽,但是他就是吃味。「那架鋼琴到底有什麼魅力,讓她天天彈,一彈就是三個鐘頭。」
沙穆喃喃自語道,一臉不悅。
「那架琴是老爺留給她的。」小姐不在,正好讓他方便跟沙穆說話。「那是老爺、夫人除了這一幢別墅外留給她的另一件東西。」
沙穆揚揚眉,想起那夜周明說谷拓仁要他留意鋼琴的事。「哪架鋼琴很特別嗎?」
福伯坐了下來,為自己倒杯茶。「除了全是白的以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特別的。」他和沙穆一樣不懂音樂,只知道現在聽見的這一首是小姐最喜歡的曲子,叫什麼奏鳴曲什麼樂章的。
唉,問了也是白問。「算了算了,沒事了。」
「你沒事我可有事了。」這些話憋在他心裡夠久了,再不說不問,他老早會因為太擔心而提早升天。
「哦?」難得了,老頭子有話要說。「是正經事嗎?不是我可沒閒工夫聽。」
「死小子!你一定要說些氣死我的話才高興是吧。」
「你還活著啊,這就表示我道行還不夠,要多多磨練磨練才成。」
福伯抬起手,又是一記敲在他頭上。
沙穆摸著腦袋。「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不好意思。」福伯老奸地笑了,「老人動拳頭。」
他揚起拳頭,這回可扳回一城了吧!
沙穆只能又氣又笑地放過他,要是平常,誰敢碰他一根寒毛,除了巽凱那小子以外。「說吧,什麼事?」「你對小姐……是真心的吧?」
不怕死的人要他突然開始怕死實在困難,眼下就有沙穆這個範例。「根據你的看法,你認為是怎麼樣的呢?這個——噢。」福伯幹嘛又打他?「會痛耶。」
「死孩子!明明知道我在擔什麼心還故意拐彎抹角,討打。」
「福老伯——」沙穆一出口,還是那樣的口沒遮攔。「老人家頭髮已經少得可憐了,不要再虐待自己,操那些沒有必要的心。」
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小姐是真心的了?福伯看著沙穆,不停思考著他的話,當然,前面幾句不像人話的話他自動省略掉。
「不過小姐的身體……」
「福伯,這幾年你一直小姐小姐地叫,不覺得煩啊?叫名字不是親切多了嗎?絕音很希望你這麼叫她,私底下跟我說了很多次。」主僕關係早就不流行了,聽了這麼久他都覺得彆扭,怎麼他老人家還改不過來?
「這個……」小姐從來沒有提過,他以為……
「明天起就開始叫她名字吧!絕音絕音,空谷絕音,這麼有詩音的名字不叫多可惜。」
「這個……」
「別這個那個了,就這樣說定了,我決定的事就不能改變。」吸口茶,沙穆活像老爺子似的呼了口氣。這茶好喝!
「我知——」等一下!福伯突然會意過來,什麼時候他得聽這小子的意見了?「你這小子!敢佔我便宜。」捲起袖子,又是一拳送他。
「哎喲。」其實他一點也不覺得痛,只是喊來喊去覺得挺好玩的,要不他老人家當真以為自己的拳頭這麼硬啊!他沙穆又不是豆腐做的。
「沙小子。」
「福伯。」沙穆突然一臉正色。「閒事扯完,該談談正事了。」他的雙眼精亮敏銳地望向福伯,看得福伯也不由得凝起表情。
「什麼正事?」
「谷拓仁——我打算將這件事終結,不讓他再繼續打擾絕音的生活。」他的存在是個危險。
「這幾年他暗中窺探絕音的生活存的是什麼心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他對那架象牙白鋼琴的關注,我想事情不會這麼單純。」谷拓仁幾近病態的情感,是福伯當年之所以帶著絕音逃來這裡居住的主因,而谷拓仁早在九年前就知道這事,卻不出面帶回絕音,這點更讓他覺得奇怪,是不是有什麼事是他沒想到的?比如說那架鋼琴的存在意義。
「鋼琴很值錢嗎?」他問。
「這我不清楚。」知道這事不能打馬虎眼,福伯也盡其所能地仔細回想。「我記得搬來這裡的時候就有這架鋼琴。這幢別墅是老爺瞞著少爺買下來的,裡面的東西全是老爺一手包辦,說是為了小姐好。我沒有資格多問,所以什麼也不清楚,不過老爺很重視那架鋼琴,要小姐來了之後一定要學著彈,說是對小姐很重要。」
對絕音很重要?「難道彈鋼琴會救她的命?」
福伯沒回答,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少爺九年前就知道這裡了,為什麼不出現帶小姐走呢?」這一點他一直覺得很奇怪。「記得小姐才九歲大的時候,他就已經對小姐有奇怪的舉動,為什麼……」
「福伯,說好別再小姐小姐的叫,真是受不了你。」沙穆適時打斷他的思路,老人家就是腦筋轉得比較慢。一被扯開就得再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抓回來,他的用意就是不要他再深入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