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吻夠了吧!你不要給我太什麼進尺的。」有機會她一定要討回公道。
「得寸進尺。」
「對,就是得寸進尺:你給我注意一點。」可惡的傢伙!氣憤盈胸之際,她突然聽見他彈指的聲音。
「你可以回去了。」假面被她錯楞的表情逗得十分開心。「怎麼?還想再來一次?」
「休想!」
「出去後右手邊樓梯走下去兩層,再左轉第四間就是你的房間。」
「你真的很可惡你知不知道!」頭一次勢均力敵.可這一回她輸了,而且不只輸掉顏面。
隱約中,她感覺到自己真的不只是輸掉顏面,還有什麼東西也讓她輸掉了,就在這場對峙中。
她搖搖頭不想再麻煩自己的腦子,反正暫時也想不起來。
「我本來就不善良。」這句話說得確實,一點心虛慚愧也沒有。苔與惡之間,他選擇——也許是根本沒法子選;總之,他摒棄善趨向惡早已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是那個溫文的亞治也有作惡的時候。
「你!」低咒了聲,時瑞潔氣憤地奪門而出,她真的不知道他乍熱乍冷的性格對她有什麼影響,總之,她的心全亂了。被一個像冰山又像烈火似的神秘男人給徹底搞渾了頭腦,弄得她無法思考;還沒見過他的其面目就已經接吻過兩次,還沒說出自己的性別就已經被他當個男人來侵犯,她真的搞不懂,甚至連自己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老天!她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找「血之殺戮」還是當一個同性戀的娛樂消遣?
在時瑞潔甩門離開的同時,假面立刻卸下面具,走進浴室裡任冰冷的水從頭頂淋到腳趾。
呵,被激起火來了,想不到他也會有失控的一天。任由冷水淋浴了好一會兒,他關緊水龍頭,赤身裸體走出浴室,抓起丟在床上的風衣,從口袋抽出方才被他捏皺的照片,他看著上頭巧笑倩今的少女。
她曾經是他心中最重視的人那!
少年時初見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是立刻被迷住,但是照片上的女孩第一眼見到他時所露出的表情是——害怕,害怕得促進好友冷玦的懷裡。從此,他們郎有情妹有意,他無力也無法挽回自己的劣勢,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愛的女孩和好友兩小無猜的過日子。而他,在經過好一段時間的掙扎,努力藏住自己真正的性格之後,才能讓她放心喊他一聲「亞治大哥」。
他的真實真的讓人這麼害怕嗎?讓那個不識世事的單純女孩本能地對他害怕進而投向他人懷中?十幾年來他不斷地問自己,他努力做個溫和斯文的男人.一切舉止如君子般的有禮,卻依舊得不到她的心,他的努力又有什麼價值?
從未擁有便已失去,他愛過裴月,愛得深沉痛苦卻沒有人能懂;得知她死去的那一瞬間.心中湧起的是氣憤,氣憤他所做的努力她都還不知道就離他而去。一直到後來瞧見冷玦因為這事而性情大變,他才頓悟到她之所以不愛他的原因,冷玦愛她的程度教他汗顏,他沒有辦法像他那樣的義無反顧,他的氣憤透露他鄙陋的真實性格,當他清楚地明白他氣的是因為自己得不到回饋時,他便放棄愛她的權利,將她深藏在心底,直到兩年前才敢對冷玦說出口,為的是想讓冷玦早日想通,也為了——替自己贖罪。
一直到時瑞潔的出現,她的強勢對他的假面具有強大的破壞力,她似乎是本能地在破壞他十幾年來隱藏完好的暗黑個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挑明做人要做自己之類的論調,並且三不五時的挑戰他的好脾氣,彷彿真的知道他的好脾氣是裝出來似的。
在慶幸她離開的同時,心下一角卻又為她的離開感到失落惆悵,本來是不願承認的,但是——
我想……我應該不怕你吧……我其實並不想怕你……就是這幾句話讓他甘心向自己招認—
對她,他已動了心。
「你已經死了,裴月。」對著照片,他喃喃自語:「而我活著,所以必須試著重新再愛一次。」說完,他將照片快速撕成碎片,一片片,落人垃圾桶中.並在心中暗暗立誓
不再想起!
這一次,他不願強求回饋,只願她能接受他的付出,別讓他再犯同樣的錯誤就好。
別再犯同樣的錯誤就好——
第七章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時瑞潔的時間幾乎都被喊價的聲音淹沒,一樣樣的物品展出,一個個的收藏家相互競價,個個都像在比天高似的喊價,就連最近對她雖然還是很好,但已經明顯收斂態度的Felix都像個殺氣騰騰的戰士般拚命舉手喊價。
「七萬五千元!」Felix舉手高喊,引來不少驚呼。
「喂,你有沒有搞錯,那只不過是清朝的彩瓷馬而已耶!」天啊,七萬五千美金,根本沒那個價值!
「七萬五干元一次!七萬五千元兩次!七萬五——」
「八萬!」有人減價,更是驚動在座所有人。
只見Felix微微一笑,搖頭表示放棄喊價,於是一座清朝的彩瓷馬落入某人之手。
「為什麼不喊了?」她問,剛才看他明明是很想得到那匹瓷馬的。
「那是我帶來這裡拍賣的。」簡單一句話和頑皮的眨眼動作,讓時瑞潔立時明白其中道理。
原來是這樣!「你好賊!」
是誰說跟外國人做生意最不容易被騙的?眼前就有一個外國人故意喊高自己拍賣商品的價錢謀利。
「我只是善用收藏家偏執的心理。」來到黑市不只是丟錢出去,善用機會的人也能在丟錢出去的同時賺回一筆。
「是阿!」時瑞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商場上的事情她向來就不怎麼感興趣,那些爾虞我詐——還是交給老哥去玩比較好,她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和商人打交道,那會死得很可憐。
就這樣,在一陣又一陣的漫天叫價下,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又過了一個禮拜。
連續兩個禮拜不見假面的人影,老實說,她挺想他的!時瑞潔歎口氣無奈極了。
怎麼辦?她喜歡上他了。唉!有氣無力地跌回房,連Felix都問她最近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沒精神。怎麼辦?為什麼她會喜歡上那個看起來沒什麼善根又是個同性戀的男人?眼光特別也得有個限度吧,這種「特別」只怕讓她老哥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頓排調。
「我的手下是幾天沒給你飯吃了,要不然你為什麼走路會像鬼在飄。」連魂魄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時瑞潔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即轉過身。果然,她看到一張黑色面具,面具下是那一抹夾帶嘲諷的熟悉笑容。一時間,分不清是驚是喜、是氣是惱,千頭萬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行。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想念誰,而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就知道會再和他見面的,但是,獨獨對他……他們才認識兩天他便像失了蹤似的不見人影。為什麼她會因此覺得渾身不對勁?而且,才短短那兩天的接觸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像認識他很久了似的?
「發什麼呆?」她似乎瘦了,銳眸細細打量她全身上下,白色面具之下的表情是怎麼樣的神色,他想看清楚。
「這兩個禮拜,你滾去哪兒了?」
「注意你的措辭。」示意手下退開,他上前環住她的腰身,強迫她和他一道走上樓。「你是沒吃飯嗎?腰又細了。」
「說,你這兩個禮拜到哪兒去了?」
「去辦點事。」揪出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貪心小人,想潛入他的地頭偷走拍賣物。
哼!也不掂掂自己身上幾兩重。
「哦。」輕輕應了聲,她不再說話,突然的沉默明顯得教假面置疑。
「你之前看到我不都是粗聲粗氣的嗎?怎麼突然轉性了?」轉眼間,他們已經在他的房間裡,假面倒了杯酒給她。
「我不知道。」時瑞潔接過手,不問是什麼,仰頭喝下一整杯,酒裡的辛辣嗆得她差點說不出話來。「咳、咳……我……我不知道。」
坐在她身邊的假面出手在她後背拍了幾下。「喝點水。」
「不、咳、咳……不用。」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只知道——「我想你!真的真的想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可是……可是就是想你,想得好難過。」
沒料到會聽見她坦率的表白,一時間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是個同性戀對吧,但我不是啊!你只愛男人,但是我……」候地收口,她差點衝動地說出自己是女人。
老天!如果讓他知道她是女的,那他會怎麼對付自己?他會認為她騙他嗎?而她的確是偷潛進來另有所圖的啊!
怎麼辦?
「我不是同性戀,而你——」將她壓下平躺在床上,撫過白色面具下外露的眼睛,嘲諷的笑已不復見,絲絲的暖意滲入彼此的氣息。「真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