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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火急地趕到「獨天盟」,她片刻也沒停留就直奔雷子翔房中。
「子翔、子翔!你在不在裡面?」她又焦又急地敲著門。
筱翊?雷子翔驚愕地瞪大眼,火速自床上跳了起來:「筱翊,你別進來——」門倏地被推開,雷子翔匆忙抓了件襯衫套上。
一見著他,飛奔而來的筱翔反倒有如生了根般無法移動半分,只能幽幽望他。
「你怎麼……來了?」他死咬著牙迸出話來。
「昊宸說你受傷了?」君筱翊擔憂地上下打量他,他聲音怪怪的。
「沒……沒事,你回去,我可以自己……處理。」他雙唇已然泛白,但仍抓住桌沿死命撐住,說什麼也不肯在她面前倒下。
洶湧的熱液不斷湧出,他以另一隻手去遮,但掩不住的殷紅液體仍是染紅了雪白的襯衫,筱翊倒抽了口氣,趕忙衝上前去。
「子翔,你……」
知道再也瞞不過她,撐得痛苦的雷子翔這才跌坐床沿,筱翊立刻拉開襯衫,見著了劃在胸前那道血淋淋的刀痕,她幾乎尖叫出聲:「為什麼瞞我……」儘管力持平穩,聲音仍隱不住輕顫。
「不……礙事。」他忍住幾欲暈厥的劇痛,試圖讓自己看來自然些。
她沒再多說什麼,迅速幫他進行消毒措施,她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顫抖的手幾乎拿不穩鉗子,眼前的視線已是一片模糊,她用盡了全力忍住不讓凝聚在眼中的淚水滑落,上藥的動作卻是那麼的笨拙,雷子翔看在眼裡,心頭的痛楚更甚表面這皮肉傷,他再也看不下去,握住她嚴重顫抖的手:「夠了筱翊,我自己來。」
「不!」她抽出自己的手,執意地繼續上藥,「我會弄好它,相信我!」
低垂的頭說什麼也不肯抬起,雷子翔心痛地看著她一心一意、萬般執著地替他上藥、包紮,看著她明明幾欲崩潰,卻還故作鎮定,嬌弱的身軀訴說著堅強……
當手中的包紮動作一完成,下一秒,她匆促地背身衝向窗口,渾身不住地輕顫著,小手死死地抓緊窗沿,豆大的淚珠再也止不住地狂肆而出,她不讓自己哭出聲,貝齒陷入蒼白的唇瓣,分毫也不敢放。
凝望著她的背影,雷子翔張口欲喚,卻啞了聲似的什麼也說不出口,此刻的她,比任何時候的她更令他痛上千倍。
他一直都知道,不論有情無情,他在她心中永遠有著一席之地,而且是誰也取代不了的位置,她對他萬般重視,不管那是否源於愛情。領悟了這一點,往後的大傷小傷,他都極可能地在她面前掩飾,這只是一個很微小的希望,他不要她為他傷心,這些年來,他以為他做得很成功,四年來,他不曾再見過她為他落淚,可是今日,見她寧可萬般痛苦地隱忍,也絕不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淚,他就知道他錯了,錯得離譜!她只是在配合他,成全他的心意罷了,天曉得背後的她……這樣的想法令他痛人了心扉,與其如此,他寧可她痛快地哭出聲來。
「筱翊,我沒事。」他撐起身子來到窗邊,雙手輕搭上她顫動的肩頭。
「我……我沒在哭,真的!」那飄忽的音調淒清如縷,他聽得酸楚。
他心痛地低語:「別在我面前演戲。」
沉默了半秒,她突地轉過身來,撲進了他懷中,淚如雨下:「我說我沒哭嘛,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你討厭、討厭!我討厭你!誰為你傷心了,你亂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答應過再也不為你掉淚的……我真的不想對你食言,你為什麼要逼我?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她痛哭失聲,再也說不下去。
語無倫次的泣訴,聽得他心如刀割:「是我的錯,對不起,筱翊,對不起……」
她沒有說話,聲嘶力竭地專注於哭泣,抱緊了他不肯放手。
滴滴滾燙的淚流在她眼裡,滑落他胸前,淌進了心頭,同時也灼痛了他的心,讓他再一次深切地面對他愛她的事實,是的,他愛她,打十二歲初次見著她的那一眼起,她便住進了他心中,多年來綿密的呵護,是他始終不察的深情,甚至這四年當中,他對她的愛一直有增無減,不曾淡去分毫,也從不打算淡去,他能成功地瞞過昊宇、瞞過昊宸,甚至在筱翊面前做戲,但他騙不了自己,這麼深深烙入骨血的事實他無法抹去,也否認不了,正如四年前所說,他這一輩子的愛將盡數付諸予她,不論是過去的十五年,未來的十五年,甚至有生之年的每一個十五年,他的生命只為她而燃燒!
然而他之於筱翊,只能是感情世界的過客,現實不容許他駐足,環境不容許他留下任何痕跡,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因為太清楚自己所愛的是多麼完美的一個女孩,更是天邊最明亮的一顆星,他如何能讓她因他而黯然失色?昊宇說得固然有理,但畢竟他不是昊宇,而筱翊也不是湘柔呀,他何忍累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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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轉瞬間,一年又過去了,無情的癡候歲月中又添上了一筆新紀錄。
整整十六年了,從認識雷子翔那天開始,至今已跳過了十六個年頭,這看似漫長的歲月,是君筱翊以柔情、癡愛、辛酸,以及笑淚悲歡,點點滴滴鋪成的,一路走來,苦亦無怨,就算走到盡頭,他們仍是兩條不交集的平行線,她也絕不言悔,只因她深深明瞭,除了雷子翔,再無人值得她以生命采執著。
這陣子,幾乎身邊的人都如沐春風,喜氣洋洋,石昊宇佳期已定,莫家那四位絕美的俏佳人同一日出閣,人人喜上眉梢,看在她眼中更是感傷,悲慼地在心底自問著:她的生命中也能有幸等到這一天嗎?
怕是遙遙無期吧!
今日是昊宇的佳期,心緒再複雜她也不能缺席,對於早年喪親的她而言,石昊宇便是她在世上的親人,哥哥結婚,她哪有不到場祝賀的道理。
只是見著新人成雙成對,濃情蜜意,恩愛不渝的景象,心中免不了又勾起絲絲惆悵,好似看到了十六歲那年的自己……
與石昊宇情同手足的雷子翔自然也在現場,在眾多祝福中,他篤信石昊宇與莫湘柔定能攜手白頭,以同一天為吉日的另外三對新人也是,他真的深信不疑。
婚禮進行到最後階段,終於盼到了拋花球的時刻,所有想成為下一位新嫁娘或準新郎的男女莫不引頸翹盼著花球拋向自己,而雷子翔與君筱翊則是歸類於完全不熱衷的範圍之內,他們並不認為一束花就能改變什麼。
退開到人群範圍之外,他們甚至沒去看花球歸向何方,然而高高拋起的花束,正巧就是不偏不倚地落人他們懷中,好似早就安排好似的,望著手中接連落下的兩束花,他們各自愕然。
傳說,這花束有其浪漫魔咒,能給予她期盼已久的幸福,凝望懷中嬌艷的捧花,為何她竟只感悲哀?
幽戚的眼遙遙望向心之所繫,只有她才知道,她的幸福不在這花束上,而在明明可望,卻又遙不可及的他身上,彼此的目光在短暫相觸後,他惟一的反應卻是倉促地迴避。
是了,這就是答案,她要的,只有他給得起,而,他卻無法給予,她要這人人欲求的花束又有何用?今生,她注定與浪漫的白紗絕緣。
手中的花束悄悄落了地,她黯然地旋過身,一步步離去,不願讓人看見她的脆弱。
卻沒注意,身後一雙寫滿痛憐的目光,是那麼不捨、那麼心痛地追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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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涼如水的夜,難以安枕的人兒憑空而望,繞腸的悲歎悠悠逸出。
收回了目光,雷子翔不自覺地又望向桌前靜放的兩束捧花,千頭萬緒再度回湧心頭。
腦海再度浮起一雙幽戚的眸子,在接到捧花時,他們下意識的目光接觸令他大感震撼,只消那麼一眼,便足以讓他明白太多、太多的事,那雙閃動著淚光的水漾星眸,是那樣強烈地讓他感到心痛,只因,他由其中讀出了刻骨的熾烈濃情與哀傷,驀然領悟到一樣不容置疑的事實:她愛他!她竟仍愛著他,這些年來從不曾忘情!
剎那間,有如地裂天崩在腦海炸開的訊息使得他思緒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下意識地躲開,他這才知道原來他錯得有多離譜,這些年來,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她在配合著表現出他所希望的,而非如她說的真能釋然,她從來就不曾真正快樂過!
當他注意到她已取下頸間與手腕上的鏈墜時,他以為她是真心想將這段情付諸流水,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嗎?儘管有著強烈的失落,他仍是在錐心的痛楚中默默給予祝福,從不曾想過,她是否真心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