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為了報答你,待會兒我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
「不向朋友道聲再見嗎?」他提醒她。
對哦,見著他太興奮,差點就忘了。她回頭朝杵在原地的卓漢欽道了聲再見,隨雷子翔離去。
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遠去的卓漢欽陷入了沉思。此人便是她的男朋友?不可否認,在外型上他們是完美得無懈可擊,只是……他剛才似乎聽她喚他「子翔」?好耳熟的名字,在哪兒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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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當他們再度於校園中不期而遇,卓漢欽問出了困擾已久的疑問。
「筱翊,你的男朋友……」
「子翔?他怎麼了嗎?」這話題引起她全然的關注。
沒錯,他真的沒聽錯,就不知是否只是湊巧同名。
他一直反覆思慮許久,直到某一天不經意聽到同學討論著近來的熱門話題,他簡直震驚得無法相信,清純高雅的筱翊竟會與這類江湖人物扯上關係。
「他姓雷?」他慎重其事地求證。
「他是叫雷子翔。」
「那……那……」他說話都結巴了,「他該不會與獨……獨天盟……」
終於,她曉得他要說什麼了:「是的,他是『獨天盟』的人。」
卓漢欽差點昏倒!「你竟然和這種人在一起?!」
「為什麼不?」她神色平靜地回應,都在一起十多年了,家人還是「獨天盟」的創始人,她這輩子是注定與獨天盟密不可分了。
「什麼叫做『為什麼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看來十分激動。
「我是不是說過我認識他很長一段時間了?你想,我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如果他以為她是一時的情感衝動,被愛情蒙蔽理智,那他便大錯特錯了,她這刻骨銘心的愛,是十一年采日積月累、點點滴滴融入骨血的成果。
說不驚訝,那是騙人的:「看一群人繪聲繪色地說著他的每一項玩命行為,你居然還能平心靜氣地旁觀?」
「不然你以為我能如何?也許以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能成功地阻止他,但是我沒有這麼自私,我不想拿我的愛困囿他,強迫他將沸騰的熱血冷卻下來,這樣的生命,會使他失去光熱,於是我只能成全,只要——他能守住對我的承諾,在我想他、念他時,平平安安地站在我面前,這便已足夠。」
「該死的他!居然這麼對待你!」卓漢欽忿忿不平地咒罵出聲,嬌柔的她,需要更多的愛惜與呵護,可是雷子翔又做了什麼?讓她為他承受無盡哀愁,所以,他更加認定雷子翔不配擁有冰心靈慧的君彼翊!
「別這麼說他,我心甘情願。」她本能地護著雷子翔。
「是,你心甘情願,你壓抑自己的情緒來成全他,你是不自私,可是由另一個角度來看,自私的人何嘗不是他!他為什麼不替你想想?如果他真愛你、疼惜你的話!」
她默然無言。
在校門口爭論似乎不是個好事情,四周已開始有人朝他們行注目禮了。卓漢欽歎了口氣:「算了,我不惹你傷心了,但我希望——我們至少是朋友,別拒人於千里之外,行嗎?」
「只是朋友?」君筱翊慎重地審視他的表情。
「除非你不希望是。」他半開玩笑地說道,「好了,別再猜測我的用心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自己小心。」
「嗯,拜!」
揮手道別後,卓漢欽也隨後步出校門口。
不遠處,雷子翔倚樹而立,兩個男人對望一眼,卓漢欽想也沒想地走向他:「你都聽到了?」
雷子翔不語,如晦冷眸深沉難測。
「別裝啞巴!如果你真聽到了,就該知道筱翊愛你愛得多辛苦,還是你想自私地當作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不知道?」
終於,雷子翔收回幽沉的目光直視他:「你憑什麼立場跟我討論這件事?」
「我關心她、愛她,我比你更有資格爭取她!」卓漢欽坦言,他才不在乎對方是什麼黑白兩道的狠角色,他追求筱翊的心絕不會因此而退卻!
「資格?」雷子翔嘲諷般地重複,至於嘲諷的究竟是誰,連他也分不清楚了,「何謂資格?有沒有資格,又該如何定論?」
卓漢欽理直氣壯地迎視他:「你要不起她!不要否認,在你心底,明明清楚怎麼樣對她才是最好,你以為你配談愛她嗎?讓她時時刻刻在角落裡為你牽掛、為你掉淚,這難道就是你的愛?你根本就給不起她真正的快樂!」
雷子翔默然無言,他已不曉得該如何為這樣的情況表示他的悲哀了。他與筱翊多年的感情,沒有旁人置喙的餘地,可是今日,他竟讓一個第三者言之咄咄地詰問他,直言不諱地談論這一切,偏偏,他說的又都是實情,是自己心靈深處一直不敢面對的痛楚!
「你以為——你懂了多少?我和她這些年的感情,不是你能理解的。」
「對!就因為這樣,所以你佔儘先天的優勢,得以成功地綁死她的心!就因為你疼她、憐她、愛護她,所以她無可選擇地必須愛你,用感情回報你這些年的付出,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來,你又何嘗不卑鄙?你從不放她展翅高飛,又怎麼知道她是否能尋著另一片更藍、更寬廣美麗的感情天空?」
猶如挨了一記重拳,雷子翔俊容刷白。是這樣嗎?這段感情。真的是以「交換」而來?君兒只是變相地在「回饋」他?又或者,他根本是在用多年的愛憐在迷惑她的眼睛,於是浪漫如她,便在腦海編織了纏綿如詩的情夢……
為什麼?當初他為什麼不曾深思呢?
「你在暗示我,是在以多年的珍愛之情強求她的情感?」他苦澀地輕吐出無力的話語。
「難道不是?你敢說,若你們之間沒有這層關係存在,她仍會無庸置疑地愛你?單憑幾年的付出,你就想鎖住她的;生嗎?」
單憑幾年的付出?他說得輕鬆,整整十一年呀!十一年刻骨銘心的守候,他曾嘗過是什麼滋味嗎?今日又有何立場說這些話?
「說了這麼多,總歸一句,你從不打算對君兒死心,所謂的當朋友也只是個障眼法,而你希望我與她結束,讓她有機會為你動心?」
卓漢欽愣了下,但並不心虛:「我不否認,而且我說的也全是實情,如果你真愛她,又怎麼忍心看她無時無刻地為你傷懷?你配不上她,光是你的背景就與她的世界相差甚遠,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如果你還不夠清楚她有多完美,那麼我告訴你,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便是所有目光的焦點,她一進我們學校,便在整個校園中掀起狂潮般的轟動,我甚至敢說,放眼校園,絕大部分的男孩都為她瘋狂,她值得擁有更好的選擇,而不是在淚水中屈就你!你們並不合適,我盡全力地追求她又有什麼不對?」
本來,卓漢欽的話他沒有必要去在意,但是……這人該死地說中了他最痛的致命傷,難道……他與君兒的愛真的是一場悲哀的錯誤?他們當真愛得勉強?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此刻,心亂如麻的他完全沒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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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大門,看到石昊宸閒適地蹺著二郎腿喝著茶看報紙,君筱翊微感意外,含笑走向他:「真難得,你也在呀!」
石昊宸聞聲抬首望去,見著她後,放下報紙直往外頭瞧。
「你看什麼?」她不解地隨著他的目光轉。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子翔呢?」
「子翔?」她臉上浮起一個大問號。
「他說要去接你呀,怎麼,你們沒碰到?」
「我沒看到他呀!」這些日子雷子翔明顯地在調整生活步調,較常在身邊陪伴她,也極少在入夜後回家,接她上下課更是常見的事,不過今天她沒見著他,「也許錯過了吧!」她沒太過在意。
「喏,說曹操,曹操便到。」石昊宸指了指大門,君筱翊立刻迎了上去。
「子翔,聽昊宸說你到學校去接我?」
「嗯。」他別開眼。心太亂,已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怎麼啦?你臉色好怪——啊,你的手怎麼了?」君筱翊驚見他手背上的血痕,心疼地執起輕拭血跡,「痛不痛?」
痛,但真正疼的傷並不在此。
他抽回手,避開她的柔情:「沒什麼。」
他哪一回不是這樣說?君筱翊幽幽歎息。
「哪來的?」石昊宸指指他的手,關切地問。
「青狼幫。是我一時大意。」他簡短地解釋。
離開學校後,心緒糾葛如麻,又冤家路窄地碰上一夥「青狼幫」的人,他當成了狂亂的發洩,一不留神手背被劃了一道。
「好了,那些等會兒再說,走,我幫你上藥去。」
雷子翔被動地任她拉著走,看她熟稔地替他消毒、上藥、包紮,終於被迫面對長久以來努力忽視的聲音,不斷無聲地問著自己:雷子翔,你給了她什麼?你究竟還能給她什麼?擔驚受怕的生活?憂懼不安的心情?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嗎?讓她將心懸在你身上,然後時時為你傷懷?她是這般出色,而你呢?哪一點配得上她?又該拿什麼去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