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小舞只有在氣壞了的時候,才會飆粗話。
言季秋聽著她的抱怨,想起今天聽到的那些冷言閒語,再看看現在的情境,突然覺得好笑。
這畫面看來,的確很像啊!
他家該不會也被人裝了針孔攝影機時時監視吧?言季秋悶笑。
小舞直起身,不悅地瞪他。「你老婆被欺負是很好笑的事嗎?我看你挺樂的嘛!」
「不,我這是悲傷,非常、非常的悲傷,所以才強顏歡笑,苦中作樂,太座大人千萬別誤會,小人哪來的狗膽和你的情緒唱反調。」這樣夠卑微,夠迎合那些人對他的期許了吧?
小舞被他逗得發笑。「你今天是看了哪出連續劇?這麼要寶!」
「會嗎?」他是很認真地在扮演好他小白臉的角色耶!她都不捧場。
「你不要鬧了!我好渴耶!」她拍掉他的手,抱著笑疼的肚子起身。
「老婆大人工作辛勞,倒水這種小事,為夫理當事必躬親,怎好勞煩娘子親自動手。」
「還鬧,你接下來是預備寫古代稿是不是?拿我排演劇情效果啊!」她笑不可抑地把他推回沙發,自己到廚房去倒水,打開冰箱發現每盤菜都是完好的,她疑惑地回頭。「季秋,你沒吃晚餐嗎?」
言季秋斂去謔笑,輕咳了聲。「有啊。」
「那怎麼菜還剩那麼多?」
「老婆不在身邊,食不知味,吃的自然就少了點嘍!」他淡笑著打發過去。
「是嗎?」她狐疑地皺了皺眉。「那你現在餓不餓?我去外面買點吃的回來。」
「不用了,你忙了—整天,快去洗個澡休息—下。」言季秋按住她的肩,將她往浴室推。
「你陪我洗?」她嬌媚回眸。
「我洗過了。」
「再洗一遍?」
「少來!」他輕笑,彈了彈她鼻尖。「累了就不要逞強,我不想累壞我老婆。」
也對喔!她現在的確疲倦得沒力氣勾引他了。
「謝謝你,老公。」她仰首吻了他一記,感激他的體貼。
「傻話!」娶她,是要當成寶貝放在掌心呵寵一生的。這是他終其一生都不會改變的信念。
一向鮮少晚歸的小舞,以往不論多忙,一定會在晚餐前趕回來,陪他吃吃飯,聊聊心事,順便撒撒嬌。
但是這陣子,為了搞定她口中那個龜毛客戶,她經常累到快虛脫了才回家,然後抱著溫柔守候的老公大吐苦水。
通常這種情況之下,一般人的反應多半是:「既然那麼委屈,那就不要做了,把工作辭掉,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但言季秋不會這麼說。
他明白小舞雖然滿腹牢騷,但是抱怨歸抱怨,她其實很熱愛她的工作,每天迎接不同的挑戰,享受努力過後的成就感,這讓她自信驕傲,感覺人生充滿意義,訴苦只是在向他撒嬌罷了。
聽她說,這是公司重量級的年度大客戶,搞定的話就是大功一件,砸鍋了就準備摸摸鼻子回家讓老公養吧!
她當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簡直卯足了勁,不成功,便成仁。
沒有意外的,這件Cace最後還是讓她搞定了,那天回到家,她開心得抱著他又叫又跳,感染了她的喜悅,兩人笑鬧著洗了個火熱的鴛鴦浴以示慶祝。
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後,她可以鬆口氣,好好休息一下,但是過沒幾天,她以著更興奮激動的口氣告訴他——她升職了!由組長擢升廣告部門的副理,可見得公司相當器重她。
得知她的能力受到肯定,他真心的為她感到高興,於是,他們又洗了一次火辣熱情的鴛鴦浴。
然後,升了職的她變得更忙了,總讓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嬌妻歸巢,幾盤菜放到冷卻的情況屢見不鮮,他已經記不起他們有多久沒一起吃飯了。
身為一個部門的支柱,他能理解她肩上扛的責任有多重,很多事不是她能控制的,在外的應酬多了,有時與客戶周旋,難免得喝點酒,微醺著回到家來,常是倒頭就睡得不省人事。
他看在眼裡,是心疼,也是——失落。
一天天下來,她總是來匆匆、去匆匆,回家的時間愈來愈晚,兩人共處的時間愈來愈短,說話的次數愈來愈少,少到……他們幾乎快變成沒交集的陌生人了。
於是,他開始一個人吃著沒有溫度的飯菜,一次又一次……自從她頭一回忙到忘了打電話通知她將晚歸,讓他守著一桌飯菜到午夜十二點起,有了第一回,就會有第二回,次數多了,久而久之就會成為習慣。
在別人眼中,她是成熟獨立的時代新女性,那個只吃得慣他做的菜,喜歡偎暱在他懷中說心事,對他依賴甚深的女孩,似乎已經離他好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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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瀉著抒情音樂的PUB一隅,一群男女酒酣耳熱之際,開始忘情嬉鬧。
「乾杯——」方歆很豪情萬丈地舉高了酒杯,之後卻不是以同樣豪情萬丈的氣勢入喉,而是遞給身邊的男人。「你喝。」
「喊乾杯的人是你,關我什麼事?」言仲夏閒閒啃著瓜子,鳥都不鳥她。
「因為我酒量不好,你是我老公,本來就該替我喝。」她回得更理直氣壯。
「你也知道我是你老公?那昨晚我不過搶了你灑狗血的八點檔連續劇改看VCD,你就把我踢下床,那時你怎麼就不記得我是你老公?」
「因為當老公的人是不會為這種小事和他親愛的老婆計較的。」一個大男人和她搶電視,可不可恥啊!
「是喔!」他不屑地用鼻孔哼她。還「親愛」的老婆,他可看不出她哪裡「可親」、哪裡「可愛」了!
「言、仲、夏!你嚴重凌辱了我的自尊,我要你為你的卑劣行徑道歉!」
「嗯哼!在場的各位評評理,我剛才有做什麼、或說什麼天理不容的行止嗎?」
「好像沒有款!」眾人攤攤手,紛紛回了方歆好抱歉的一眼。
「嗯……嗯,你的表情!」她努力思索。
「哦?」他挑高左邊的眉毛。
「還有……聲音!」她強調語氣。「這是一種思想犯罪,就像、就像意識強暴一樣!」
「哦、哦!」他連哦了兩聲,連右邊眉毛也半挑起,表情帥得傾倒眾生,害方歆一時失察,被電得神魂顛倒,他冷不防冒出一句:「那我現在不就可以為你的意識強暴告你告到死?」
「你、你、你——」方歆為之氣結。面對這個男人,她從沒佔過上風,老被他制得死死的。
「我們聊我們的,不要理那個弱智的女人。」不再理會身邊缺乏智商的言論,言仲夏逕自和幾名同窗摯友寒暄起來。
其中一名女同學笑道:「你們還是沒變,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成天打打鬧鬧,那時我就知道你們會在一起了。」
每年他們幾個專科時期的同學都會找時間聚一聚,聯絡感情,只是沒想到都這麼久了,這兩個人還是沒什麼長進,成天孩子似的鬥氣,愈斗感情卻愈濃。
「是哦?」方歆好訝異。他們火爆到只差沒拿刀互砍耶!連她都沒想到她會嫁給他,這些人是怎麼猜到的?
「你以為全世界都跟你一樣白癡嗎?」常常吻她吻到快休克,床上滾到幾乎精盡人亡,她還在死死的嚷著好哥兒們的鬼話,腦袋瓜活似裝水泥,硬得要命,害他敲到手痛心也痛都還敲不醒她,不如一把掐死她還比較省事。
酒過幾巡,大夥兒都有點薄醉,回憶著求學時期,年少輕狂的趣事,正氣氛熱絡,相談甚歡時——
「喂,言仲夏。」方歆突然扯了扯他衣袖。
「龜毛又雜毛的女人,你又有什麼指教了?」
「我好像看到小舞了?」
言仲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那像是個商業性質的應酬,衣裝筆挺的男女,身上都有很濃的商業味,以及領導者氣勢。
「不是,你看錯了。」他收回目光,扳回她張望的頭。
「可是我明明——」
「我看是你喝醉了。」身形一偏,擋去她還想伸長脖子確認的視線。
「噢。」她點頭。「那我想跳舞。」
「可以。」
「我要跳鋼管舞!」她大聲宣佈。
「嗯哼!」能看嗎?
「那,親愛的鋼管先生,請——」
言仲夏不置可否地起身,同時不著痕跡地往另一個角落投去一眼,半斂的眼眸藏著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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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言季秋抬頭看向壁鐘,這似乎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了。
手中的原文小說翻了一個晚上,成串的ABC卻沒在他腦中組成任何有意義的訊息,他放棄地合上書頁。再過十分就十一點了,而她,還是沒回來。
然後,他等到了門鈴聲。
又忘了帶鑰匙嗎?他困惑地前去開門。
「二哥?!」
「歆歆喝醉了,剛好在你家附近,就順道過來了,不介意我這麼晚來打擾你吧?」言仲夏一邊解釋,一邊不忘扶著半醉的方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