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無不無聊,我只要你回答我,你有沒有和她做什麼淫亂無恥的事!」她異常固執,非問出個答案來不可。「沒有、沒有、沒有!你聽清楚了沒?」被煩得沒轍,他連聲回道。「算我求你,乾脆一點,簽了字吧,只要不傷害采寧,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你。」
只要不傷害采寧……這句話聽進耳中,挑起了她深沉的淒怨與酸楚。
他就這麼維護采寧,深怕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嗎?那她呢?結髮七年的妻子,他可曾給過一丁點的憐惜?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得到的,只是他的淡漠、冷落,以及深藏心底的怨!
既然她什麼都得不到,為什麼要讓他們稱心如意?他們得為她的痛苦付出代價!
「你聽清楚,紀沛陽,我不離婚,這輩子,我就折磨你到死!你休想我會放你和童采寧雙宿雙飛!」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他什麼話都說盡了,她還是想不開,紀沛陽簡直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放棄和她溝通,他一轉身,挫敗地走人。
「不准你去找童采寧!」
「我回公司去,誰也不找,行了吧!」話一說完,他重重地甩上門。
???
視線由字條上的地址,移向眼前的住宅樓層,童采馨深吸了口氣,踩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去。
搭乘電梯來到七樓,她在一扇鋁門前站定。
就是這兒了。
童采馨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她就在裡面,七年來不管飄泊到世界的哪個角落,不管距離多遙遠,總是能令紀沛陽思思唸唸,如今,她人就在這裡,離沛陽好近,近到一伸手就能碰著,他們還有可能放棄嗎?而她這當得悲哀的妻子,又還有任何機會嗎?
不,她不會認輸的,七年前她能由姐姐手中奪來紀沛陽,七年後同樣也能!
鼓起勇氣,按下門鈴的手是顫抖的,無法解釋的是,心頭竟也有些膽怯。
「來了——一聲音由裡頭傳出,正在廚房為這對寶貝父子準備晚餐的童采寧,擦著濕答答的手前來應門。「沛陽,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門一開,見著站在外頭的人,她的聲音完全卡住。
「不是紀沛陽,你很失望?」童采馨輕諷。
「呃?」她回過神來。「采馨,怎麼是你?」
「怎麼,就只有紀沛陽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太意外了。」也太尷尬了。
「或者說——是心虛?」
采寧別開眼,側身讓她進屋。「先進來再說。」
童采馨悠閒地登堂入室,打量著屋內的陳設,語氣有些刻薄。「怎麼這麼寒酸哪!」
面對她尖酸的嘲弄,采寧卻處之泰然,平和地道:「我要的是溫馨的家,不是華麗的城堡。」
無心的一句話,刺進了童采馨隱藏的脆弱。
她其實是嫉妒啊!嫉妒這小小斗室,卻處處都感覺得到顯而易見的溫情,而她那幢華宇,卻只是座冰冷的牢籠,吸引不了紀沛陽的佇足。
為什麼不論何時何地,采寧都能散發出恬靜美好的氣質,反觀自己,卻是那麼的濁穢不堪,永遠只能得到被遺留在身後的嫌惡,壓抑在心頭的悲忿,就只能藉由傷害自己的姐姐來取得平衡——一直都是這樣!
童采寧沉靜地凝視她。「你今天來,應該不是只為了討論我的屋子吧?」
「你還有臉提!童采寧,你要不要臉,別人的老公都敢勾引,你不覺得你很下賤?」
迎面受到這等辱罵,童采寧沉下臉。「采馨,你說話客氣些,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姐姐!」
果然是情意綢繆,心靈相通啊!連說話的調調都和紀沛陽一個樣!
童采馨憤恨地咬著牙。「你還記得你是我姐姐嗎?那又為什麼無恥地和妹妹的男人糾纏不清?」
「請你說話憑良心,沛陽是誰的男人,你再清楚不過了!當年,你又想過他是你姐姐的男人了嗎?」
「別跟我提當年!我只知道,他現在是我丈夫!」
「既然知道他是你的丈夫,為什麼不好好待他?當我看到他沉鬱滄桑、心力交瘁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那一刻,我真的好怨你,又好後悔!我當初根本就不該將他交給你,天真地以為你會好好對待他,這才害慘了他!」「這該怪誰?是你!是你的陰魂不散,讓他忘不了你!他的不快樂,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他會無視我的存在?要不是你,我會守著一個死氣沉沉的婚姻,有丈夫卻像守活寡似的?童采寧,你總是在扼殺我的一切,搶奪我的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節節逼近,吼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怨恨。
采寧從來沒想到,妹妹會是這樣看待她的,她做得還不夠多嗎?連自身的幸福與兒子的權益,她都雙手奉上了,還想要她怎樣?
「你以為這些年我就好過了嗎?就因為你說我虧欠你,所以我連最深愛的男人都割捨了,寧願讓沛陽怨我,就只為了成全你!我是如何毫無保留地在愛沛陽,你是知道的,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有沒有想過我的痛苦?今天,我卻還得承擔你無端的責難,童采馨,你別逼人太甚了!」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偉大,你的品格要真有這麼高尚,就離開沛陽,別再和他藕斷絲連,聽到沒有!」
「與其在這裡命令我,為什麼不從爭取沛陽的心開始做起?」采寧輕緩地搖頭。「不了,這回,我再也不會受你左右了,我要讓沛陽自己做決定。」
「你——」童采馨氣瘋了,一時失去理智,揚手揮了個巴掌過去。「你簡直不知羞恥!」
受不住她突然的攻擊,童采寧跌入椅內,儘管頰上是熱辣的疼,她仍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
「童采馨!你太過分了!」
「比不上搶人老公的狐狸精過分!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還是執意與沛陽偷來暗去,當心我告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通姦!」重重一哼,她頭也不回地甩門離去。
極度傷人的字眼,狠狠地擊垮了采寧。
這就是她的下場?一個恬不知恥的淫婦罵名?
是啊!為什麼不呢?身份上,沛陽的確是她的妹夫,原則上,沛陽有他的家庭是事實,而她破壞了這個家庭也是事實,她還能說什麼?
她是自私啊,因為她也曾偷偷懷抱擁有沛陽的奢求,她其實一直都不想把他讓給采馨……
原來,她的心也是醜陋無比的,采馨罵得一點都沒錯!
微微啟口,想哭,卻啞了聲,再也哭不出來。她終於相信,悲之至極,真的是欲哭無淚的……
???
下了班,紀沛陽順道去接了兒子放學,這才一道回去。
小旭懶得找鑰匙,直接按了門鈴,可是按半天都沒人來應門,父子倆對望一眼。「難道媽媽還沒回來?」
「不會呀,這個時候她應該到家了才對。」童朝旭困惑不解地取出鑰匙開了門,一眼便見著蜷縮在沙發一角的童采寧。
「原來你在家啊!怎麼不開門呢?」紀沛陽習慣性地迎上前去,想給她一個輕吻,這才留意到她的臉色慘白得不像話!
「怎麼了?采寧,你別嚇我,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她這失神恍惚的模樣看得他心驚不已,連忙將她摟入懷中輕撫。
童采寧輕緩地眨了下眼,雙眸凝起。「沛……沛陽?」
「對,是我。」他微微鬆開,雙手捧著她微微冰涼的臉蛋。「怎麼回事?告訴我好不好?」
她輕搖了下頭,力道微弱,卻堅定地推開他。「你回去吧。」
紀沛陽一愕。「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是別人的丈夫,這終究是事實,我們別再見面了。」
紀沛陽很快地頓悟,衝口道:「是采馨對不對?她找你麻煩?!
「不是,不是,你走就是了——」她猛搖著頭,成串淚花紛墜。
「你看著我,采寧!」紀沛陽不放棄,堅決追問到底。「她究竟說了什麼讓你這麼傷心?」
「你別問了!回去,回到采馨身邊去,讓我過平靜的日子,行不行!」
「我、要、知、道!得不到答案,我絕不走!」
采寧崩潰了!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徹底爆發開來,她痛哭失聲,語不成調地吶喊:「你非得弄到大家都身敗名裂不可嗎?勾引妹夫、壞人家庭的唾棄之名,我背不起啊!」
原來如此!
紀沛陽痛憐地摟緊她。「不是你的錯!委屈你了,采寧。」
「不要——」她掙脫他,不讓自己有沉淪眷戀的機會。「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是我看不清現實,我活該!沛陽,你也醒醒吧!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你又想退縮了是嗎?我不准!你聽到了沒有,采寧,我不准你再輕易放棄我!」他驚懼地扣住她,失控的力道抓疼了她,但他們都渾然未覺。
「不放棄又怎樣?采馨會放手嗎?別再自欺欺人,你明知道她寧死都不會成全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