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他一字字慢聲重複。
「那個……沛陽,你想太多了,絕對,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心跳都快停了,搖頭又擺手的,拚命想粉飾太平。
「我想什麼,你又知道了?」紀沛陽一步步走近她,沒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寸表青。
「呃……我……我不知道啊!你沒想啊!那最好了,我想……」真是糟樵,一急,腦袋又成了漿糊,語無倫次了。
「紀叔叔,我媽媽——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女生?」自認終於研究出一點端倪的童朝旭發問道。
每次講到媽媽時,他們都覺得這兩個女生很像呢,說不定就是同一個人哦!那……那紀叔叔不就是他的……
「什麼女生?」采寧不解地問。
「就是紀叔叔一直很喜歡,都沒有變過的女生啊,他每天都在這裡,就是因為——」
「小旭!時間快來不及了,你先去上學。」紀沛陽及時打斷了他。
「對哦!那,等我放學再討論。」
一等他走遠,紀沛陽再無顧忌,灼灼烈眸直視她。「小旭姓童?」
她咽嚥唾沫。「似乎是。」
「今年七歲?」
她心虛地往後退,試圖模糊焦點。「不必強調年齡,我知道他有點人小鬼大。」
「你希望他像朝陽?像旭日?」
「很……很不錯呀,朝氣蓬勃比較好嘛!」天!快撐不下去了!
「你沒結婚,卻有個七歲、像朝陽旭日的兒子,真巧呵!唯一的差別,是不是只在於他不姓紀?!」
「啊?!」被嚇得魂不附體,她直覺地又退了步。
「當心!」一探手,將她扯進臂彎,一輛車由眼前呼嘯而過,她驚魂甫定地偎靠著他。
「你想嚇死我嗎?」紀沛陽摟緊了她,心在顫抖。
「我……我……」到底誰嚇誰呀?
「方不方便到你那兒坐坐?我們談談。」
「你想談——什麼?」裝蒜好了,就算死馬醫不活,死鴨子也有嘴硬的權利。
他憐惜地撫撫她微白的臉色。「別怕成這樣,你知道我再怎樣都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他都說成這樣了,她還能怎麼辦?
不管了,他要知道就讓他知道吧,反正她也瞞得好辛苦。
???
采寧在前頭開門,由鞋櫃中取了雙拖鞋給他換上。
紀沛陽一路隨她進屋,打量著屋內的陳設,感覺不出絲毫有男主人入主其中的跡象。
「你要喝什麼?我去——」
紀沛陽及時扣住她的手腕,深深望住她。「為什麼要騙我?」
「什麼?」她愕然。
手一張,密密將她納入胸懷。「這些年,你根本不曾有過其他男人,生命中唯一的男性只有小旭!為什麼要騙我,你不知道,這讓我多痛苦!」
被他盡情釋放、不再隱抑的痛楚深情震傻了,她只能癡愣地任他擁抱。
「沛陽……沛陽……」充滿憐惜的小手,撫上他刻鏤著痛楚的俊容,心,悸疼著。
紀沛陽情難自抑,俯下頭,不顧一切地吻上她。
「采寧、采寧……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激情的呢喃,揉進了深纏難分的四片唇之中。
那聲模糊的陳訴,揪疼了她的心。童采寧斂起眼,承接他狂炙焚心的烈吻,酸酸楚楚地回應。
「我不想離開你,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輾轉纏吻的唇,移向她雪白的頸子,依戀難捨。
采寧渾身一震,驚亂地推開他,不住地喘息。「你不該這麼做的,你忘了采馨了嗎?還有你女兒,你的家庭,你的責任……」
「去她的童采馨,那是什麼家庭、什麼責任啊?我當初根本就不該聽你的鬼道理,妥協的任你離去!」天曉得真正需要他負責的是誰!他居然蠢得放任他真正的妻兒離他遠去,真是荒謬透頂!
采寧又傻了。
記憶中溫文儒雅、風度極佳的沛陽,從不說粗話的,現在竟口不擇言地破口大罵,恐怕是被逼絕了。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聽你的了,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絕不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樣?」把心一橫,為了逼走他,她不惜殘忍地道:「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我妹夫了,你想亂倫嗎?」「我只知道我是小旭的爸爸!」他咬牙吼道。「你真要小旭喊我一聲姨丈?你忍心?!」
采寧沉默下來。
無力地癱坐椅內,心是一片淒茫。「不然我們還能怎麼辦呢?」
「離婚。不管要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解決掉這樁婚姻,然後永遠守著你,再也不分開。」
「不!你不能這麼對待采馨——」
紀沛陽抬手阻止她。「我和采馨之間的事,你根本就不清楚。你可以不嫁我,但我也有權選擇我要的人生,這一回,你再也阻止不了我了。」
「沛陽……」
「什麼都別說了!」紀沛陽將她攬進懷中,拒絕收聽隻字片語。這一刻,他只想與她相偎。
第九章
紀沛陽成了童家的常客,只要一有空暇,他第一個念頭總是毫不猶豫地飛奔到他們母子的身邊。
童朝旭是何等聰明的孩子,對於三人之間微妙又密不可分的關係,他早就有所領悟——兩個大人老是親親抱抱的,他又不是白癡,怎會看不出來?
雖然隱約知道事情並不單純,父親另外還有家庭,但那是大人該煩惱的,他已過了經過太久沒有父親的日子,他只想要爸爸!
有一回,他古靈精怪、明知故問地向紀沛陽提出質疑。「傷腦筋,我該怎麼喊你呀?」
「隨你高興嘍!」他還不瞭解這孩子有多機靈嗎?裝蒜的小鬼!
「那——喊爸爸如何?」童朝旭偏著頭,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眸。
紀沛陽微笑。「乖兒子。」
父子倆窩在一起,可以聊上大半天的秘密,並且不允許「婦道人家」過問,而屋內唯一的「婦道人家」——童采寧,只好認命,接受被打入冷宮的事實。
看他們父子相處得如此融洽,她心中真的有於願足矣的感動與滿足,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又怎麼還狠得下心去拆散他們呢?
可是,事實卻不得不去面對,她真的不知道,放任事情發展成這般,究竟是對是錯。
之後,紀沛陽正式向童采馨提出了離婚的要求,當然,沒有意外,換來的是她大吵大鬧、一夜不得安寧的結果。
他是真的想和她平心靜氣懇談一番的,可她實在太歇斯底里,被惱得心浮氣躁,索性到采寧那兒過夜。
接下來的幾日,他仍是不放棄的提出同樣的聲明:他們是絕無可能共同生活了,離婚是唯一的途徑。
當然,采馨仍是天天鬧,態度激烈得幾乎掀了屋頂,堅持著同樣的回答:這婚,她誓死不離!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這些年,你其實並不開心,那又為什麼守著一個名存實亡、形同破碎的婚姻,埋葬自身的青春?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解除這有如牢籠、禁錮著我倆的該死的婚姻!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找個真正疼你、懂得珍惜你的人,重新追求你的快樂,這樣不好嗎?」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要我放過你就是了?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她咄咄逼人,厲聲質問。
「這和別人無關,我談的是我們之間的問題。」
「你沒否認?那就是真的了?我早就猜到了,一個身心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受七年不近女色,原來是外頭另有溫柔鄉。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手腕這麼高超,迷惑男人的手段直可和童采寧那個賤女人媲美。」
「童采馨!你嘴巴放乾淨點,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不甘寂寞嗎?我紀沛陽沒你想得這麼低級!」他要是那種只重性慾的男人,這些年怎可能只和她當個掛名夫妻,她這擺明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那你為什麼要離婚?」七年都忍了,突然之間有這樣的念頭,豈不啟人疑竇?
「你要是不說個合理的原因,這輩子都休想我會簽字。」揚起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她作勢要撕毀。
「等等!」紀沛陽急忙喊住。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內心激烈交戰了好一會兒,他才生硬地吐出實情。「采寧回來了。」
童采馨手中的離婚協議書落了地,她失神地仰首。「你說什麼?」
「我說,我和采寧再度重逢了,並且——她還替我生了個兒子。采馨,看在這些年來,她為你飄泊異鄉、受盡苦楚的分上,就算真欠了你什麼,也早還盡了,放過我們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他要離婚,一直都只有童采寧,才能顛覆她的生活……
她為什麼要回來呢?七年都過去了,既然走了,那就消失到底,為什麼還要回來奪佔她的一切?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居心啊!
「你們暗通款曲了?說!你們有沒有背著我做見不得人的事?!」
紀沛陽忍耐地吸了口氣,吞下她無理取鬧的指控。「采馨,你講講理好不好?我和采寧,早在七年前就不分彼此了,這你是比誰都清楚的,何來什麼見不得人之說?真要深論,是你理虧呀!再說,我們連兒子都有了,你現在計較這個,不是很無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