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你沒事吧?」一回神,他立刻關切地詢問她的狀況,拂開她略微凌亂的髮絲,認真地凝視她。
「我——」在那般深切的凝眸下,她說不出話來,只覺靈魂已被牢牢吸附。
氣氛敏感了起來。他就壓在她上方,兩人的身軀親暱交疊,他沒移動半分,視線未曾稍離,就只是靜靜的望著她,彷彿可以綿延一生一世——
他低低地歎息了聲——為她的美好。
雙手輕捧住她細緻的小臉,他輕柔地、溫存地攫住了她的唇。
剎那間,世間萬物離他們好遙遠,她無法思考,腦海呈真空狀態,全心全意,只感覺到他真切的愛憐,她幾乎以為她會永無止盡的醉於其中。
「妍——」他低吟了聲,更為深入的探索、糾纏,汲取她不可思議的甜美。
他確切的明白,這一輩子,他是再也放不開她了。
「喵嗚——」一聲貓鳴,成了壞他好事的元兇,杜心妍驚醒過來,神色驚亂地推開他,抱著貝兒慌張進屋。
「心妍!」他急喊,換不來佳人回眸。
柔柔的風仍是吹著,空曠的庭院,只剩他怔愣的孤影。
???
在那回雙方情不自禁的深深擁吻之後,杜心妍明顯的在躲他!規避他的目光,拒絕他的碰觸,甚至避免與他獨處。
耿靖懷被她擾得心神大亂。如果她對他無意,那的確是種冒犯,她若怨他,他無話可說,但問題是,她沒拒絕呀!他甚至感覺得出,她眸中有著酸楚的依戀……
「靖懷、靖懷!」
「啊?」他恍然回神,發覺杜承霖正注視著他。
「在想什麼?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呃,沒什麼。」他心虛的別開眼。總不能告訴杜教授,他是為自己與他女兒似有若無的情潮暗湧而傷神吧?
低垂下頭,他專注的整理手中的資料,努力讓眼前的文字進入腦海。
白血病又稱作血癌,這種疾病會使血液或骨髓內白血球不正常的過度激增,一般可分成急性與慢性。
由於白血球不正常的增生,會影響血液內其他正常成分的生成,導致貧血,對疾病、細菌抵抗力減弱及出血等現象發生,而造成死亡……
其症狀多為牙齦出血,臉色蒼白,容易疲倦,皮膚上出現紫斑,以及高燒不退。此時,絕不能單以感冒處理,一般感冒,正常發燒是三天,但白血病高燒則會超過三天……
無法理解看到這段文字,心中為何會突生莫名的惶惑,像是……很不祥的感覺。
「教授似乎……特別緻力於血癌的研究?」他困難的擠出話來。
「你也發現了嗎?」杜承霖笑得有些苦澀。「沒錯,這是有原因的。」
他暗暗地倒吸一口氣,神色驚疑不定。「不……」
驚悸、恐懼,化成一張大網攫住了他,乾澀的喉頭久久發不出聲音。
「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對不對?告訴我,不是心妍,不是!」手中的紙張有如片片雲朵,無聲而飄然地散了一地,像要抗拒什麼,他跌退數步,直到抵靠牆面,他無力地閉上眼,拒絕思考。
「我也不希望是心妍,但,遺憾的是,那是事實,她脆弱的生命,禁不起一絲衝擊,這些年,我為她造了個安全的溫室,將她捧在手心中呵寵,深怕一個大意,她便會隨風散去……」
「夠了、夠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如果你介意……我是不該再說,畢竟,我們無權要你去接受一段隨時會消逝的生命與感情。」
耿靖懷怔忡地仰首。「你……」
「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你們這點小兒女的心思,瞞得過我嗎?如果不是互相吸引,你們會連夜相擁而眠?如果不是被感情沖昏頭,你們會在花園裡旁若無人的親吻起來?」
「你……你怎麼……」
不等他發言,杜承霖接續道:「別想歪了,我可沒有偷窺的癖好,只是你們太投入了,忘記我這間書房剛好正對著庭院。」
妍妍生病那幾天,他正好為一個大手術而忙碌,每回夜裡忙中抽空回來探視女兒,總會見著靖懷溫柔地將她放在懷中呵護,那時他便明白,再也沒有比將女兒交給靖懷更令他放心了。
「我只問你一句,知道這一切後,你介不介意她的病?還肯不肯愛她?」
「不可能不介意的……」他失神地低喃。「那種痛,不是一個不介意的人所須承受的……我只知道,愛就是愛了,沒法折扣,不管她人生的盡頭在哪裡,我都要陪她走完!」
「好!」杜承霖動容地重重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知道妍妍是愛你的,她一向很理智,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沒想到碰上愛情,她反倒盲目了起來,我想,那是過於在乎你的緣故吧!」
「我懂。」耿靖懷深吸了口氣,心中有了決定。
這一回,他不會輕易任她逃開!
第三章
盯著窗外悠悠白雲,她縹緲的神思,似乎也隨之遠揚。
耿靖懷倚在門外,靜靜看了她許久,她仍沒發覺。
無聲歎了口氣,他移動步伐來到她身後。「妍,我們談談。」
杜心妍一震。「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聲?」
他輕扯唇角,別有暗喻地回她。「你若有心忽視我的存在,出聲就有用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避開眼,沒勇氣迎視他灼亮的眼瞳。
「又要逃避了,是嗎?」他苦笑。「我並不意外,這幾天,你一直都在這麼做。」
「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請你離開。」他的步步逼近,教她幾乎無力招架。
「可以!只要你告訴我那天的事,只是一出無聊的肥皂劇,親過就算了,那我二話不說立刻離開。」
杜心妍吶吶地張口,卻擠不出半個字。
她的心明明為此而悸動,那樣的違心之論她說不出口。
「你不能,對不對?因為我們都投注了無比的真心,它不是兒戲,而是最神聖的許諾。」他扣住她纖細的肩頭,再也不容她逃避。
「放手!」她又羞又惱。「你以為在幹什麼?這是我家,不是你能亂來的地方。」
「我在幹什麼?」他緩慢地重複,口吻苦澀。「你又認為我在幹什麼?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早就明明白白的宣示著:我愛你!而你還問我在幹什麼?」
一句「我愛你」,震麻了她的心。
他愛她,他說他愛她……
這是一段什麼樣的愛?沒有明天,沒有未來……但是他明白嗎?
咬咬牙她狠下心腸推開他。「你夠了吧?誰規定你愛我,我就一定要愛你?」
耿靖懷臉色一白,心往下沉,「什麼意思?」
「還不懂嗎?我們認識才多久?你怎會如此自信的認為,我的選擇一定會是你?再說——我又憑什麼相信,你有足夠的真心而不是另有所圖?」
「我另有所——」耿靖懷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心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就因為太清楚、太理智了,所以我沒忘記自己是杜承霖的獨生女兒,得到我,就等於得到一所年利潤上億的醫院……你真的認為我該相信你嗎?」
耿靖懷退開一步,感覺心已寒透。「這就是你想說的?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看待我對你的好?既是如此,我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但是心妍,你聽清楚!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除了你,我什麼都不稀罕!」
說完,他毅然決然的邁開步伐,沒再回頭!
杜心妍依舊沉默,腳步沒移動半分。
她成功了,她應該笑的,笑,表示她很開心,所以她該笑,她要笑!
輕輕地她笑了,笑得空洞。
很奇怪對不對?她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麻麻木木的,一點都不痛哦!誰說失戀就應該痛苦呢?她覺得那是種解脫呀!
臉上有冰冰涼涼的感覺,她探手摸去。為什麼她臉上會有水,那是淚嗎?是她的淚?
不!才不是,誰規定水由眼睛裡冒出來就一定是淚?她一點都不想哭,怎麼會有眼淚?
她拚命的想抹去,結果卻反而更糟,成串的淚珠奪眶而出,淹沒了她清麗的容顏,她終於放棄掙扎,任由自己崩潰的痛哭失聲,深刻的悲傷,全都載著同一個名字。「靖……懷……」
一雙臂彎伸來,將荏弱無依的身軀輕輕扶起,溫柔地攬入懷中。「明明不是真心的,卻硬要把話說絕,你就不怕我被你傷透了心?」
「你——」她震驚地推開他,他卻不再允許,她只能徒勞無功的掙扎。「你到底回來做什麼?」
「尋找我遺落的心。」耿靖懷絲毫不理會她的抗拒,牢牢扣住纖腰,一手似有若無的在她身上輕撫。
「你丟了什麼東西都與我無關。」她頑強地死撐著,極力忽略那雙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所造成的魔力。
「那倒未必。」大手順著玲瓏的曲線遊走愛撫,覆上她胸口,輕輕搓撫。「我將它交給你了,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