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果然慧眼獨具,這只血玉鐲子,是上古奇珍,據說能測姻緣、卜吉凶呢。」
「哦?」靈兒仰首燦笑。「那我倒要試試了,表哥,你說好不好?」
「隨你。」秋若塵眼中滿是寵溺,順手替她拂開陰風漫舞的髮絲。
靈兒興沖沖地將鐲子往纖細的手腕套,開心地晃著小手審視。「表哥、表哥,好不好看?」
他正欲答話,誰知,下一刻,不可思議的情況發生了!
那只血玉鐲子,緩緩出現裂痕,然後──「鏘」一聲,碎了開來!
當場,所有人都呆住了,笑容僵沉的秋若塵,只能沉默地看著碎裂的鐲子。
「看來,姑娘的姻緣路,並不是很平順。」老伯歎息。
「你──你胡說!」呆怔過後,她又氣又急地嚷道:「我有個很好、很好的未婚夫,我們很快就要成親了,都是你!沒事拿什麼爛鐲子騙我,我才不相信你!」
老伯看了看她,再看看沉默不語的秋若塵,語重心長道:「非我想壞人姻緣,姑娘聽得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也罷,你若堅持這樁婚事,不久的將來,恐怕非死即傷,非鰥即寡,你好自為之了。」
「你──」靈兒這一聽,更是火冒三丈,差點就當場掀了他的攤子。
「靈兒。」秋若塵沉聲一喚,制止她妄為,留下一綻銀子,什麼也沒說地轉身離去。
靈兒急忙追了上去。「表哥!你別聽那老傢伙胡說……」
看著那雙遠去的身影,老人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表哥、表哥!」喊了好幾聲,他始終靜默著不予應答,靈兒追得氣喘吁吁,幾乎說不上話來。
「你走慢點兒嘛,人家快跟不上啦──」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停下腳步,將靈兒攬入懷中,旋身一避。
一隻淬了毒的銀刃破空而來,牢牢釘在後頭商家的門鋪上。
「哼!算你走運,又躲過一回。」
回聲猶繞耳際,這名兇手狂妄地當街行兇之後,早融入人群,不見了蹤影,只嚇傻了無辜的一干行人。
「表、表、表……」靈兒眨了眨眼,還反應不過來。
秋若塵什麼也沒表示,鬆開了懷中的人兒,在她失望地吸起小嘴的同時,垂落的手,悄悄握向她的柔荑,十指無聲地交纏。
這就是他備受震撼的原因,也許……玉鐲之事,並非無稽之談。
秋若塵望向她,只見她眸中光芒不減,仍為他燃燒著熱切的情意。
唉──他怎可能放得下她呢!
第五章
夜深人初醉。
秋若塵寬了衣,正欲就寢,輕巧的敲門聲傳入耳中。
「表哥,你睡了沒?」
「靈兒?」三更半夜的,她又想做什麼了?
不等他應允,小小的頭顱便探入,接著,一整個人也大大方方的跳了進來。
「人家可不可以和你睡?」
「不行!」他連想都沒想。拜託,她以為她還是當年那個未斷奶的小娃兒嗎?
「可是我們都有婚約了……」
「婚約是婚約,成親是成親,不一樣。」
「那——」唐靈兒嘴兒一扁,神態極有博取同情的意味,「如果我說,我被今兒個街上的事嚇到,你肯不肯安慰我一下?」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會被嚇到?!
秋若塵抿唇不語,壓根兒不信她的說詞。
見他不語,她以為事情有轉機。「好不好?」
挑眉看了眼她一臉的渴望,他不由得失笑。「把你嘴邊的口水吸回去,我就同意讓你分享這張床。」
「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唐靈兒這位不懂何謂矜持的小女子,得意忘形到跳起來歡呼。生怕他反悔,靈兒立刻以她最快的速度巴上他。
「你呀!就不怕我克制不住,半夜侵犯你?」他滿懷憐寵地將她抱進床的內側,沒忘記小時候她的睡癖不太好,常常滾下床,隔日再來數滿身的青紫。
「怕什麼?反正我一定會嫁你。」既然早晚是他的人,而她也渴望屬於他,再矜持下去不就太假了嗎?
他沉默了下。「為什麼——這麼想嫁我?」
「因為,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很疼、很疼我,我再也找不到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不嫁你嫁誰?」靠向他肩窩,她說得好幸福。
「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啊?」她突然橫眉豎眼,坐直了身子瞪住他。「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是不是想毀婚?我可警告你,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秋若塵拉下頂在他鼻澀上的纖纖小手,牢牢握住。「我不是想毀婚,只是,只是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不想拿你未來的幸福冒險,你自己好好考慮,我不會逼你。」
「考慮什麼呀!我才不理會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反正我就是要嫁你,死都要嫁……」
「別胡說!」他趕忙掩住她的嘴。
也許是心理作用,「死」這個字眼,令他莫名心驚。
「那你娶不娶?」她得意地威脅。
妥協地幽然長歎一聲,秋若塵將她深深納入胸懷,以及心房。「你想什麼時候成親?」
「愈快愈好。」沒有矯情的嬌羞,也沒有造作的含蓄,她愉快地道出心願。
「明白,我便修書請姑丈著手安排咱們的婚事,這樣可以嗎?」
「嗯。」想起未完的話題,她仰首問:「今天那個人,想暗算的,是你吧?」
那似乎是再明顯不過的事了。他也沒打算隱瞞她。
「是的,他叫龔至堯。信嗎?這個人,原是一介文弱書生,與我一般,有個自小訂親、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是上天捉弄吧?他未來的岳丈,與我有生意上的往來,當然,我也見過他的未婚妻幾次面,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名溫婉沉靜的千金閨秀,會對我芳心暗許。」
「愛女心切的許老爺,幾度向我提過婚事,我沒答允。直到有一日,許姑娘親自找上門來,親訴情衷,以為我是礙於她有婚約在身,不恥奪人所愛,先是堅決退掉了婚事,然後才告訴我,因為我的出現,她才發現她從未愛過她的未婚夫,她無法再履行這椿被指定的婚事……」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做了什麼,讓她有這樣的錯覺,但是我知道,不論她有無婚約,我都不可能允婚,因為我在等另一個女孩、一個早她很多年便教我許婚的女孩。於是,我回絕了她,沒想到……或許是我措詞失當吧!遭措當夜,她便羞愧難當,懸樑自縊了。」
靈兒驚抽了口氣。「那……那她……」
「是的,香消玉損。也就因為這樣,龔至堯恨我入骨。他愛他未婚妻至深,所以忍痛退讓,成全她一切希求,不怨我橫刀奪愛,只要我好好善待她,給她幸福。然而,事情卻演變成這樣。你想,他有可能諒解我嗎?不,不可能的。他早認定是我誘拐了他的未婚妻,又始亂終棄,逼得她羞憤自盡,他怎可能放過我?」
「文質彬彬的少年郎,一夕間被仇恨所駕馭,習武研毒,為的,就是手刃我這薄情郎,送我去見他的未婚妻,讓她九泉之下能夠瞑目。」他自嘲地苦笑,接續道:「忍讓他至今,是因為於心有愧。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道義責任,我逃不掉。今天要不是因為我,他們會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話不能這麼說!那許姑娘又不愛她的未婚夫,今天就算沒有你,早晚也是怨偶一對。再說,是許姑娘自己心志不夠堅定,又沒勇氣承擔後果,哪能怪你?要換成我,頂多把淚一抹,再找個好男人捲土重來嘛,誰要她笨得去上吊?」
「靈兒,厚道點。人家都往生了,給她留點尊嚴。」他清楚靈兒本性中的善良,只不過這張嘴卻是得理不饒人。
「你倒挺心疼她的嘛,說說都不行。」她悶聲咕噥。
像聽出了什麼,他意外地瞥向她。「你……在吃醋?」
「你管我!我就要捧醋狂噴,酸死你!怎樣?」她倔強的回嘴。
滿懷的煩悶,全讓這嬌俏可人的小丫頭給攪散。「怎樣是嗎?」他溫柔地捧起小臉,輕輕將唇印下。「我會這樣。」
旖旎多情的夜,無聲勝有聲。
佳期一定,靈兒被「打包遣返」的命運是逃不掉了,雖然她平日是丟人現眼慣了,但是迎親一事仍得照著習俗來,以免貽笑大方。
所以,她這新嫁娘,得乖乖回家等她的新郎倌來娶,在這之前,兩人暫時是不得會面了。
趁著返家前,靈兒把握住兩人相處的最後時刻,黏人的程度簡直不像話,夜夜同床共枕,纏得滴水不漏,就只差沒來個鴛鴦共浴。
為了安撫她即將到來的「寂寞心靈」,秋若塵找了一天,抽空陪她一遊汾陽境內的各處名勝,討他小愛妻的芳心。
來到位於山邊的一處古剎,靈兒好奇地問:「咦?你帶我來拜拜呀?」
秋若塵微笑。「這地方極有紀念性,是我爹娘初遇的地方,也是在這裡,他們孕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