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會有一個這樣的丈夫?竟以傷她為樂……
看她悲窘欲死,真的能夠令他快意嗎?他們是夫妻呀!他為什麼要做得這麼絕,存心讓她在傅家沒有立足之地?
她好無奈、好心痛,自從嫁人傅家的那天開始,她的淚,就再也沒有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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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下人口中,戚水顏得知,傅磊的那名新歡,叫鄭明珠。
而傅磊也不遺餘力的昭示所有人,這名女子頗受他的寵愛,懂得看風向時勢的僕人們,也就多少敬她幾分,以免好死不死,這人將來真成了他們的主母。
於是,也就更加沒人會把鹹水顏看在眼裡了。
日子本就已過得夠艱難了,如今又再加上鄭明珠時時的挑釁,以及有意無意的刁難,她逐漸感到心力交瘁,度日如年。
他真的做到了新婚那晚撂下的宣言:教她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但,她無悔。
如果要走,她早在新婚夜那天就放棄了,不會等到現在,如果她在這時放棄,那之前所吃的苦、受的罪又算什麼呢?
她不走,因為這是她等了一輩子的婚姻;她不走,因為他是她的丈夫;她不走,因為她要守著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她不走,因為她有太多太多割捨不下的執著與牽念……
她的人生,只有滿滿的他,捨去了,那她還剩下些什麼呢?
她不走,說什麼都不走!
「唉喲,累死我了,昨晚傅磊纏了我一夜,今早真是腰酸背痛呢!」
刻意擠出的嬌嗓由門口傳來,她抬起頭,只見鄭明珠風情萬種的晃了進來。
「我說姐姐呀,你好歹也替我分擔分擔,別讓傅磊淨磨著我,否則我不累慘了。」
戚水顏不是笨蛋,當然聽得出其中的示威及挖苦意味極其鮮明的意圖。
她只是苦笑。
縱使受寵,終究仍是無名無分,她這聲「姐姐」,會不會喚得早了點?
「辛苦你了。」她淡淡敷衍,要自己別去在意。
「辛苦倒是不會,不過得麻煩姐姐替我燉碗補品補補身子,可好?」
她抿抿唇,不理會對方欺人太甚的氣焰。「我廚藝不精。」
說謊!她明明每晚都替傅磊準備消夜點心,傅磊可喜愛得緊呢!她還當暗著來就沒人知道了嗎?
「不過是要你燉碗補品罷了,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鄭明珠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真的不會。」
「你!」鄭明珠臉色一變。「叫你做是看得起你,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丈夫都分人了,就連替人進補都還是人家看得起她才落得到她頭上,戚水顏,你真是夠諷刺的了。
天生一副溫和的性子,使她不會去和人爭什麼,只是覺得好悲哀。
「鄭姑娘請回吧。」
她婉轉而明確的下達逐客令。
鄭明珠氣在心裡,咬牙瞪了她好一會兒,才忿忿的離去。臨走前丟下一句:「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一等她離去,戚水顏渾身力氣彷彿用盡,虛軟地跌坐椅中。
囂張——
呵,她也希望她囂張得起來,至少,這樣她就不會落得今日這無語問蒼天的淒涼境地。
「順伯,你可以進來了。」她歎了口氣,朝窗邊喊道。
順怕不無訝異。
原來她趕人,不是受不了鄭明珠,而是知道他來了,不忍心他在外頭枯等太久?
他平日對她的態度也不是很好,她不是應該乘機擺主人架子,給點下馬威嗎?
順伯滿腹疑問走了進來。
「這是我重新擬定的人手調度,麻煩順伯照這個下去發落。」
順伯接過名單,微訝的又看了她一眼。
戚水顏以為他看不懂,挑了幾個重點加以解說:「廚房的工作比較粗重,人手又不足,幾個丫頭做得比較辛苦,吩咐帳房這個月的月俸多補些;劈柴打水之類的,由門房那裡調兩個人過去,別再讓女孩家做這種工作了;至於打掃廳裡,實在不需要這麼多人,這方面可以挪幾個人過去。從明天開始執行,有問題嗎?」
順伯的訝異,不是看不懂,而是她居然心思細膩的連這種事都注意到了。
有幾個當主子的,會去留意到當下人的苦處,設身處地的為他們著想;做出最適當的安排?
戚水顏卻做到了!
想了下,她又遞出另一張紙。「公佈下去,這是最新的薪俸單,比較粗重的工作,我在月俸上都做了調整,嫌廚房工作太累,想調離的,我不勉強,看誰耐得了苦,想多嫌幾兩銀的再調進去,一切全看他們自己的意願。」
順怕再次啞口無言。
原先,他對她不是沒有輕視的,對她的能力,也是抱持著質疑居多,但是事實證明,她有一顆玲瓏聰慧的心,以及細膩入微的觀察力,短時間內便掌握住了府裡幾處極細微的弊病,並且設法改善。
例如,幾處比較清閒的工作,都是手段高的人取得、較弱勢族群的,也只能吃虧認栽,默默接下像廚房那類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她曾說過不允許這種陋習再持續下去,瞧,今兒個不就做出應變措施了?
他對她,算是心服口服了。
「怎麼都不說話?有什麼意見嗎?你直說沒關係,順伯。」
「沒、沒有。」總算由呆若木雞的狀態中回神,順伯連聲回道。「少夫人做得很好。」
戚水顏舒開眉頭。「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的話,我下去忙了。」
「等一下,順伯。」戚水顏急忙喚住他,在成堆單據中找到一張藥單追了上去。「我沒嫁前,娘家隔壁一個老婆婆長年有風濕酸痛的毛病,服了帖藥方後,聽說改善了很多,我寫信回去替你問了來,你照著抓兩帖藥回去試試。」
順伯再度愣回到那副蠢相。
她怎麼知道他有風濕酸痛的老毛病?還大費周章的替他問來藥方?
戚水顏笑了笑。「人可不能不服老哦,年紀有了,身體就要顧好。」
「謝、謝謝少夫人。」順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沒什麼的。」小事一椿罷了,瞧他,竟然熱淚盈眶。
臨去前,順伯遲疑地又停住,回身說道:「少夫人,做人有時不能太和善,該凶的時候就要凶,不然會被人欺負的。」
少夫人其實不像少爺想的那麼笨拙,她也有一顆靈慧剔透的心,只是個性太溫柔善良,凡事都不去與人計較,才會任那個鄭明珠在她面前囂張過頭。
戚水顏微愕地張嘴,而後會意地輕輕笑開。「我會記住的,謝謝順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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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順伯的支持,許多事情在處理上也就順利許多,整飭府內的計劃一道道施展開來後,整個傅府一日比一日更加的井然有序,許多原本不服她的下人,再也不敢瞧輕她,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感激她對下人的體貼,更是打心底裡服她、感激她。
所有的事上了軌道,她也就鬆了口氣,時間突然多出許多。
一曰,她閒來無事,在府裡四處走走,不知不覺又走近了書房,等她發現時,正想趕緊離開,由虛掩的門扉,不經意望見傅磊眉心深蹩的模樣。
他在煩惱什麼嗎?
明知前去探問,只會換來自取其辱的下場,但是離去的步伐再也邁不開,她不由自主地推開那道半掩的門扉。
「呃——」一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喚他。
傅磊也發現了她的存在。
「幹嘛?」他懶懶的挑眉。正心煩著,沒空和她大小聲。
沒換來他怒言相向的斥離,戚水顏膽子也大了些。「你——在煩惱什麼是不是?」
「那又怎樣?」淨問些廢話。
「可以說來聽聽嗎?」
傅磊冷冷一哼。「說給你聽有用嗎?」
「試試看嘛,多個人商量也好。」
傅磊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可有可無的隨口道:「最近不知打哪兒冒出的新商號,所賣出的布正樣式、質料都與我們相似,價格卻刻意定的比我們低,像是存心衝著我來的,傅家名下數家布莊的生意已經大受影響了,我正在思考對策。」
戚水顏沉吟了下。「如果我們也跟著壓低價格,似乎行不通——」
「廢話!」
不等她說完,傅磊直接受不了地回她。「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惡性循環下,只會壞了傅家的招牌與行情,你到底懂不懂!」真搞不懂他幹麼要跟她說這麼多,天真的蠢女人!
好凶。他脾氣果然不大好。
戚水顏歎了口氣。
「我還沒說完。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去考慮價錢的問題,你想,什麼樣的條件,會讓客人甘心拿較多的銀兩上門來呢?」
「當然是貨物的品質!」連這也要他講?笨得夠徹底。
戚水顏也不以為意,笑笑地道:「沒錯,是貨物的品質。關於這一點,我對你有信心,由我們傅家所售出的每一分貨,絕對是童叟無欺,既然你說對方的布樣式與質料都與我們相近,而我們所訂的又是公道價格,那對方肯定就是在做無利或賠本生意了,或者還有一種可能,他們的貨品只是「相似」而已,品質上還是有差的,長久下來,不是他們倒閉,就是客人發現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