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水顏苦惱地皺眉,蹲下身於,將下巴靠在屈抱的膝上;挫敗不已。
她不會放棄的,這塊玉如意大重要了,不管他再怎麼嗤之以鼻,對她來說,這卻牽繫著她這一生的悲歡情愁,代表著她的婚姻,以及她深鎖等待著交出的芳心。
雖然,他棄之如敝屐……
但是她不會放棄的,她一定要找回它,就像她從沒想過要放棄這段婚姻,是一樣的道理!
夜晚的能見度不高,她必須很仔細才不會錯過。
上個月茂叔突然決定要告老請辭,回鄉含貽弄孫去。茂叔在傅家待了很多年,原本府裡的帳目、人手的管理及調度全都是由他在負責,現在他突然要走,家中大小瑣事一下子沒人打點發落,只好由她一肩挑起。
要處理的事情一多,時間也相對的少了,白天她忙得不可開交,只能利用夜裡的時間來找。
好冷,好睏,又好累……
仰頭望向書房,裡頭光亮已熄,傅磊想必是已然就寢了。
她寬心的微微一笑,知道他已安歇,那就好了。她還真怕他一忙起來,會廢寢忘食,弄壞了身子,所以每夜,她總要重複同樣的舉動。確認他已歇息,才能安心入眠。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來。
再找一刻鐘吧,然後,她也該去休息了……
第三章
萬事起頭難,戚水顏總算深切明白這句話的涵義了。
整個傅家,除了公公與婆婆外,沒有一個人瞧得起她,包括下人。
初初接掌家務時,管家順伯的眼神,甚至毫不掩飾他的質疑,對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全是一副愛理不搭的模樣,好似在說:「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擺明了不當她的話是一回事。
她得苦口婆心的不斷勸服,好不容易才說動順伯,勉為其難的接受她的安排。
再加上,茂叔以前所用的管帳方式太過老舊,其中有許多的漏失,她光是重新整理就得花去不少心力。
這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其餘的人,也全當她是在玩小孩子遊戲,沒有一個服她,使她在處理所有的事情上,備覺力不從心。
一個上午和這些老老小小過完招下來,她己經累癱了。
「少夫人,少爺有客人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名婢女站在外頭,隨口喊了句,散漫的態度,像是真的只是「順道」來說一聲的。
「噢,我馬卜過去。」
戚水顏聞言趕緊跳了起來,振作起精神,整了整衣容快步往前廳去。
有客前來,她身為女主人,理應出面招呼,免得讓人說他們傅家失了禮數。
來的路上遇到正將茶水點心送往前廳的婢女,她順手接過。
「我來就好,你去忙你的。」
走近廳門,醇厚悅耳的男音傳人耳中,她認得出那是傅磊的聲音,她微微一笑,撩起裙擺舉步人內。
「相公——」
她盈盈一禮。
一見是她,傅磊唇畔的笑意倏地僵凝。
順著這一聲稱呼,所有人全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這位就是尊夫人?」
「果然……很『與眾不同』,難怪你從不肯讓她露面。」不曉得是誰,快言快語的冒出這一句。
這話其實是沒有惡意的,但是聽進傅磊耳中,就是覺得格外刺耳。
「對嘛,我們還當是什麼天仙絕色,讓你只想把她藏起來,捨不得人看。」帶著些許奚落意味的話開始傳出。
「當初,我們一直以為,憑你的條件,娶個再世西施才足以匹配的呢。」
傅磊沉下臉,表情愈來愈難看,再也難以忍受。「誰叫你出來的?」
「相……相公?」
她茫然望著他陰沉的臉色,不知道她又做錯了什麼。
「進去!」
「可是……你有客人……」
「那是我的客人,干你什麼事!」
原來,他的事,是與她無關的,…··
戚水顏啞然無言,她不知道,她還能再說什麼?
一直都知道,他從未將她視為妻子看待,但卻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當著外人的面給她難堪,這樣的悲辱,她該怎麼面對?
「各位,失陪一下。」
丟下這一句,傅磊扯住她的手往外走。
「相……相公……」
他步伐太快,她跟不上,幾度差點栽倒。
盛怒中的他,力道失去控制,幾欲捏碎她纖細的手骨,被擒在他掌中的手腕傳來痛楚,她強忍住,不敢喊出聲。
「我說了幾遍?不、準、這、麼、喊、我!你聽不懂嗎?」
一等離開眾人的視線,他立刻發飆了。
她腦袋都裝了些什麼?
一句話都記不住。
「我……我……可是……我以為,起碼在外人面前,得做做樣子的,不然,你不是會很沒面子嗎?」她噙著淚,疼楚感令她聲音微顫,卻不敢掙脫。
「我的面子早就被你丟光了!」他粗魯地甩開她,不理會她是否會因此而跌傷。「我再說一遍,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離得我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這樣我就夠感激你了,你聽懂了沒有!」
「懂……了」
雖然心好痛,但,她是真的懂了。
原來,一廂情願的婚姻,是那麼的苦。
仰起淚眼,目送他決然而去的冷漠身影,蜷靠在牆面的身子麻木著,良久良久不復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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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所發生的事,始終梗在傅磊心頭,無法釋懷。
他目空一切慣了,生命中的所有,總是駕馭於他人之上,這樣的優越感已習以為常,突然之間,在婚姻路上狠狠栽了一跤,成了所有人的笑柄,這教心高氣傲的他如何能接受?
該死的戚水顏!
情緒太過悒鬱,於是他選擇了肉體的放縱,借由情慾的宣洩,來抒發所有的煩躁與悒悶,一夜縱情,直到心靈與身體都已倦極,才放任自己無知覺的睡去。
隔日清晨,天微亮,一雙在他胸前撫弄的小手喚醒了他。
扣住那雙軟若無骨的小手,思緒才開始運轉,想起他這個「枕邊人」的由來。
對了,他就是為了羞辱戚水顏,逼她主動求去,才會破例將外頭一向只當逢場作戲的女人給弄進門——在他新婚第一天。
他緩緩睜開眼,對上那雙閃著赤裸情慾、大膽勾誘的媚眸。「怎麼?我昨晚沒滿足你?」
「我想要——」
她輕舔紅艷丹唇,媚軀以著蕩人心魄的姿態揉蹭著他的胸腹。
「難道你不想?」
傅磊不置可否地勾唇。「試試看。」
「那我就不客氣嘍!」
「你似乎從沒在你老婆房裡過夜?」
傅磊淡哼,不予置評。
那是戚水顏太令他厭煩,與眼前這女人的個人魅力絕對無關,不過他並不反對她繼續自我陶醉就是了。
「既然這麼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娶她呢?」她進一步打探。
「你以為我願意嗎?」他才恨不得將那個該死的女人丟到天邊去呢!
「也對啦,她生成這副德行——」
神色一沉,他推開纏膩在身上的水媚嬌軀,下床倒了杯水。
他討厭任何人提起戚水顏的容貌,那令他心情惡劣。
鄭明珠心知犯了他的忌諱,趕忙陪著笑臉迎上前去,貼上他未著寸縷的健軀。
「好好好,別氣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怎不休了她呢?」
休妻?嗯,沒錯,戲台上是這麼演的,這句話的確該出自外頭那些企圖喧賓奪主的狐媚女子之口。
那他該扮演什麼角色?冷血的負心漢?
何妨呢?他倒有興趣試試。
「你若逼得走她,我佩服你。」移情別戀,迎新歡,棄髮妻,這戲碼是爛了點,但將就點,要配合著演還不成問題。
卑鄙嗎?他承認。既然借刀可以殺人,他何必再費盡工夫,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氣得自己半死?
「那——如果我辦到了,你要怎麼嘉賞我?」媚眼如絲,做著某種露骨的暗示。
「如你所願。」
傅磊輕勾唇角,揚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若她認為,逼走了戚水顏,她就能登堂入室當女主人的話,那他恐怕要讓她失望了。像這種慾求不滿,一天到晚春情蕩漾的女人,他傅磊眼光要是會差到去看上她,那不是成天光安撫她就夠了?
邪肆的眼微抬,瞥向半合的窗扉,瓷盤落地的聲響適時傳來,僵立在外頭的身影,遲遲無法移動。
像是早已知悉她的存在,傅磊臉上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反而挑釁似的,舉止異發狂浪放肆,教人看了臉紅心跳。
戚水顏尷尬地杵在那兒。好半晌無法做出反應。
他居然大白天的,就做著……這種事,還如此光明正大,若教過往的婢僕瞧見,又會怎麼想?
難怪沒有一個人看得起她,他的羞辱意圖是如此明顯,存心教她顏面無光!
傅磊呀傅磊,你真的好狠!
一連退了數步,她像是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趕,轉身拔腿就跑,步履凌亂踉蹌,幾次幾乎要栽跌。
直到一口氣奔回房內,眼中的淚再也藏不住地撲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