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到了一個段落,相偕走了出來,他立刻閃身沒人暗處。
「傅大哥,你就別送我了,蘇州城我比你還熟呢!」
他也姓傅?真倒霉,五百年前是同宗!
「可你一個女孩家……」
「別說笑了,我這姿色,誰會對我怎樣?」曾有個男人,就嫌棄得緊……思及心底那道生了根的形影,她眸光一黯。
「為什麼要妄自菲薄?」傅圻翰不苟同地皺了皺眉,勾起她的臉,眼神極專注。「我就覺得你有股清靈脫俗的美。」
戚水顏領情地淡然一笑。「謝謝你的安慰,傅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傅圻翰本還想再說什麼,但迎視她那雙坦然清亮的眸子,所有未竟的話語又嚥了回去。「早點回去吧,再晚可就真的不大安全了。」
「那就改天見了。」
走出大街,傅圻翰突然喚住她。「對了,小威說很想你,一直在問你哪天要去看他。」
戚水顏步伐頓了下,回眸淺笑。「我也很想他,告訴他,我有空會找時間去看看他的。」
「好,我們等你。」他若有所思,一語雙關地輕道。目送她遠去的纖盈背影,終於容許自己流露出幾許輕柔依戀。
拐進小巷,戚水顏停住步伐,回頭看了幾眼。
總覺後頭似乎有人在跟著她,是她多心了嗎?
偏頭想了想,旋即甩開疑心生暗鬼的疑慮,趕著快些回家。
才走兩步,一名神情猥瑣的男子出其不意的由她身後冒出了來,她驚嚇地退開一步。
「你……」
「把身上的銀子都拿出來,快!」
「哦、噢!」她連忙點頭,翻找出身上僅有的幾兩碎銀。
「就這些?她奶奶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快交出來!」
「我真的只有這些。」除非有特別的花用,否則她出門銀子一向都帶得不多。
「這是你自找的,我就剝光了你的衣服,再奸了你,看你合不合作!」說完,男子撲向奔逃不及的戚水顏,張手就要扯裂她的衣物。
「不要!」這男人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她使盡了全力也掙脫不開,薄弱的力道護住胸前,她絕望地以為,自己這回真的完了——
「啊!」男人忽然痛呼一聲,摀住血流如注的額頭,驚惶地左右張望,卻什麼也瞧不著,心下一慌,連忙鬆了手,連滾帶爬地奔逃。
一前一後的轉變太大,戚水顏渾身虛軟地跌坐地面,反應不過來。蠢女人!
暗處的傅磊丟開手中的石頭,在心底氣惱地暗罵。
真不是他要說她,這女人的確走到哪裡,麻煩就跟到哪裡,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倒霉的女人了。
像她這樣,他怎麼拋得下她?說不准哪天,她真不小心把自己給弄死了!
很氣她,但是隱藏在氣悶之後的,是淡淡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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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所發生的事,令傅磊再也理會不了許多,也不管翻牆的行為有多不合宜,當夜便悄悄潛人戚府。
「咚!」
小石子砸到門板的聲響驚動了她,寬了衣正欲就寢的戚水顏拉開房門,左右張望了下。什麼都沒有啊!
「大概是小貓小狗之類的吧!」她喃喃自語,又關上房門。才一回身,一個晃動的影子嚇著了她。
「啊!」
「見鬼了嗎?」傅磊沒好氣地回她。
看清眼前的人兒並非幻影,表情更加呆滯。「傅、傅、傅……」
「傅什麼傅,才分開多久,就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嗎?」什麼爛反應?害他心情更差。
「我沒忘啊!」老實的回答完,才想到這不是重點。「你怎麼……」
「不歡迎哪?」本以為她看到他至少會感動一下,沒想到她只會像個白癡似的指著他的鼻子結結巴巴。幹嘛?他礙她的眼,很不想見到他啊!
要怎麼回答?三更半夜,前夫闖入她的閨房,總不能還要她說歡迎光臨吧?
「你——過得好嗎?」貪渴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填補兩個月以來揪腸噬骨的思念。
他——好像瘦了些?
總算有點他所期許的反應了。
傅磊心頭的不滿稍稍平衡了些,懶懶地哼道:「沒你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沒有過得很好啊!她每天、每天都在想他,擔心他的生活沒人照料,掛心他的日子順不順利,牽牽唸唸無法忘懷,這樣的日子怎麼會好?
「傅——啊!」一移動步伐,才記起自己扭傷了腳。
傅磊氣悶地瞪她一眼,大手一撈,輕而易舉地將她舉抱到桌面上。「你這女人實在不是我要說,你就不能一天別惹麻煩嗎?」
戚水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你替我解的圍!」
他皮笑肉不笑地撇後。「你要繼續當是那雜碎自己良心發現,我也不反對。」
一不小心,又被他給嘲弄到了。
戚水顏無辜地垂下頭。「那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她都快嚇死了,他怎麼可以怪她。
「那個姓傅的呢?你怎麼說?」他沒發現自己的口氣,多像打翻醋罈的妒夫。
「哪個姓傅的?」她一愣一愣地,一時反應不過來。
還哪個?!「難不成你認識的傅姓男子還不在少數?!戚水顏,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還招惹了多少男人?」
「你指的——是傅大哥嗎?」她不怎麼確定地問。
傅大哥?!叫得可真親熱!
「你的生活還真是多彩多姿,才分開兩個月,就有男人含情脈脈地愛慕你,顯然離開了我,反而讓你的日子過得更加精彩絕倫,一點都不寂寞嘛!」他說得超級不爽。
這又是什麼意思?自認不夠聰明的戚水顏,實在弄不懂他今晚以來的每一句話。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他愛慕你,他對你有非分之想!」忍無可忍,開始用吼的了,這個遲鈍的笨女人!
「你……你說……傅大哥?別開玩笑了,就憑我這姿色,誰會看上我?」
我就會!
只差那麼一點,傅磊就要衝口而出。
「而且,早在嫁你之前,我和傅大哥就認識了,我們有的只是生意上的往來,人家兒子都七歲了。」
「那他老婆呢?」
「死了啊!」
「那不就得了。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你就不懂得要避嫌哪!」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她又沒怎樣,才不怕人說閒話。
「嗯哼!」不錯嘛,懂得教訓他了。「還有沒有?再說嘛,說完就給我離那傢伙遠一點,聽到沒有!」
「那怎麼行!」她想也沒想地衝口而出。
「嗯?」他危險地挑高眉,移近一步。「你再說一遍。」
「呃?」他一定得用這種姿勢和她談話嗎?想併攏雙腿,他卻大大方方地介於其間,兩人的身子有著極曖昧的碰觸。「還、還是不行。」
「那要怎樣才行?」一手圈束住她纖細的腰身,完全不理會她困窘的神色。
「我們……一定要用這種姿勢說話嗎?」
「不喜歡?」那簡單。利落地抱她下了桌子,勾來腳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順道將她抱坐在大腿上,面對面地直視她。
「這還不是一樣……」呃……其實有差啦,差在更暖昧、更讓人臉紅,好像……在做那種事。
「戚水顏,你龜毛夠了吧?」
又是她的錯?
戚水顏抿緊了唇,可憐兮兮地不敢再多說一句。
「那傢伙叫什麼名字?」開堂審人了。
那傢伙?!
傻呼呼地愣了好半晌,才領悟到他指的是誰。
「人家叫傅圻翰,不是那傢伙。」
傅磊不屑地哼了聲。「負心漢?!哼哼!光聽名字就不怎麼樣了,你幹嘛特別愛招惹姓傅的?就這麼想當傅夫人啊?都嫁了一次還不曉得要怕!或者你想告訴我,一回生,兩回熟?」
「你說話好難聽……」什麼一回生,兩回熟,說得活似她吃飽就等著嫁人。
「不然你希望我說什麼?『你有股清靈脫俗的美』?!虛偽得要死!這種話你也信?丑就是醜,再多說幾句也漂亮不起來。」他絕對不會認為一張殘缺的面容能有多賞心悅目,但是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已經是這樣了,有沒有那片傷疤,她都還是她,是這樣的戚水顏,亂他心神。
但是不明他話中深意的戚水顏,心已被刺傷。
「你對我,總是那麼殘忍……」
盯視那張落寞傷懷的容顏,傅磊張口欲言,卻仍是吞了回去,選擇了以行動表示,迎上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他可以不因為她美而吻她,她懂這涵義嗎?
戚水顏傻了眼,完全忘了該如何應對,錯愣微張的小嘴任他放肆探人,侵犯個徹徹底底。
傅磊也不在意,任她去杵成木頭,閒閒沒事的手自動自發地探索嬌軀,火熱的舌勾纏住她,吻得倒也還算自得其樂。
摸也摸夠,親也親夠本了,這才打住,盯視她那副茫茫不知人生幾何的呆相,傅磊感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