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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樓雨晴

  望著羽寒那玲瓏曼妙的窈窕身影漸漸走離他的視線,馮家熏不由感慨地逸出一聲歎息。唉,究竟是哪個男人有幸,得以擁有這個善感冰心的俏佳人?

  ※※※

  「死大哥、臭大哥,回去不剝你一層皮我就不叫楚羽寒!」羽寒暗暗咬牙咒罵著。

  第五十三次,她抬起手看表。七點三十六分,楚書淮人呢?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羽寒。」馮家熏由校內快步走向門口的羽寒。

  「家熏?」她轉頭望著他。

  「羽寒,妳是不是在等妳哥哥?」

  羽寒詫異地挑挑眉。「你怎麼知道?」

  「他剛才打了一通電話來,說他有個病人臨時發生一點狀況,他要留在醫院,恐怕趕不過來。」

  羽寒聞言立刻垮下臉。「我的電影又泡湯了。」

  家熏想了想,然後說道:「我陪妳去看好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羽寒好猶豫,她該答應嗎?

  家熏看出她的遲疑,笑著補充道:「放心,我只是想代替妳哥哥陪妳看場電影,再將妳安然送回家,別無他意。」

  「喔,也好,別浪費了這兩張電影票,說走就走。」

  「瞧妳,像個孩子似的。」他像個大哥哥般憐愛地輕捏她的鼻頭。

  孟樵行色匆匆趕到睛芳國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羽寒!」孟樵叫道。

  「凌孟樵?」羽寒好訝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特地來接妳去看電影的,妳哥哥沒空。」

  羽寒更訝異了。「你又怎麼知道我和我哥哥約好了?」

  「他打電話告訴我的,他要我代他陪妳看完電影再送妳回家。」目光深沉,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情緒。

  「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接受你們的安排?」羽寒受不了這兩個男人不經過她的同意便任意替她作決定。

  「妳會,從沒有一個女人能拒絕我的邀請。」他自信滿滿地說道。

  羽寒真想一拳揮掉他那可惡的笑容。「很抱歉,凌孟樵先生,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已有約了。」她故作親暱地挽住馮家熏的手臂,挑釁地昂了昂下巴。

  「妳!」他恨不得掐死她,又恨不得狠狠吻住她那張可惡的小嘴。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想去吃晚餐了,可否請你讓路?」

  孟樵忿忿地側過身子讓羽寒和從頭到尾都在研究他的馮家熏過去。

  望著他們牽著手從他身旁走過,一股強烈的痛楚狠狠刺戳著孟樵的五臟六肺,妒火重重燒痛了他的心,不服輸的個性令他嚥不下這口氣,於是他賭氣地說道:「楚羽寒,妳聽清楚,我凌孟樵想得到的女人從沒有得不到的,妳也不例外!我會讓妳心服口服的。」

  羽寒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咬著下唇,深吸一口氣,冷冷地拋下一句:「我拭目以待。」然後挽著馮家熏走離他的視線,徒留懊惱的凌孟樵呆佇在原地。

  ※※※

  一束紅色鬱金香?

  「哥,這是什麼?」羽寒指了指陳放在客廳桌中的花束。

  「鬱金香啊!或者妳可以簡單地稱它為『花』。」書淮氣定神閒地說。

  「廢話!我是問你它哪來的?」羽寒沒好氣地咕噥道。

  「一定是有人買了它,然後將它送到這裡的。」書淮不理會妹妹的白眼,逕自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這我也知道,問題是,送的人是誰?」羽寒抽出夾在花中的卡片。

  羽寒:紅色鬱金香代表什麼妳知道嗎?

  愛的宣言!

  知名不具知名不具?才怪!她就是想破了頭也不知道是誰。

  「哥,你就行行好,別再折騰我的小腦袋瓜了。」

  「是孟樵。」書淮說。

  「什麼?」羽寒激烈的反應是書淮始料未及的。「丟掉它。」

  「太狠了吧?這可是人家『愛的宣言』。」

  「愛的宣言?」羽寒嗤之以鼻。「哥,他這是向我宣戰。」

  「怎麼說?」

  「我傷了他那該死的男性自尊,所以他要向我證明他無人能抗拒的男性魅力對我的影響力,要我臣服在他的西裝褲下。哼,作夢!」

  「妳怎麼會有這種怪想法?我覺得他對妳是真心的。」

  那天,書淮剛為一個病人動完手術,回到辦公室,孟樵突然造訪,還告訴他,他愛上了羽寒。雖是意料中的事,書淮也不免震驚,沒想到孟樵這麼快就棄甲投降,他還真低估了小妹的魅力。

  當下,他便告訴孟樵,他和羽寒約好要看電影,他十分願意將機會讓給他,自己回家和老婆共度兩人世界的甜蜜。

  「不是怪想法,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羽寒起身將那束令她覺得礙眼的花丟到垃圾筒。

  「他自己承認?」書淮在心中罵了孟樵千百遍。笨蛋凌孟樵,他說這種話不就等於告訴羽寒他對她是別有用心,並非真心喜歡羽寒?

  「好了,從現在起不許再提這個人的名字。」

  書淮對那束「晚景淒涼」的花默哀了一分鐘,然後說道:「看來妳對他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沒那麼糟,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她起身背起皮包。「哥,我去上班了。」

  書淮跟著起身,對著在玄關穿鞋的羽寒說道:「不管妳心中對凌孟樵存有多少偏見,至少也該體會一下他放下身段為妳所做的一切,畢竟這對他而言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羽寒心湖一陣蕩漾,頓時分不清是喜是悲。「我會的,還有事嗎?」

  書淮將她所有的反應盡收眼底,嘴角逞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沒了,再見。」

  「再見。」

  ※※※

  羽寒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懊惱地蹙緊秀眉。

  「嘿!」羽寒被人由身後猛力拍了一下。「怎麼啦,神遊太虛了?」文雅琦拉開椅子坐在她旁邊。

  羽寒有氣無力地瞄了她一眼。「沒啦,只是在想該怎麼處理眼前這束花。」她指了指桌上的紅色鬱金香。

  她沒想到處理完家中的「麻煩」,竟還有另一束在辦公室裡等著她。

  「哇,好美的花,是哪位浪漫多情的有情郎送的?」雅琦將花拿在手中把玩著,然後像發現新大陸般叫著。「羽寒,妳看,裡面有封信!」

  羽寒閃電般迅速接過雅琦手中的信,像毒蛇猛獸似的盯著雪白微泛幽香的信封,卻遲遲不敢打開。

  雅琦望著羽寒古怪的表情,百思不解。「羽寒,怎麼不打開看看?」

  「不用了,我知道是誰送的。」

  「那妳更應該看看送妳花的人究竟想向妳表達什麼。」雅琦在一旁慫恿著。

  羽寒想起了書淮說的話。的確,這些事對一向高高在上、坐享女人投懷送抱的凌孟樵而言確非易事,所以羽寒決定看看他到底要對她說什麼。

  「好吧!我看。」羽寒打開信封抽出信紙,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的字跡立刻活躍於眼前。

  羽寒:我想我應該可以料到妳家那束花的下場,所以我多準備了這束花。或者,它的下場還是在垃圾筒裡壽終正寢,但是我不會放棄的。如果妳想問我這麼做背後的原因,僅截取一小段詩經中的「關睢」,以表達我的心意。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寢寐求之。

  求之不得,寢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凌孟樵「凌孟樵?是我那個夢中情人凌孟樵?」雅琦驚呼出聲。

  「很不幸的,正是他。」羽寒將信箋揉成一團,正欲丟入垃圾筒時,被雅琦攔住了。

  「羽寒,太『可惜一點』了吧?」雅琦搶過信箋再次仔細看了一次,讚歎道:「天啊!他不僅人帥,字跡也是不可思議的性格瀟灑!」

  羽寒再次失笑了。「妳太誇張了啦,他只不過是字寫得比別人好看一點而已,瞧妳一副恨不能將他放在供桌上膜拜的模樣。」

  雅琦沒理會她的嘲諷,將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中,往羽寒那本「兒童心理深究」的書中一夾,警告道:「不許妳丟掉。對了,妳好像不怎麼樂意見到和凌孟樵有關的東西?」

  「我不喜歡和這種大眾情人扯上一丁點的關係。」

  「為什麼?別說妳對他連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我不會相信的。」

  羽寒輕輕一歎,口吻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輕愁。「我不否認我曾迷惘、困惑過,甚至差點就一頭栽進他的柔情網中,但是他的一句話打醒了我的理智,也打散了我對他那些似有若無的奇妙感情。」

  「什麼話?」雅琦迫不及待地追問。

  「他說他想要得到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我楚羽寒也不例外。」她頓了頓,諷刺地開口:「雅琦,妳以為我會笨得相信他那首關睢和見鬼的『愛的宣言』?別傻了,他只是不服輸,他只是想向我證明所有的女人都會臣服在他腳下的鬼話。」

  「羽寒,」雅琦不以為然地說道。「妳不能因為一句話就否定了他,或許他並不是有意要說那句話氣妳的。」

  「就因為不是有意才更顯得真實。」她自嘲地說。「我和他一直就吵鬧鬥嘴慣了,只要我們碰在一起,不是戰火喧天就是唇槍舌劍,誰也不服輸,妳以為他會愛上一個從未對他和顏悅色的女人?他此刻的舉止,我除了把它歸類於另一項一爭高下的戰局之外,還能有更好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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