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自己都餵不飽了,還喂到一隻魚去,而且還是只沒方向感的低能魚!
「因為這是我送你的。」他專注道,將塑膠袋放到她手中,那慎重的模樣,好似再也沒有什麼事會比這個更重要了。
而,她竟在那樣的神情下,傻傻地收了下來。
「那你肚子餓不餓?吃烤玉米好不好?」
韓紫築怔怔然看著他。
他熱切的神情與態度,就好像那天的不愉快從未存在過一樣,還是會逗她、鬧她、嘲笑她,同時也疼她、寵她、關心她,不管嘴巴再壞,她還是能由那當中感受到縷縷溫暖。
他有一種——惡劣的溫柔。
她也知道這樣形容很不倫不類,可,她就是有這種感覺嘛!
「嘴巴張開,啊——」口氣像哄孩子。
一支烤得香噴噴、足以讓口水像黃河氾濫的玉米就在眼前,她依著人類本能,大大地咬了一口。
「嗯,好乖。」他也咬了一口,又遞回到她嘴邊。
一支玉米三兩下就讓這兩個餓死鬼給瓜分掉了。
逛完夜市,他依例將她送到家門外一段距離,然後再龜毛地陪她走。
「歎,呆頭築一號,你今天話少耶!」害他想鬧她都鬧不起來。
「哼!」誰像他一張呱呱叫的賤嘴活似生來吵死人的?
「說話嘛,呆頭築,我很無聊唉!」
韓紫築築忿忿然瞪著他:「你再叫一次呆頭築試試看!」
「噢,好。」他點頭,像人聽話的好寶寶,依言又重複了一次,「呆頭築。」
然後還無視她冒火的神情,一臉困惑地喃喃自語:「怪了,這個外號會很好聽嗎?怎麼你那麼喜歡聽——」
「談、紹、宇——」她用盡了肺活量大吼出聲,他居然敢喊,而且還該死的喊得這麼流利順暢,好聽擱抹跳針!
談紹宇跳開一大步,捂著幾乎被震聾的耳朵,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是你自己說的嘛,我乖乖聽話也錯啦?真是不可理喻……你老實說,你是不是……」
「什麼啦?」她很火
「是不是……『那個』來了?」不然情緒怎會這麼陰晴不定?
「哪個啦?」她問得很敷衍。
「就是……『那個』嘛!」他小小聲地道,加重『那個』的語氣。
「到底『那個』?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大聲講出來,含個鹵蛋誰聽得懂?」
「是你自己說的哦!」他用力吸了口氣,然後放聲大喊,「你是不是月經來潮,才會情緒亂糟糕一把的?」
這一聲強力放送,引來不少行人佇足觀望。
韓紫築嚇傻了,呆呆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他居然……就這麼給她喊了出來?
「唉,年輕人,這是難免的,你多體諒一下就行了。」剛好經過的路人甲,很同情地歎了口氣。
「這個我有經驗,只要她不痛到拿刀追殺你,一切都算還好啦!」第二個經過的路人乙拍拍他的肩,很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哥倆好意味。
當第三個路人丙又要朝他們走來時,大受刺激的韓紫築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了!
這個死混蛋!她要把他扁成豬頭,誰都不要阻止她——
「是你自己叫我大聲說出來的。」他眨眨天真無邪的眼眸,不嫌噁心地給她裝可愛,扮清純。
他居然還敢很無恥地擺出一臉無辜——
「請、問——殺人有罪嗎?「她由齒縫中擠出聲音。
「那要看是什麼情況。」他漾開好純真的笑容。
「那麼,如果是被迫殺人呢?」她如果會失手殺了人,那絕對、絕對是被他給逼出來的!
「那就——咦?你不要扮鬼臉,我膽子很小,會做噩夢的。」很難想像一張俏臉也能扭曲變形成這樣。他扁扁嘴,就像個小孩子聽到虎姑婆來了的表情。
「談、紹、宇——」她決定不再忍耐,直接順從最原始的渴望,將粉拳揮向那張痛毆一萬次都不值得同情的可惡嘴臉。
談紹宇側身一避,左手接住飛來的小拳頭,技巧地一擒,將她捲入懷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將唇壓下。
韓紫築傻了!
這——什麼情形?他吻她?
太大的錯愕,使她根本無法做出有效應對,只能呆怔地瞪大了眼望他。
他的吻,很霸氣,不留任何拒絕的餘地。
席捲而來的狂霸柔情教人無力招架,她只能意識錯蒙,渾身虛軟地任他予取予求。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
她快無法思考了……
她快昏倒了……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她,接吻是這麼震撼的一件事?比剛領到薪水的感覺更HIGH!
雖然缺氧,但卻缺得渾身酥麻,帶著某種激越的快感。
但——天呀,他到底還要親多久?她快窒息而死了……
談紹宇無法想像,他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下,就與她吻得難分難捨!
他原本只是想偷個蜻蜓點水的淺吻罷了,可是一碰上柔軟朱唇,他就再也無法強迫自己移開了。
她的味道好甜美,他忍不住想一再深嘗,直到掠取她每一分氣息,奪去她每一道呼吸——
然後,他鬆開了她。
只因她的呼吸真的快被他奪光了。
「你這王八蛋!「一得到自由,韓紫築二話不說地揚掌揮向他。
他平日要怎麼鬧,她都可以陪他過招,可——這個玩笑實在開得太惡劣了,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戲弄她!
談紹宇可以閃開的,但他沒有深黝晶亮的黑眸定定望住她,一動也不動。
一掌逼近頰邊,她愣愣地停住,「你怎麼不躲?「
「剛才阻止你,是因為我企圖偷個香吻,既然目的達成了,這一掌本來就是我應付的代價。」
韓紫築忿忿地咬牙:「不要以為這樣說我就打不下手。」
談紹宇認同地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他從不指望母老虎會手下留情,成為溫馴的家貓。
「你——」她不怎麼甘願地收回手。
不是心疼他,所以打不下手,而是她如果夠坦白,就該承認,她其實也很陶醉、很享受這個吻,那她又有何面目指控他?
她又不是談紹宇,這麼可恥的事她可做不來。
「滾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個混蛋了!」分不清是氣他還是氣自己,她踩著惱怒的步伐,自行走入巷內,反正她家也快到了,才不需要一個會把她氣到胃出血的傢伙陪伴。
走了幾步路,發現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惱火地吼道:「你又跟來幹什麼?」
談紹宇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我知道我的外套很好看,但你也不能搶得這麼光明正大——」
「還你!」她氣悶地脫下外套丟向他。
「還有魚。你這麼凶,我不要送你了。」他兩手伸得長長的。
韓紫築用力吸了口氣。
他三歲小孩呀!吵架了就要把東西要回去?
「誰稀罕這條笨魚!」連帶用力瞪了他好幾眼。
談紹宇對著塑膠袋自言自語:「還是我的呆頭築二號比較可愛,哪像某人——」有意無意地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語意不言自明,「親我的呆頭築二號也比親她好。」
韓紫築再一次被惹毛。
他這是什麼鳥話?她會不如一隻呆頭呆腦的笨魚?
「談紹宇,你什麼意思?」她氣呼呼地繞到他眼前質問。
「你又不讓我親,管我什麼意思!」
「你——你去死啦!」她發誓,這一次她真的再也不要理他了。
惱火地轉身欲走,談紹宇一刻不差地由身後摟住了她,笑笑地道:「脾氣真差。我沒說錯呀,起碼我親近一條魚,它還知道這個主人喜歡它,親某人卻被當成下流的登徒子,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心意,你說是不是很划不來?」
韓紫築屏住氣息,無法動彈。
他說了什麼?他、他、他——喜歡她?!
趁她猶在呆愣的當口,談紹宇再一次將「呆頭築二號」放在她手上,溫柔地親了親她耳際:「好好照顧我的小築築,知道嗎?」
這話,絕對是雙關語,蘊涵他無庸置疑的柔情。
誰是他的小築築?噁心死了!
一邊嗤之以鼻,另一方面,不爭氣的心卻已化為一池春水。
回神之際,他已走遠。
她靜靜地望著那道黑夜中的孤獨身影,連影子看起來都好寂寞——
一直以來,這段路都有他相伴,她從來都不需要品嚐那種滋味,可她卻從沒想過,回程的路途,始終只有他一人孤獨地走著……
莫名的悸動,扣住她心臆——
讓他搞上這麼一手,害韓紫築都不曉得要怎麼面對他。
向來樂天的她,頭一回有了苦惱。
若真心如止水,她會毫不猶豫地賞他一記大鍋貼,大聲叫那個騷包男去死,可慘就慘在——
她以來的思春期在這個時候降臨了。
該怎麼辦才好呀!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從不傷春悲秋的心,竟開始學起古人無病呻吟。
每逢一、三、五,是她替談佳吟補習的日子,今天又是星期五了,談紹宇會來接她,而她卻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
唉聲歎氣地走出教室,正欲下樓之際,暗處伸來一隻手,將她拉了過去,出其不意的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