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斷的懇求大夫想想辦法,不論必須付出什麼代價,他絕不皺眉,只要能救念芸……他的芸兒
大夫卻只是苦惱的一逕搖頭,莫可耐何之餘,衝動的說了句,「神仙來都沒辦法了,你當我是銀針神醫文曲公子嗎?」
言下之意,似乎銀針神醫更甚於神仙。大夫因為身為醫者,所以比一般人多清楚一些文曲神扇的傳奇事跡,就算已擺人棺木,只要一息尚存,文曲公子都能神奇的醫好患者,所以文曲公子早已被所有醫者奉若神明般的膜拜崇敬,視其為神醫賽華陀。
商淨寒倏地身子一正,半疑惑的問:「大夫的意思是,文曲公子有辦法醫治娘的病?」
「也許吧!」邵正熙答得絕望,並不是他不想救穆念雲芸,而是要尋找行蹤飄忽。神秘難測的文曲神扇簡直比神仙還難,況且,這等江湖高人也未必肯出手相救。
「既然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
「可是,天地之大,文曲神扇形跡莫測,我們何處尋找?」邵正熙揉揉眉心,試圖緩去心頭陣陣湧上的刺骨之痛。
「我去找他。」商淨寒打定主意,毅然決然的說道。
「你?!」他愕然瞪大了眼,「就你一個人?」
「沒錯。」她再度點頭。
「但……這樣好嗎?你一個女孩家……」
「無妨的,我不是嬌弱的閨閣千金,以我的功夫底子,自保應當有餘。」猶記初次提出習武的決定時,母親那強烈的反對態度,因為任誰都不難猜出她習武的目的,在她堅決的意念下,再加上邵叔尊重她的決定,不曾有一言半句的否決之語,母親無力阻撓,只得任由她去。
沒想到當初為報仇而習的武藝,如今倒是先派上用場了。
「你確定沒問題?』邵正熙不放心的又問。
「是的。」商淨寒抬眼望他,「這段時間,我娘就有勞你多費心了。」
「哪兒話?』他的心意,商淨寒哪會不懂。
十一年前,母親帶著她僥倖逃過那場滅門慘劇,然後三度遷居,她約略猜出是在逃避那些惡人的追擊。第三次的遷徙之後沒幾天,她見到了邵正熙,母親簡單的向她解釋她與邵正熙是舊識,蒙他伸出援手,於是她便隨著母親接受邵正熙的安排,住進了平康王府。
也許是平康王爺的名號太懾人,也或許是邵正熙暗中替她們化解了災難,總之使她平安的活過了十多個年頭。
之後,她也漸漸的領悟一些事情。母親與邵正熙從前應是一對情人,只是她不明白為何他們最後沒在一起,反而下嫁她爹商定謙,生下了她。縱然如此,她看得出邵正熙對母親始終舊情難忘,縱然伊人已羅敷有夫仍無法斷情。
否則他不會為了母親,至今猶未娶妻,也許,他早認定母親才是他妻子的唯一人選吧!
這樣的深情,連她都不免動容,自是不會反對母親尋求自身的幸福。面對這樣一個待自己情癡不渝的人,母親究竟還猶豫什麼?
第二章
太清楚母親若知道定會阻止她,所以商淨寒並沒有將她的決定告知穆念芸,也未向她拜別,悄消的收拾簡單的行李,隔天便離開平康王府。
拜習武之賜,她的腳程輕快,不若一般柔弱的大家閨秀,走幾步路就像要了她的命一樣。
出來也有三天了,此時,母親大概已看到她的留書,得知她出府尋找文曲神扇一事了吧?她相信邵叔有辦法安撫母親,她用不著擔心。
她從不涉足江湖,對於江湖人物,以往只聞其名,能夠知曉的也有限,但這一路聽下來,她不禁要半信半疑的以為,這文曲公子不是人,是神!他的能耐——早已超過一個平凡人能為之事了嘛!
月餘前,一名原本有著雪膚花貌的劉家千金女,因一場意外而遭烈火灼傷,面容全毀,她受不住這等打擊而欲投江自盡,正巧讓路經此處的文曲公子救起,問明了原委,得知她是為了救人才使得她遭此不幸,感於她的善心善念,於是巧手一施,不出半月,不但還了劉家小姐原有的花容月貌,凝脂雪膚更甚以往。
這百年難見的美人感念於他的恩澤,拋下矜持與羞怯,主動啟口願以身相許,不料,他卻含笑溫文的婉拒了劉小姐的一番美意。
之後,便瀟瀟灑灑的翩然而去,就連劉員外重金酬謝,他也分文不取。
這是昨日夜宿客棧時,那跑堂小二口沫橫飛,唱作俱佳的講述。
想到這兒,商淨寒搖了搖頭,淡然笑之。
心頭的好奇不禁又多了幾分,這文曲神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慕名利,也不愛美人,淡泊的笑看一切,灑逸自在的來去天地間,從不眷戀什麼,也不曾為誰駐足。
據說,他近來與他同樣享譽江湖的師弟揚音神簫同行,一扇一簫的搭配不多,依她現有的概念,應不難找到他才是。
不知不覺,夜已深,她大略觀望了一下,她正身處於一大片荒無人煙的樹林中,四周靜得只聽聞到幾隻蟬叫聲,既然錯過了宿頭,她只好認命的在這兒休息一晚。
探了探地形,她發覺前頭不遠處有條清澈的溪流,便卸下肩頭的包袱,走到溪畔,雙手掬起溪水喝了幾口,順便用清涼的溪水洗淨臉龐上的風塵。
舒適多了,她露出滿意的笑容。
再望了望四周,確定四下無人,遲疑了一會兒,她抿抿唇,決定動手輕解羅杉,一褪去身上的衣物,然後往溪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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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易的躍上其中一棵大樹,曲慕文看也不看隨行的同伴,身子往枝葉綿密的樹幹一靠,神清閒適的便要閉目養神。
「喂,我說文曲公子,」任飛宇笑嘻嘻的叫了聲,隨後飛身一躍,將自己置於距他最近的一棵樹上,「發表一下你的感言如何?」
「什麼感言?」這人真是無聊得要死,一路上一直煩他,連晚上想休息一下,也不放過他。
「那位劉家小姐啊!」任飛宇忍著滿腔的笑意,刻意擠出嗲得會令人作噩夢的豎白,故作嬌羞狀的調侃他:「若公子不棄,妾身願以身相許?」
「任、飛、宇!」曲慕文倏地睜開眼,「你非得這樣尋我開心不可嗎?」
「尋你開心?怎麼會,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飛天艷福呢!瞧瞧,一個是一身俠情的少年英雄,另一個是柔情似水的窈窕佳人,憐香惜玉救嬌娘,多情快客情根種,巧手回大力紅顏,種下無盡相思債……哇!多麼浪漫唯美,肯定會成為江湖中的一段美談。
「你說夠了。」
「沒有?」
不阻止真的不行,瞧他說到哪兒去了,真是愈講愈不像話,曲慕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沒有說錯啊!事實就是如此嘛!那劉小姐打第一眼見著你便魂兒飄飄、心兒亂跳,為你意亂又情迷,連本來打算要跳河自盡的偉大計劃都給忘了,我看呀!你這一走,她恐怕要從此大呼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羅!」戲謔的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曲慕文,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息,「還說我『為禍人間』、害人不淺,你才禍國殃民呢!劉家小姐就是如山的鐵證。
「有完沒完?」最後,曲慕文連眼皮也懶得指,由他說去。
「沒完。我說慕文,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吧!像劉小姐這種柔情款款的似水佳人,要,就順道來段浪漫的風花雪月,這樣才不浪費生命。」
「你以為人人皆如你,以采盡天下群花為己任?哼!我才不是你,下流摧花魔!」
不屑的冷哼一出,一片樹葉即朝他俊美的臉蛋射來,曲慕文分毫不差的拈住,信手射回去,「還你,別擾我好眠。」
「喂,我不相信你警覺性這麼低,這座林子裡還有人。」為了引他注意,任飛宇又接連搞了數片綠葉往他方向飛射,反正就是不想讓他睡得太安穩就是了。
曲慕文攤開的白玉招扇一揮,輕鬆的擋下擾人清夢的小東西,「知道嗎?你很鴰噪,任飛宇。
有人又如何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姓曲的,你的表情很污辱人幄!」那是什麼不屑的神情嘛,任飛宇不爽了。
「那得多謝某人給我機會。」
任飛宇哪咽得了這口氣,別的不說,光那一句「下流摧花
魔」,他就非常的不爽了。
微一思忖,他定下心來凝神靜聽了一會兒,好似瞭解了什麼,一抹耐人尋味的奇特光芒閃過眼底,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曲慕文,是你自己大意,怪不得我了。
第一步——尋釁。
「你太目中無人了,曲慕文!」
他飛身而起,手中的洞簫直攻曲慕文,令他不得不睜開眼。揮去來勢洶洶的襲擊,他翻身退向下一棵樹,叫道:「你來真的啊!」
「誰跟你來假的。」任飛宇不曾停止攻勢,一隻洞簫俐落的猛攻制敵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