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觀感他是不在意,但是,若要用瞧不起的眼神來看他的老婆,他就不能坐視愛妻受委屈了。不曉得她是真的累了,還是他柔情的胸懷太溫暖,她竟當真昏昏欲睡。當康子謙輕輕喚醒她時,家門已然在望。「這就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他一路觀賞一景一物,感到既熟悉又模糊。「嗯。」丁以澄盯住他凝思中的深沉臉龐,一顆心幾乎眺出胸口。他想起來了嗎?康子謙皺皺眉:「算了,不想了,這事急不得的。」他大步上樓,隨著丁以澄的解說而進到臥房,整個人呈大宇型往後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雖然沒印象,但我還是想說:回家的感覺真好!」「既然你累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家去了。」
她轉身欲走,康子謙聽到這番話,立刻跳起來攬抱住她,嚇得全無心理準備的丁以澄一時沒站穩,兩人一道跌回床上。「這裡就是你家,你還想回哪裡去?小笨妻!」康子謙親暱地翻身覆在她身上,伸手憐愛地輕點她小巧的鼻尖。丁以澄紅了臉:「你……可是我現在住娘家……」
他輕啄了下她嬌嫩的唇瓣,似在以磨人的親密當懲罰:「沒關係,你繼續說,我時間多得很。」
她臉更紅了:「我……總得回去跟爸媽說一聲……」
他又吻了她一下:「你再說啊!」
「至少打通電話……」
「OK!」他滿意地點著頭,最後又偷了個香吻才側過身子。丁以澄立刻自他懷抱溜下來,捧著火熱的面頰,閃身到起居室去打電話。「喂……以寧,是我……我不回去了……對,是子謙的意思……你胡說什麼,我們才沒有……」小臉又熱辣了起來,「什麼守不守貞操,我們是夫妻……你才被吃了呢!亂講!子謙才沒有……不和你扯了啦!愈說愈不像話!」她掛了電話。她再回到臥室,康子謙依然側躺在床上,一手撐著頭,好整以暇地望住她:「你妹妹跟你說了什麼?」說到這個,她又控制不住氾濫的紅潮了:「她……沒什麼。」
這樣的回答並不能打發他,但見他照亮的黑眸直瞅住她,一臉要笑不笑地:「她怕你守不住『貞操』?還是怕我吃了你?」整個二樓靜悄悄的,雖然她刻意壓低了音量,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可以想見的是,丁以澄又無地自容了。
她感到疑惑,康子謙為什麼老是喜歡逗她?他很喜歡看她臉紅嗎?
第七章
康子謙並沒有給丁以澄太多時間害羞,他像個好奇寶寶一般,神采奕奕地接連問了她一道又一道的問題,一天下來,對於自己的家,他已有大致的概念,也認識了丁以澄的兩個寶貝寵物。「嗨!你叫呆呆是不是?聽說你是我老婆的寶貝,那好吧!我們當好朋友。」他微笑地抱起腳邊的小狗,伸出了「友誼的手」,意思性地輕握它的腳,此舉又讓丁以澄看傻了眼。他不是很排斥狗的嗎?記得婉柔大嫂說,失憶並不會改變習性,怎麼他轉性了?「澄澄,發什麼呆?」他拉著狗狗的小腳在她面前晃了晃。
「呃……沒有。」她匆匆掩飾自己的失態。
「你不是說還有呱呱?它在哪裡?」
「在陽台。」她指了指外頭。
康子謙二話不說,拉了她的手就走。
才剛接近陽台,他就聽到呱呱的鬼吼鬼叫:「我愛子謙、我愛子謙——」
兩人同時錯愕地呆住!
「誰教它的?」康子謙好笑地望向小臉紅得不像話的丁以澄,「人家呱呱在向我示愛,你臉紅個什麼勁兒?」「呃……」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喔!
康子謙忍住笑,繼續逗她:「沒想到我這麼人見人愛、鳥見鳥愛耶!怎麼辦,澄澄,你的情敵是隻鳥呢!」「沒……沒關係……」呼!還好,他沒聯想到。
見著她閃爍不定的眼神,他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聲:「你少裝了,這分明是你教他說的。我說老婆,你很無聊耶!沒事幹嗎教鳥說這種話?你親自來告訴我不是更快些。」「我沒有!」她真的不是存心教呱呱說這些話,本已認定這只笨鳥是扶不起的阿斗,誰曉得它該學的學不起來,不該學的倒是照單全收。慘了,這一個月來,不曉得它有沒有對于謙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愛子謙——」噢,天!呱呱,你能不能閉嘴?她在心底吶喊。
它每叫一聲,就讓她想將地洞挖得更深一點,好鑽進去。
「知道啦!你嘴真甜,可惜我一點也不愛你。沒辦法呀!人鳥殊途,何況我有老婆了。」康子謙還煞有介事地回絕它的「情意」。「我無怨無悔……一見鍾情……」
他漂亮英挺的眉挑了起來:「我好感動喔!『你』真深情。」就不曉得這話是對人還是對鳥說的。噢,她聽不下去了!
深怕它再出什麼驚人之語,丁以澄趕忙又羞又窘地拉著康子謙離開。
好似嫌沒丟夠她的臉似的,呱呱意猶未盡地又要發表高論:「子謙——」「閉嘴!」以後她什麼事都不要跟它說了。
康子謙沉沉地低笑:「你逃避現實喔!」
回到房內,他雙手環胸,閒適自若地盯著她:「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一見鍾情是怎麼一回事?」直覺告訴他,她「不小心」遺漏了好多事沒告訴他,而那非常重要!「你別聽那只蠢鳥亂說。」
「嗯哼!」他挑高眉,似笑非笑。
「呃……」乖乖牌的好孩子怎堪逼供?光那雙洞悉人心的犀利雙眼,就夠教她心慌意亂了。
「我一直都忘了問你,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在相親宴上。」她低低地說。
相親宴?·他皺皺眉,好老套、好無趣,好令人失望的答案,早知道就不要問了。
他將注意力轉到臥室的擺設上頭,認真打量了起來,一路移動步伐往外走,丁以澄也自然地跟在他身後。
極明顯地,二樓是他們夫妻的天下。他又繞了回來,打開與臥房相通的那道門,那是寬敞的更衣間,他順手打開衣櫥,裡頭全是男性衣物,他不解地回身問:「你的衣服呢?」她指指另一邊:「在那裡。」
「分開放?」他詫異地問出口。
「是啊!」他幹嗎一臉吃驚?這可是他的意思耶!一直以來,他習慣了在屬於自己的空間中支配所有的事物,這是他要的條理分明。但是顯然的,此刻他非常不滿意自己所發現的,由他的表情可以得知。
但他仍不發一語,沒有任何表示。
在看到浴室的擺設時,他的臉色開始下沉:「我們連浴室都一人一間?」太誇張了吧?這算什麼夫妻呀?丁以澄怯怯地點了下頭。
「而這也是我的意思?」
總不會是她的吧!丁以澄不敢多言,她實在搞不懂,他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別告訴我,我們連睡覺也不睡同一張床,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這下,她拼了命地搖頭:「不,不是的,我們睡在一起。」
這總算讓他的臉色稍稍緩和:「這還差不多。」
「子謙……」她欲言又止,「你在生氣嗎?」
康子謙抬眼看她,這才注意到她楚楚堪憐的神態。
她幹嗎像個犯了錯的小媳婦似的?她又沒做錯什麼。
他放緩面部表情,伸手拉她入懷,一道在床沿坐下:「對,我是很不滿,但我氣的是自己,我以前很差勁,根據我這些天得到的結論,我實在是集惡劣、混賬於一身,簡直不可饒恕!當我視你如無物時,你為什麼要逆來順受?為什麼不抗議?你有這個資格的。沒有一個丈夫會當得像我這麼混蛋,別人夫妻是一體,我們呢?卻弄得涇渭分明,各自為政,這算什麼?你是我老婆,不是陌生人,真不曉得以前我是怎麼想的!」
「別這樣說,你只是習慣了一絲不苟的行事方式,區分開來比較條理分明、乾淨利落。」她瞭解他的想法,也就不會因為這樣而覺得太難過。
「謝謝你替我脫罪,但我還是不能苟同。明天我就叫人把衣櫥打掉,換個大一點的,你的衣服挪過來;還有,不管你以前是使用哪一間浴室,從今天開始,我要看到你的日常用品出現在『我們』的浴室裡;最後,我不想再知道我們以前還區分了什麼事物,以免更為漏氣,總之,今天之後,不許再有你我之分!」
「可是……」那全是他的意思耶!
「沒有可是。」他斷然道。
在他強勢作風下,她從來都沒有爭論的餘地,只除了妥協。但是此刻,她卻因他的霸道與堅持而泛起絲絲甜意,那是她期盼好久,也是這三年來她一直努力的目標:融入他的生命,與他密不可分!
他輕輕歎息,下巴磨蹭著她柔軟的發頂:「我已經開始在懷疑,這樣的我,如何能得到你癡情不悔的感情了。」他甚至崇拜她,居然能忍受他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