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問你,我還能怎麼辦!」他痛苦地叫道,「我早就失去追逐愛情的權利了,若潮是那樣的美好,我配得上她嗎?」
「就帶著你的疑問去找解答呀!讓她知道你也同樣深愛著她,讓她明瞭你的昔處,明瞭你並非無動於衷,而是用心良苦,以著她所不知道的方式愛她、珍惜她,別什麼事都打落門牙和血吞!就算她明瞭真相後拒絕了你,那也正好讓她徹底死心,不再為你是懸唸唸,不是嗎?」
余滄海震退了一步,雙手緊握成拳,「我……我……」
不!他說不出口,他沒有這樣的勇氣面對她!
如此難堪的事,叫他如何啟齒!不、不、不!他寧死也辦不到!
他一步步往後退,滿懷沉痛地一拳捶向牆壁,「小湘,你別逼我……」
「為什麼要這麼悲觀?你以為一個女人一生中所追求的是什麼?你太小看我們女人了,身為女人,終其一生,尋尋覓覓的也不過是個溫暖的依靠,一個真心疼惜自己的男人,一個自已傾心去愛的男人!你全具備了這樣的條件,那麼還猶豫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今天我是若潮,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嫁給你!
「你想不想知道這段日子她是怎麼過的?如果你看到了,我相信那股心痛絕對不是你能承受的!她成天像遊魂似的,過得茫茫然,她有呼吸,有心跳,但卻好像只是公式化的運行,我甚至懷疑她感受得到它的存在!
「她的心、她的靈魂全遺落在你身上,你要她怎麼活下去?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你到底是在愛她、保護她,還是在害她,逼死她?!」最後一句,徹底擊垮了余滄海!
他是愛她,還是害她?他是在保護她,還是逼死她?
「若潮……真有這麼糟嗎?先前你為什麼不說?」他一直以為她除了日子過得麻木些外,一切平靜,至少比他好,可是……
「我該怎麼說?你已經夠苦了,我何忍雪上加霜!」凝視他盈滿痛楚的容顏,她低聲地道:「哥,告訴她真相好不好?她要的也只是你的一顆真心罷了,只要你給得起,便沒有配不配得上的問題了,她不會在意的。」他渾身一震,俊容倏地刷白了,「不!不可以!」他猛搖著頭,痛苦萬般地掙扎道:「我不能讓她被一時的激情埋沒理智,這樣的苦果,是要用一生來嘗的,將來她若有一絲一毫的後悔……不行!我不能毀了她!」
該死!這頭固執的死騾子真讓人生氣!她都說成這樣了,他居然還不開竅。
她火氣也上來了,氣咻咻的衝上樓去,取來數本厚重的原文書往他書桌上丟。「拿去!你用你自以為是的方法繼續守護她好了,要是她這學期能混得過去,我崇拜你!最後,再提醒你一句,她們經濟學這門科目的高教授對她很感冒,我看你怎麼幫下去!」
她自認修養還不到家,為免破口大罵,她丟下這些話後便甩頭離去。
她真的是敗給他了,明明心裡頭殷殷懸念著若潮,卻死也不肯去看她一眼,只「就地取材」的利用她瞭解若潮的近況,搞得她得時時往商科大樓跑,也因此,若潮的情形她再清楚不過了。
說實在的,她們這校花近來的成績直可用高潮迭起來形容,期中考時一舉便躍上了全系第一名的寶座,再來呢!連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對她都還算仁慈了,再這樣下去,別說這學期,就算給她十年,畢不畢得了業她都懷疑!
她知道這一切是為了誰,難道愛情真有這般魔力,讓人癡狂若此?看若潮對大哥這般情癡,連她都為之心折,她就不信他如何安之若素!
實在看不下去了,她這才將這情況告訴大哥。
當時,他愈聽臉色愈沉重,然後皺眉成了他的習慣。」她在搞什麼鬼!難道她想死當嗎?」
「更正確的說法是,她不在乎會如何。」她一針見血的回他,並且沒有意外的看到他凝聚愁苦的眼眸。
短暫沉默過後,他突然開口:「小湘,你有沒有認識企管科的朋友?想辦法借幾本書來——我是說若潮最不樂觀的科目。」
當下,她便懂他的意思了。
歎了口氣,她倚靠門邊回首望著聚精會神,全心投入的邊翻動書本、邊在紙上振筆疾書的他,忍不住逸出了幽長的歎息。
若潮癡,大哥更癡!
是命運殘忍,還是上蒼捉弄!為什麼兩顆最真的心,卻無法聚首?
是誰錯了呢!怨偶都能成雙,兩個至情至性的人,若無法結合,這還有何天理?
此刻,連她都要怨起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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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余滄海將書本還她,連同十來張整理得有條不紊的重點分析托她轉交給若潮,掩不住倦色的面容,看得出一夜無眠。
「我相信以你的口才及智慧,該清楚什麼該說,什麼又該三緘其口。」育下之意,就是別背著他說些明知不可言而言之的話!
什麼嘛!居然警告她!有求於人也不曉得客氣些,吃定她了是不是?
余沛湘接過後,忍不住回了句,「如果她不讀,你還不是白費心思。」
「若真是如此,」他沉吟了許久,「不得已時,告訴她,若當真心裡有我,就別讓我背負誤了她的罪名。」
「喲!這回又曉得將人家的感情搬出來善加利用了?你不是死不肯面對嗎?」她不禁嘲弄了幾句。
「注意你的措詞。」余滄海瞪了她一眼,連早餐也沒吃就匆匆出門。
又逃避了,唉!
他難道不覺得他很矛盾嗎?說不再想她,偏偏又管不住深繫著她的心;說要忘了她,卻又在背地裡為她做盡一切。說不再介人她的生活,手中的鐵證卻揭露了他的情不自禁……他連自己都欺騙不了了,還想指望她在若潮面前瞞天過海?
要她安安分分是吧?門兒都沒有!她要是會乖乖聽他的,她就不是古靈精怪的余沛湘了!
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這是她動歪腦筋的前兆。
啊哈,有了!
她興奮的跳起來往樓上衝,不費吹灰之力便在書房找到她要的東西。
呵呵,最佳紅娘,換她作作看!
她暗暗在心底裡說道:「對不起啦!老哥,我不是有意出賣你,一切都是為了你未來的幸福著想,請體諒我的用心良苦,別怪我喲!」
只但願,她這般費盡苦心,能盼到這段感情撥雲見日。
「若潮學姊、若潮學姊……」
正欲踏出校門時,若潮終於隱隱接收到身後傳來的呼喚。
她怔怔地回過頭。近來,她日子過得茫茫然,恍恍惚惚,週遭的事物早已離她太遠、太遠,她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失魂落魄,但她就是沒辦法,無形之中,她已對滄海投注太深的眷戀.她的生命是為他而跳動,靈魂是為他而散發光彩,她好想他,真的好想……
余沛湘好不容易趕上她,輕吁了口氣,揮去紅通通的俏顏上沁出的薄汗。
「你——」若潮瞇起眼?怔然回望她。
「若潮學姊,你不記得我啦?」除她這模樣,余沛湘好難過。
她幾乎要將整個世界遺忘了,腦中只記得一個余滄海。
大哥要是見著她如此,怕不知道會有多麼的心痛。
「我是沛湘,『余』沛湘。」她加重余宇,因為她知道,也只有一個名字,才能激起若期的知覺,而她確實也發出它了,「余滄海的妹妹,幾個月前,我們見過面的。」
余滄海三個字,令她一陣輕顫,薄薄淚霧浮上眼眶。
多久了!她以為這個名字將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如今乍然由他人口中聽聞這帶給她太多悲喜的人,酸楚的感受再一次衝擊心扉。
「你——怪他嗎?」余沛湘細細審視她的表情問道。
「怪?」她幽戚地自問。一開始,對於他的狠心、他的絕然,她怨過,但,終究敵不過一日比一日更為鏤骨深切的思念,她的愛,遠勝過小小的怨懟。
「他一向就是個很理智的人,感情的糾纏不是他要的,所以他快刀斬亂麻,及時中止一切,他做得很徹底,我能怪他什麼?」
「不,他做得並不徹底。」余沛湘衝動的脫口而出。由若潮心灰意冷的口吻,不難聽出她是真的相信大哥的無心,可事實上,他付出的似海深情,並不比她少呀!只不過,他的苦楚只能默默往肚裡吞,委屈了自己。
在若潮微訝的眼中,她將余滄海要她轉交的東西遞出。若潮先是不解,在目光觸及熟悉的俊雅字跡後,她似電殛般怔住。
「這……」
「我想,縱使有心瞞你也不可能瞞得住。就算找人謄寫,不看字跡,光是其中、精湛出色的字字珠璣,你也一定猜得出來,他居然還天真的想粉飾太平。」
「他有交代……不要提起他?!」他就這麼想和她撇清關係嗎?那麼他何必還多此一舉的挖空心思為她做重點分析及歸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