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怪你,但你要對娘坦白,知道嗎?我知道你自幼就對燕兒有好感,在不 知不覺中亦付出了不少真情,偏袒他或為他做事是非常自然的事,但是好與壞你要分清 楚。他是我的兒子,我何嘗不想護著他,可是這麼做只會害了他呀!亞媜,醒醒吧!他 不適合你,你只適合有情有義的人。」支母動之以情、訴之以理,只為了喚醒她。
「娘,我錯了。我明知道我這麼做支大哥絕不會感激我,可是我還是無法拒絕他, 即使他關的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的淚水潸潸而下,心中充滿著無限的罪惡感。
「你最要好的朋友!難道是伊蘭?」支母全身戰慄的問。
亞媜無言的點點頭。
「真的是她!」支母驀然想起數月前諸葛駿的來訪……原來伊蘭一直被囚禁在她家 後山。
燕兒真的做出這種事!支母痛心疾首的自問著。原本她還不敢相信,如今經亞媜親 口證實,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她現在好嗎?被關了那麼久,她怎麼受得了啊!」
「伊蘭快生了。」亞媜也豁出去了,既然支母已知,她就必須為伊蘭著想,總不能 讓她在地窖裡把孩子生下來吧!這太危險了。
「什麼!伊蘭要生了,燕兒可知道?」支母胸口突然一窒,忿然又慌張的已手足無 措。
「他知道,而且對伊蘭百般辱罵,還威脅她要虐待她的小孩。」她抽噎的說。
「天呀!這個畜生,簡直要把我氣死,這教我怎麼對得起他死去的爹。不行,我們 要救她,一定要放她出去!」支母激昂憤懣的說。
「她挺個大肚子,能走到哪兒呢?把她安置在家裡更是危險。」亞媜顧慮的是,她 們母女倆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保護得了伊蘭,況且支天燕現在已幾近瘋狂邊緣,就算 是支母的話,他也不見得會聽。
「那該怎麼辦?」支母急得直踱著步子。
「我看這樣好了,我去通知諸葛駿,由他來救人,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亞媜向 來缺乏的勇氣,如今都找回來了。
「那你快去吧!送飯的事由我來做。」
「娘,您可得小心點,千萬則讓支大哥給遇上了。」她謹慎提醒道。
「我會的,你腳不方便,路上也要多小心啊!」」慈母的關懷讓亞媜心中漾起一股 暖意,她頷首道:「我回房準備些簡單的衣物,馬上動身。」
支母看著她一跛一跛的身影,內心感慨萬千,多虧她當初收養了這個可憐的女孩, 才讓她的晚年不至受寂寞之苦。兒子,又有什麼用呢!
※※※
五個月的時間雖不算長,但對諸葛駿而言,已是種無止盡的煎熬,若的是他又必需 故作鎮定,不能在數百個下人面前亂了手腳,可惜的是他發覺自己已快撐不下去了!
這一百多天裡,他查遍了西突厥的大街小巷,甚至於西北的大半部,就是沒有絲毫 伊蘭的消息,讓他在幾近絕望的邊緣遊走,就只差一步,他就會掉進一個深不見底的谷 底。
這麼久了,若她真有身孕,也快生了吧!支天燕會善待她嗎?會折磨他的孩子嗎?
種種椎心刺骨的恐懼環繞著他,使他惴惴不安,且驚懼莫名。
「阿駿,西邊有消息傳來了。」楊秦懋站在他身後已久,知道他又在思念伊蘭,所 以遲遲不敢出聲。
「怎麼樣?有伊蘭的消息嗎?」諸葛駿臉上隱約呈現一絲希望的光彩。
楊秦懋搖搖頭,見他的臉上又慘無顏色,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雖然沒有伊蘭的消息,但我帶來了另一個你一定樂於聽見的消息。」
諸葛駿沒有反應,只是遙望著北方的那端,如今任何好消息對他而言都是無意義的 。
「是諸葛擎派翠鴿帶回來的消息。」
楊秦懋此語一出,諸葛駿果然有了回應,他轉首看向他說:「他怎麼說?是好消息 嗎?」
「不僅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皇上已答應西突厥的求合,甚至還嘉獎 你談合成功,因而已廢除兩國不得通婚的禁令了!」楊秦懋極其興奮的說道。
真不愧是諸葛擎,經過數月的努力遊說,他終於成功了!
「真的,若是伊蘭在這兒,她一定會高興的不得了,可是,現在……」他悲痛不已 ,心忖:這個好消息未免來得太遲了!
過去他不只一次禱告著能有這樣的結果,他的伊蘭就能坦坦蕩蕩在眾人面前自稱是 他諸葛駿的夫人,可是如今她卻不知流落何方。
「你從前的信心跟驕傲呢?我相信伊蘭一定會回來的。」秦懋怒氣騰騰的說,真想 拿個大鎯頭敲醒諸葛駿的腦袋。
就當諸葛駿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外面傳話進來,「駿公子,外面有個姑娘要 找你,看她的妝扮像是從外邦來的,可惜……」
「可惜什麼?」諸葛駿緊蹙眉峰問道。
「可惜她人長得滿標緻的,竟是個跛子。」
「咬呀!我知道她是誰了。」楊秦懋突然叫道。
「誰?」諸葛駿納悶著,他怎麼不知道秦懋這小子何時認識了這麼位姑娘。
「你忘了嗎?上回咱們去支府查詢支天燕的下落時,當時在場的除了支母外,還有 個行動不甚方便的姑娘啊!」
諸葛駿斜睨了他一眼,「我當時心亂如麻,哪有功夫注意那麼多。」他繼而一想, 「既然你說她是從支府來的,該不會是她已有了伊蘭的下落,快,快請她進來!」
亞媜帶著緊張的心情走進毛褵坊,在見到諸葛駿的那一剎那,她重重的跪了下來, 在他面前纖悔著,「諸葛公子,我是支天燕的義妹,名叫旗亞媜,我……我對不起你! 」
「姑娘,你這是幹什麼?快請起呀!」
諸葛駿並不知道這位姑娘竟會來這一著,錯愕了半晌後,才趕緊向前將她扶起。
「我瞞著你伊蘭姊的下落,簡直罪該萬死。」她在激動的言辭中交織著深刻的歉疚 與無奈。
諸葛駿的心弦猛然一震,當真是有了伊蘭的消息,他欣喜若狂的問:「她在哪兒, 伊蘭在哪兒?」
「她被支天燕囚在後山的地窖內,整整五個月了。」
「地窖!」諸葛駿的嘴角因激動而顫抖著,他的心似被一寸寸的宰割著疼痛不已;
他的伊蘭正受著這種非人的煎熬,而他到現在都還救不了她,天啊,您的心何其殘 忍呀!
「對,就是支府後山的地窖。」她以為他沒聽清楚,因此重複了一遍。
「你們後山有地窖?我曾經勘查過,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啊!所以就忽略了那塊毫 不起眼的地方。」
諸葛駿緊閉著眼,拚命想從記憶中搜索著有關其後山的印象。
「支天燕在其後山地層下佈滿了密道,因此,他才能在毫無痕跡的情形下來去自如 。」亞媜見諸葛駿一臉迷惑,所以試著解釋著。
「原來如此。那麼伊蘭呢?支天燕有折磨她,對她下毒手嗎?」諸葛駿情緒激昂的 問。
亞媜搖搖頭,「身體上是沒有,可是心理上倒是傷她滿重的。」她歎口氣又說:「 自從她被支天燕囚禁後,支天燕就無所不用其極的以言語辱罵她,給她屈辱、讓她難堪 ,甚至還以虐待你們的孩子來威脅她。」
「我們的孩子!難道伊蘭已經生了?」諸葛駿聽得驚心動魄,整顆心都揪在一塊兒 了。
「還沒,不過也快了!我就是怕她在那個黑漆漆的地窖生孩子,又沒有人在身邊, 那該怎麼辦,所以娘一知道這件事,就要我趕緊來通知你去救伊蘭,因為除了你,沒有 任何人能鬥得過支天燕。」
聽了她的話,諸葛駿血脈翻湧、酸楚莫名,他怔忡不已的想:快生了,沒有產婆, 沒有他,只有一屋子的黑漆……「我要去救她!」諸葛駿像是發瘋似的往外衝,不顧楊 秦懋在身後的喝阻聲。
「姑娘,你進屋休息一會兒吧!我去追那個瘋子。」還來不及說完,楊秦懋也飛奔 了出去。
「諸葛駿,你給我站住!你就這麼跑去不是救她,而是害了她呀!」
這句話果然見效,只見諸葛駿遽然煞住了腳步,徐徐轉過身看著他,眼神撲朔迷離 ,「那麼你說,我該怎麼辦?坐以待斃?!」
「不是這樣,我只是要你準備周全,至少是以原來那個冷靜自持的你去,而不是現 在這個雜亂無章的你。」楊秦懋一語驚醒夢中人。
諸葛駿喟歎了口氣,「我是該冷靜,謝謝你的提醒。」
楊秦懋淺笑道:「其實是我應該向你道歉才是。」
「哦?」諸葛駿抬眉不解。
他又搔搔頭說:「還記得伊蘭失蹤的那天,我一口咬定是她背叛了你,還跟你強言 雄辯呢!我這麼侮辱了她,你怪我嗎?」
諸葛駿搖搖頭,「事過境遷,就別再提了,如今只有看見伊蘭好好的活著,才是我 最大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