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強忍著藥性作怪,呼吸淺短的說:「薇,別急,我自己的傷我自己知道,幸好我剛才以點住穴道,雖然有少數毒液竄出,但大部分被我控制在手臂上,已無大礙,我死不掉的。」
「那你忍耐點兒,我立即將你手臂上的毒逼出來。」看著那只已泛黑的手臂,蘭薇心口又是一疼。
「龍越,藍勳呢?」剛才他不是還在嗎?
「聽說玉門寨寨主石全擄走了不少姑娘,藍勳返回救她們去了。」這是他們近日來在玉門寨外勘察地形時發現的。
「我正要告訴你們,沒想到你們就已先動手了。」想起石全的惡行,凌澈忍不住義憤填膺。
「我們早就看出石全兄妹的不法行為,今天除了要救出那些無辜的姑娘外,也正打算來找你。沒想到被我們遇上這一幕!」龍越揚高尾音,清楚傳遞著自己不滿的情緒。
「你去支援他,我沒事了。」藍勳的功夫雖無懈可擊,但玉門寨嘍囉眾多,為防萬一,多個人照料還是好的。
「可是你……」龍越怎能丟下他倆,倘若賊人尋來,豈不糟了!
「有蘭薇照顧我就行了。」凌澈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龍越有些為難,大哥言下之意好像他留下就成了殺風景的障礙物了,那……還是閃人吧!免得當了「蠟燭」還不自知。
「也好,那我這就去找藍勳,你們小心點兒。蘭姑娘,我大哥就交給你了。」
「我會的。」蘭薇柔情萬分地緊握住凌澈的手,清澄的雙眼保證著。
龍越點點頭,看著他倆會心一笑後,轉身拔足而去。
「為什麼不趕緊回櫻花鄔,我得替你扎針放血。」蘭薇擔心不已,關懷他的心思從不曾稍怠。
「不急,沒看見藍勳,我不放心。」他拍拍她的手,有點氣虛的又說:「倒是你,中了薰雲香,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還好中毒不深,只是無法提氣,其他並無什麼大礙,回去後吃些解毒散便可化解。」事到如今,他還關心她,這莫不讓蘭薇心痛如絞。
「那就好,記得回去後先解自己的毒。」
「好,你歇會兒吧!別說話了。」
蘭薇拿出手絹,輕柔地為他擦拭額際的汗水;由手絹中發出淡然的馨香,如可醉人般的醺氣,讓凌澈不知不覺沉睡了。
蘭薇癡癡地看著他俊逸清朗的深邃臉龐、挺立的五官,緩緩低下頭輕啄了下他的唇,她告訴,今生今世非他莫屬。
龍越與藍勳順利的救出十來位姑娘後,在姑娘們指證歷歷下,玉門寨終於在東北巡按的剿匪令下,一夕之間毀於一旦,穆強與石美兩人亦被捉入獄,認罪服刑,也洗刷了櫻木凌澈的冤枉,還他清白。
而凌澈一回鄔後,蘭薇立即不眠不休地為他進行放血工作;又經過數天的休養後,至今凌澈的體能狀況也已恢復得差不多了。
倒是他擔心起蘭薇的身子,深怕她因為這些天的勞頓而加重病痛。
此刻凌澈正凝神看著坐在對面低頭吹著手中湯藥的蘭薇,被她那抹柔若初春融雪般的美所迷惑;更為她一個女孩家能擁有這樣的醫術而心存讚賞。
「我一直想問你,是誰教你醫術的?一個女孩子會醫理很不簡單呀!」
「其實這沒什麼,全是我買醫冊回家自行鑽研的,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上藥鋪向老大夫討教。」
蘭薇說來難為情,兩頰微漾緋色,在她認為,這些根本不算什麼,沒什麼好提及的,若非凌澈開口,她或許永遠也不會提起。
「為何會對它有興趣?」凌澈揚眉,露出興味;在燭火照耀下,她的臉色更加酡紅且炫惑人心。
「我……」蘭薇微愕,這是她放在心底許多年的秘密,能說嗎?
「不方便說?」凌澈向來感覺敏銳,蘭薇的不正常反應自然逃不過他的眼。
「也不是,因為這是孩提時候的小故事,不值得一提。」蘭薇尋思的結果還是別說吧!小時候的迷戀曝光後會笑掉人的大牙。
更何況她連對方姓啥名啥都不清楚,豈不是更有趣了!
「但我倒滿想聽的,如果不介意讓我知道,能不能說來與我分享?」她越是逃避,凌澈則越是有趣,不知是個什麼樣的故事,能讓一個還是個小孩的蘭薇能投注那麼大的心思在醫藥上面。
「你真想知道?」她又探問一次。
「嗯。」他很肯定的點點頭。
驀然,蘭薇瞳仁中的光點,隨著燭心晃動,思緒隨著記憶的沉澱而飄蕩……
「那時我才七歲,因貪玩,在大雨的季節裡跑到溪邊玩水,結果一不小心被湍急……
「然呢?」凌澈蹙眉問著。
「然後我暈了過去,醒來後才發現置身在一個山洞內,而身旁多了位英挺俊俏的年輕人,是他救了我。」說到這兒,蘭薇笑了。她笑自己像是陷入在一種初戀的甜蜜中,不知道凌澈能感覺到嗎?
他不會吃醋吧!
「你和他一直有聯繫?」櫻木凌澈緊張地繃緊下頷,口氣突然變得急促。
這種異常的反應使得蘭薇斂住笑,迷惑地看向他,「你生氣了?」
「我……」凌澈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解釋:「我怎會對一個救你的人生氣呢?只是我想知道全部過程。」
「過程!沒什麼過程,由於我傷及頭部,不能妄動,所以在洞裡待了半個月之久。他很厲害,才十五歲就會一手好醫術。」蘭薇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也因此他閒暇時就教你認識簡單藥草之分類,以及最基本的醫理?」他赫然說出。
「你……你怎麼知道?」蘭薇有絲錯愕,從口裡吟出的問句居然有些輕顫!
「而你則教他用野草做蛐蛐。」
他由胸前暗袋中拿出一隻已枯黃乾裂的蛐蛐,遞在蘭薇眼前。
她抖著手接過,仔細打量。沒錯,這就是她十一年前做的蛐蛐,當時才七歲的她手工不是很好,如今看來還真是醜又糟!
「就是它,就是它,你怎麼會……難道?」
當這個念頭閃過腦際時,蘭薇整個人都傻住了,她整整五秒鐘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看著櫻木凌澈。
「是的,我就是那個當年救你的十五歲男孩。」
凌澈表情怔忡,心情又是紊亂,更是喜悅;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著她了,原來她早已回到他身邊,卻不自知。
「天呀!」蘭薇摀住嘴,依然制止不了衝口而出的驚歎,望著眼前已是擁有成熟與魅力雙重豐釆的男人,她試著找尋舊有的記憶。
對了,是他沒錯,難怪當初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只因那時候的他火氣十足,、殺氣騰騰,她壓根沒將他與十年前的少年聯想在一塊兒。
「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冷不防地將她鎖進懷中,「事後我很後悔,為何沒留下你的姓名、住所,只知你住在舒蘭縣,分離後我數度去舒蘭縣上閒逛,希望能與你不期而遇,但始終無法如願,所以當我發現龍越從舒蘭偷回的嫁妝中有一瓶致命的鶴頂紅,我猝然心口一陣狂跳,就擔心與你有關。」
「你找我?」蘭薇心頭微漾些許醺然。
「你知道嗎?你走後,我居然會想念你的天真、絢麗的笑容,更因為……」他頓了聲,眉間打個死結。
「因為什麼?」瞧他一臉黯然,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年我救了你,卻無法把你帶回櫻花鄔,那時家父不准我們帶外人進鄔,想救你,卻因遍尋不著可食的藥草,而心急如焚。最後我想起了家父在家中暗藏了一瓶由一位至伯所贈的藥丸,聽說它可醫百病、治千疾,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於是我偷偷將它竊取一顆,為了救你。」
火光照耀在他高聳的顴骨,閃爍著光與暗的交錯,也顯現出蟄伏在他內心深處已久的混沌。
「你是不是被伯父責怪了?」見他如此憂鬱,想必後
果不是很好。
「責難事小,結果我害了你的問題嚴重!」他突然大聲喊出,積壓已久的自責彷若在一瞬間決了堤,「待你離去後的某天,家父發現那瓶藥丸少了一顆,當下嚴厲查問,我自動招了。他沒責怪我,只是要我將你找回,因為那顆藥丸能救你也能害你,他說此藥必須與一種叫「形物騰雲」的內力並濟進行方使有效,倘若單獨使用,雖能暫時治標,但也會隨著體質的改變或外力的影響,整個人處於氣血急滯的狀態,我想你突然而發的心痛便是由此而來。」
櫻木凌澈緊摟住她的肩,神情為之激動難耐,是他一時的粗心大意傷了她,這教他情何以堪!
問題是他尚未向父親問及形物騰雲的武學傳處,父親便已撒手歸西!
這也是他近年來不停偷取各幫派武學秘笈的用意,只可惜至今仍無所獲。
「沒關係,這既是天意,我誰也不怨。」蘭薇訴諸心裡的話,溫軟似蜜的唇觸碰上凌澈因激昂而變得冷硬無顏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