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女人老是幹些他無法苟同的事,唉!真不知該怎麼對她才好。不過,瞧她握 著蛐蛐那怡然自得、純真可愛的樣子,還真能打動他冷漠的心,這種女人還是少碰為宜 呀!
「咱們聶家的糧食可不是用來浪費糟蹋的。」
他雄赳赳的嗓音在房間的彼端響起,嚇得優優雙手一鬆,一碗燕窩木耳湯其准無比 的落在那小東西的大肚子上。
「你這是幹嘛!以為嚇死人不償命嗎?哎呀!我的小蛐蛐!」優優驚叫出聲,不忍 的看著她的「寵物」,想不到它們會落到這等下場——當場被碗砸死,被湯淹死!
「這倒讓它們死得痛快些,若是像你這等死灌猛喂的,它們還不如早點投胎快活些 。」聶寒雲以救世主的模樣出現。是的,他是幫了那兩隻小昆蟲早點解脫升天,免得脹 死、撐死。
「你怎麼老是跟我作對呀!你不是答應我少來煩我的嗎?」優優強迫自己得無懼的 面對他,至少在氣勢方面也得凌駕在他之上,如此一來,即使輸了,也不會太難看。
這個丫頭怎麼那麼不識好歹,他為了不與她打照面,逼著自己沒事千萬別往「鞦韆 園」的方向跑,甚至躲在新織廠,好幾天都沒回家。
終於,今天他拗不過自己的意識,兩隻腳不聽話的直往鞦韆園前進。更離譜的是, 當他聽見小宣宣的密告——優優已好些天沒好好吃東西了,他的心更是糾在一塊兒,心 痛難安直鞭打著他的良心,他不停地告訴自己,是他太狠了,怎能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 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
然而,如今那些悔意、痛苦全都沒了,全因她的蠻橫不講理而打了退堂鼓。
「你當我喜歡來、愛來?你太瞧得起我了,要不是小宣宣告訴我你一連好幾天滴水 未進、粒米未食,而我又不想咱們聶府鬧出人命,所以不得已才前來看看,你少往自己 臉上貼金。」輸不起的個性讓聶寒雲口不擇言。
優優從沒受過那麼大的侮辱,再好強的個性也被他鋒利的言詞瓦解了,只見她的眼 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撲簌簌的淌了下來,幾度哽咽地說不出半句話。
「是我……不好……得罪了你這個大少爺,更不該拿你們聶家的米來喂蛐蛐,我認 錯,這樣你滿意了吧!」她回過臉,不願再看他。
他根本沒心理準備她會哭,而且哭得梨花帶淚,像個淚人兒似的,更不敢想像她會 在他的面前服輸認錯,事情已完全偏離了應該進行的軌道啊!
他也只不過是想挫挫她的銳氣,並不想把事情弄得那麼擰,可是,一見到她凶巴巴 的樣子,他就根本溫柔不起來,反而會變本加厲的口不擇言了。
這究竟是怎麼搞的?難不成他倆八字犯沖?看來,他根本不該來「鞦韆園」,更不 該一心掛念於她。
「別……別這樣。」他對女人向來很有辦法,怎麼娶了這個女子之後就全走樣了呢 ?
「那你要我怎麼樣,硬也不行,軟也不行,除非我死你才會開心嗎?」優優的心卻 感到陣陣苦澀。
死!聶寒雲的心不由得一緊。
「誰要你死來著,我來這兒不就是勸你吃東西的嗎?」
優優抬起叛逆的下巴,聽了幾句軟話就像是食髓知味般,硬得用話將他給逼急了。
「喲!你也會關心我的死活嗎?剛才我所聽見的理由怎麼不是這麼說的?」
透過著熒熒的燦火,聶寒雲這才仔細端詳她的面容,原本攻心的怒火霎時了然無蹤 ;她瘦了,原本紅潤無憂的臉龐竟有著蕭索的滄涼,她的狠話蠻言也只不過是她的保護 色,目的是想維持她那驕傲的自我。
他無意識地抬起自己的手,輕輕遊走在她的蛾眉朱唇間,像是疼惜,又像是小心翼 翼的在她粉頰上磨蹭著。
「為什麼總是要惹我生氣?難道我們就不能和平共處嗎?再怎麼說我也是你正式拜 過堂的夫君,難道就不能忘了只與你有一面之緣的「他」?」
優優失魂的聽著他的柔情軟語,有那麼幾秒鐘,她似乎有點同意他的話,可惜偏偏 就在同意的前一秒她回魂了!
她不敢相信跟前這位溫柔得像天使般的男人是聶寒雲這個魔鬼,這會不會又是他耍 的奸計,待她除去防備的點了頭,他就會以狂妄自大的笑聲來回應她?
不,她受不了這種結果!
於是,她心念一轉,說了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或假的話,「太遲了,那個「假 」聶寒雲早已進駐我整顆心,我忘不了他,更沒辦法將我那殘餘的一絲絲愛施捨給你。 」
「施捨給我!哈……哈……這可是我聶寒雲二十三年以來聽過最有趣的一則大笑話 。」瞧他眼角的殘淚四溢,像是真有那麼可笑一樣。
優優見狀,隨即忿然的說:「瞧你,真有那麼好笑嗎?我到底哪兒說錯了?」
聶寒雲強迫自己收起笑意,用一種堅決的口吻說道:「等著愛我聶寒雲的女人太多 了,你那點愛我還不看在眼裡,你自個兒小心留著吧!可別見了誰就愛誰喲!屆時若成 了「無愛」之人,千萬別怪我沒勸你。」他特意加重最後那兩句話,繼而寒著他一雙似 冰的眼眸拂袖而去。
這句話著實讓優優愕然了好一陣子,只不過,滿心雜亂無章的她實在無心去體會它 其中深深的含義。
***
「大哥,成親後應該是幸福愉悅的模樣,怎麼在你臉上老是找不到呢?」聶辰雲風 塵僕僕的由江南趕來,原以為他會見到洋溢著幸福感的大哥,怎麼也沒想到他比婚前更 糟了,垂頭喪氣不說,連外表也不修邊幅了,一臉的胡碴,還真像換了個人似的。
「少尋我開心了,告訴我這次北上有什麼計劃?」聶寒雲輕而易舉的閃過這個惱人 的問題,倒是反問了聶辰雲心中之事。
他——聶辰雲,是聶府二公子,小聶寒雲兩歲,個性一向讓人捉摸不定,有時深沉 ,有時又挺詼諧幽默的,喜好結交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更愛呼朋引伴大肆吃喝一番,每 年光花在飯局酒樓內的銀兩就為「江南織坊」營業額的十分之一,弄得聶家兩老真是心 力交瘁、憂心如焚呀!
他雖名義上為江南織坊的二少爺,但也是眾多下人們最為納悶不解的一個主子。他 們總是有許多疑問,為什麼二少爺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但其經商能力總不及大 少爺呢?說他笨又不像,似乎有點像是故意的,又似於有點不屑,反正就是怪裡怪氣, 讓人難以捉摸。
他常常一個人神出鬼沒、來去如風,像個十足十的紈褲子弟,聶子威就常說他是個 敗家子,問題是,敗家子有像他那雙澄明如鏡、毫無邪念的大眼嗎?
聶寒雲當然知道他不是,因為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辰雲私底下所從事的「大事 」。
聶辰雲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輕輕的揚起唇角道:「高招!暫時放過你可不表示不問 羅!好,我這就先回答你的問題,你也利用這個空檔想看看待會兒該怎麼回答我的問題 。」
「辰雲,你……」聶寒雲皺著眉,臉色頗為難看。
「稍安勿躁,這可不是我那一向沉穩自若的大哥應有的反應喔!」
聶辰雲更加好奇了,已忍不住想探探他那位嫂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將大哥「顛覆 」成這等模樣。
「算了,說說你的計劃吧!」聶寒雲將他略微散亂的長髮使勁的甩向腦後,這是下 午洛陽城突然狂飆颶風,他從紡廠衝出,奮不顧身救出十來名路人的戰果。
「剛來洛陽,就遇上颶風,想必你的「帛融織坊」也損失不小,我是該留下來輔助 你搞好織坊呢!還是繼續扮演我所擅長的「敗家子」角色?」聶辰雲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說出他心中的感慨。
「你真願意留下來幫我?可是,我知道生性獨立的你,是不會待在我身邊太久的。 」
聶寒雲對這個僅有的弟弟一向甚為關心,當然,對他心裡一些連父母都不知道的想 法,聶寒雲都白認能洞悉個八、九分。
「完了,在老哥你面前,我真可算是個透明人了。」聶辰雲頑皮一笑,揶揄道:「 哥,去換件衣裳,梳洗一下吧!待會兒若讓嫂子瞧見你這模樣,可會嚇一跳的。」
聶寒雲聞言,往自個兒身上瞧了瞧,拍拍衣上的塵土,暗啐道:「都是這場颶風惹 得禍!我這就去換件衣裳,不過絕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語罷,他連忙起身往「寒羽軒」 去。
「等等,你怎麼是往「寒羽軒」的方向,而不是「鞦韆園」?是怕她;還是躲她? 看來,我對那位嫂子可是愈來愈有興趣了。等我這壺茶喝完,我會去找你,到時候,你 可得從實招來。」聶辰雲不忘提醒聶寒雲,他的好奇心還沒擺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