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得知真相後,懊悔萬分,恨不得自裁以謝罪,可我有妻兒,當時他們都還小……」
「那現在可以了?」季罡勾起嘴角。
「我可以死……可五少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派人暗殺您,更沒那個能耐啊。」
巫邱深吸了口氣,而後慢慢站起,赫然朝崖邊奔去——
當他的身影從崖邊落下,巫曉蓮的影子瞬間飄進季罡心裡——若巫邱真的死了,她會多傷心呢?
罷了!
他一咬牙,也隨之跳下崖,並用右手抱住巫邱的腰,施展輕功拔身飛起,降於崖邊。
「五少!」巫邱沒想到他會救他。
「算了,你女兒現在在我手上,咱們算是扯平了;不過,我遇襲之事,我定會查個清楚的。」說完,季罡便往山下走去。
「五少,您說……曉蓮在您那兒,那她……」
「怎麼對她就看我的心情了。哈……」他莫測高深的狂笑。
直到季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巫邱才無力地跪在地上。老天……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他要父債女還?
曉蓮,爹對不起你,我可憐的孩子呀!
巫邱忍不住放聲大哭,哭得老淚縱橫……
第七章
回到季府後,季罡心中千頭萬緒、百感交集。
若巫邱真沒用計對付他,那他是不是錯怪了曉蓮?
雖然她是欺瞞了他、巫邱也的確錯殺他舅舅,可是上一輩的恩怨,真要牽扯到下一代嗎?
每每瞧見她張著水眸看他,似乎在乞求他一絲絲愛憐時,他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不可諱言的,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愈來愈重,留她下來,他真能拿她來報復巫邱嗎?
想起昨晚她柔弱的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而她嬌柔的胴體、誘人的低吟、顫抖的乳波,無不深深吸引著他,讓他只消一思及,下腹便不由自主的鼓脹起來。
「五少、五少……」才踏進前廳,就見徐嬤嬤急急朝他奔來。
「怎麼這麼急?你媳婦生了是不?那就快回去吧!」
說來,他還真不愧是個好主子,底下的人誰家的狗死了,或哪家的貓跟人跑了,只要他聽過就不會忘記。
「不,不是……」想不到五少還記得這事,徐嬤嬤甚感意外。
「那是?」
「是那丫頭……她……」徐嬤嬤這才發現她還不知道曉蓮的名兒呢。
「哪個丫頭?」
「就您帶回來的那個丫頭啊!」徐嬤嬤又說。
「曉蓮!她怎麼了?」季罡的右手緊緊握起。
「剛剛我端晚膳去她房裡,卻發現她病了,渾身燙得跟什麼似的,我還……五少,您要去哪兒呀?」
徐嬤嬤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他已像陣風般跑得不見蹤影。
五少八成是去看那丫頭了,她得趕緊跟去瞧瞧,等著五少的吩咐才成。
徐嬤嬤一進曉蓮房裡,就見季罡坐在床沿,撫著她的額,眉頭打了好幾個結。
「五少……」徐嬤嬤站在門口,輕輕喚道。
「請大夫了沒?」他的眼神雖似無波古井,可心裡頭卻是波濤洶湧。
「啊?」徐嬤嬤一愣。
「怎麼了?」他猛地回首。
「五少沒吩咐,我……我不敢擅自作主。」徐嬤嬤發抖起來,心想:這丫頭只是五少軟禁的女人,她哪敢私自請大夫?
「你……你有沒有大腦啊?這事還需要我吩咐嗎?」
「罡……」突然,緊閉雙眸的曉蓮張開了眼,虛弱地說:「別……別怪徐嬤嬤,她……她對我很好……」
「你別說話了,我不怪她就是了。」季罡也是太過焦急才會對徐嬤嬤亂發脾氣。他又轉向徐嬤嬤,「你快去請大夫吧!」
「是。」臨去前,她對曉蓮投了一記感激的眼神。
「我就說……你現在變得好凶,你……你還不相信。」她虛弱地笑著,那笑容真令人疼惜。
聽了她的話,他猛然驚覺,自己自從手臂殘廢後,心緒與脾氣也跟著變了。
下面的人怕他、官府的人怕他,根本沒人敢接近他。
「是我錯了嗎?」他瞇起眸,自嘲的笑了聲。
「你本來就錯了,手傷了可人還在,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又不嫌你……」她一邊說一邊喘息。
「別說話了。」他輕拍她的胸口,「哪兒不舒服,快告訴我。」
「我……我沒事。」曉蓮見他還會為自己擔心。心中開心不已,已不在乎生病一事。
「還說沒事,你渾身燙得跟火爐一樣。」季罡忍不住念了她幾句。
「你忙嗎?」她柔柔一笑,今天一整天直到現在才瞧見他。
「還好。」他怎能跟她說,他今天去和她爹碰面。
她無神的眼直瞅著他的俊臉,伸出顫抖的手,撫觸他稜角分明的側面,
「罡……有件事我想問……」
「你說。」
「你准我喊你罡了嗎?」他上次說了,她不配。可她總是忍不住趁他不注意時偷偷喊他「罡」。
望著她那張紅通通的小瞼上掛著的希冀笑臉,他想點頭,可又不想給她希望,在經過那麼多的打擊後,他辦不到啊!
「罡……你為什麼不說話?」快說呀,她的頭好暈,已經快看不清他的臉了。
季罡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千萬別又睡了,大夫馬上就來了——」他緊張地直拍打她的臉頰,「曉蓮……曉蓮……」
可她已閉上眼,小嘴兒也合上。
季罡緊張的衝到房門口,「來人呀!快來人——」
「五少,什麼事?」
「大夫呢?徐嬤嬤不是去請大夫嗎?為什麼還沒來?」他激動地抓住下人的衣襟。
「我……」
「五少,來了、來了……」徐嬤嬤這才匆匆趕至。
季罡趕緊迎向大夫,並將他帶進房裡,「快,快來看看她。」
「五少,您別急,讓老夫瞧瞧。」大夫坐下為曉蓮把起脈。
「怎麼?她生了什麼病?」季罡神情緊張地問。
須臾,大夫放下她的手,搖了搖頭,「唉!」
「大夫為何歎氣?」莫非她的病極難醫治?季罡沉聲道:「不管要花多少銀子都無妨,你一定要救活她!」
「我搖頭並不是指這位姑娘病情嚴重,她只是染了風寒,只要吃幾帖藥便能痊癒……麻煩的是她心火鬱結,有心病呀。」
老大夫捻了撚鬚,蹙眉看向曉蓮的病容,「我替人看診幾十年,沒瞧過哪個病人心緒如此沉重的。」
「這怎麼可能?她一直給人爽朗的感覺呀。」季罡不敢置信。
「表面上愈是無所謂的人,心底承受的壓力也就愈大,如今她身子一弱,情況就更糟了。」
「有得解嗎?」季罡急問。
老天……他剛剛為何不回答她,他本就只屬於她一人?說不定她就不會因心火鬱結而昏厥過去。
「解鈴還需系鈐人呀!」大夫搖搖頭。
「解鈴還需繫鈴人……」季罡喃喃重覆。
剪不斷、理還亂,這才讓她有了企盼,若完完全全斷了她的念、毀了她的希望,或許她便會對他死心,好轉起來。
季巫兩家仇恨太深,當年的弒舅之仇既不能報,他又怎能與仇人之女談感情?
罷了,醫好她後便讓她離開吧!
「我懂了,大夫。」看向曉蓮緊皺的秀眉,他又問:「那她的風寒就全賴大夫的妙手了。」
「老夫會盡全力醫治她的,不過她身子虛弱,得多花些時間調養。」大夫評估道。
聽大夫這麼說,季罡思及昨夜她在門外等他的情景,心口狠狠一抽。是啊,現在的他身體殘缺:心性暴劣,實在不適合與她在一塊兒,就怕哪天一憶及他與巫家的新仇舊恨,受傷害的又是她。
「老夫先開帖藥,您可請人隨我回去拿藥。」老大夫很快地開帖藥。
「謝謝大夫。徐嬤嬤,麻煩你跟大夫走一趟。」
「是,五少。」徐嬤嬤快步隨大夫步出房門。
待房裡只剩他和曉蓮兩人,他緊緊握住曉蓮的手,啞著嗓道:「你一定要好起來,醒來後我就放你回家。」
季罡說這話時,心情無比沉痛。
可不放手又如何?殘了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再加上兩家的恩怨未解,要他如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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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大廳內,杜天倫正在飲酒作樂。
自從毀了季罡一臂後,他的心情可是暢快無比。
堂堂的監察御史大人成了殘廢,最高興的莫過於他了。哈……他愈想愈得意,就連劉詳進了大廳都未察覺。
「大人。」劉詳輕喚了聲,嚇了他一大跳。
「走路不發出聲音,存心嚇人啊?」杜天倫狠狠的臭罵了他一頓。他正樂著,這傢伙就非得來掃他的興嗎?
「對不起大人,我不知道你沒發現。」劉詳搔搔腦袋,有點委屈地道。
「算了,說吧,季罡可有哭天喊地的?」杜天倫狀似悠哉地問。
「呃——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到底怎麼樣?」
「依小的觀察,季罡並沒有挫敗的樣子,反而意氣風發的在府邸裡養女人。」這是他花錢買通季府內的小廝得到的消息。
「什麼?他還有心情養女人!」杜天倫不敢相信,只好找著理由,「哼,我看他是玩女人來發洩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