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問過她其中的原因。
而她的回答也很獨特。
關係保密,才不會有壓力。
她擺明了不要負擔。
他不難瞭解她的心思,她的大姊就因為受不了顏逸凱的風流打算解除婚約,而自己又一向花名在外,如果兩人公開交往,她定然倍受家人的關注質疑,為免背負家庭的壓力,她自是不願張揚。
就這樣兩人一直維持暗中交往,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半個人知道他們倆之間的關係。
只是……他們還能這樣交往多久?
如今她的姊姊都已經步入禮堂,難道她全然沒有定下來的打算?
總有一天她還是得披上白紗結婚嫁人吧!
丁雨潔並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心裡在想什麼,她只在乎還在等消息的新娘子。
「喂,放開我,我得起來了。」她不能再拖,再拖下去新娘說不定會直接衝進來。
自沉思中抽離,他不捨地吻過她的柔肩,汲取她的香馥,這才不甘願地放開她。
「妳……」顏立凱愣愣地瞧了她一眼,跟著若有所思地閉上嘴,隨手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他的欲言又止,令她萬分不舒服,這個男人向來有話就說,甚少這般吞吞吐吐。
不過現在她沒時間理會他異於平常的舉動,她迅速拉好自己方才被扯下的肩帶和被捲高的裙襬,盡可能恢復到狂歡前的狀態。
「來,我幫妳……」目睹她構不著身後拉煉的艱困,他主動體貼地替她拉起。「妳有沒有想過……」
「什麼?」這個男人今天怪怪的,她的眼神帶著警戒。
「妳有沒有想過結婚的事?」他終於把話說出口。
「結婚?」她真的愣住了。
「是啊!」他點點頭。「看到妳大姊結婚,難道妳不會想嗎?」
誰不會想?她直想白他一眼。
眼看著自己的大姊踏入禮堂,她當然想過這件事情,問題是她期待的結婚對像直到今時今日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換女人像換衣服一樣頻繁,她能跟誰結婚?
「跟誰?」她沒好氣的道。
「跟任何妳喜歡的男人。」
「包括你嗎?」語帶取笑地,因為她知道他是個不願被婚姻束縛的男人。
「別傻了。」果不其然,顏立凱立時將自己排除在名單外。「除了我以外,任何一個妳喜歡的男人都行。」
「我從沒想過結婚的事。」她撒了謊。
丁雨潔明白,一旦讓這個男人知道自己有結婚的打算,他肯定會夾著尾巴跑掉,而且跑得比兔子還快,只有維持現狀才能一直將他留在自己身邊;或者說,一直把自己留在他的身邊。
「是嗎?」顏立凱看不出她眼中的真偽。
為了取信於他,她特地加強語氣道:「我根本就不想結婚,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三不五時就得出差往外跑,哪有心情管結婚的事?」
這倒不是謊言,雖然她想過結婚的事,不過她並不著急,也不在乎,畢竟她才二十五歲,況且攝影工作才是她生活的重心,結不結婚根本不是重點。
「可是……」他猶豫了會兒。「我覺得自己該放開妳,讓妳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他明白自己花心的個性,在可預見的幾年內,根本不可能定下來和任何女人結婚,而她一個女孩子,還有多少歲月可供蹉跎?女人不比男人,不但不會越陳越香,相反地,只會折舊。
如果兩人繼續交往下去,那她豈不是會因他而錯失了良緣?
想到這裡,他感到萬分不捨,她是個好女人,該得到幸福的,不是嗎?
既然他不能給她幸福,就該徹底的放手,讓別人給她幸福才對。
「放開我?你是什麼意思?」聞言,她的臉色整個變了。
「放開妳就是放開妳的意思。」他煩悶地爬了爬頭髮,雖說希望她幸福,但是一想到要放開她,他依然覺得不捨。
「我不懂。」她不會不懂,只是不願承認。
「就是……」猶豫不過數秒,顏立凱彷彿下定決心,跟著斬釘截鐵的道:「我們分手吧!」
分手!
這兩個字如同天邊響起的炸雷,打得她天旋地轉。
從交往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擔心著這個不定性的男人隨時可能結束兩人之間的關係,想不到撐了一年多,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最終,他還是要跟她分手。
「為什麼?」壓抑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她握緊雙拳用最大的力量穩定自己聲音中的抖顫。
「我已經說過了。」他的聲音竟是難得的低沉。「我不想耽誤妳的幸福。」
這句話說得誠心誠意,絕無虛假。對其他女人他從沒這樣的感覺,唯獨對她,他是真心希望她幸福。
這是他第二次提起幸福兩個字。
為什麼他不懂,他就是她的幸福?他推開她等於是將她推下地獄啊!
丁雨潔的心頭淌著血,指甲陷進肉裡卻不覺得疼。
「妳……還好吧?」她的面無表情,比罵他、吼他都令他擔心。
「有什麼不好?」沒有表情比任何表情更為陰冷。
是嗎?他怕耽誤她?
或者,只是厭倦她?
他喜歡嘗鮮,而交往一年的她已經不再新鮮了。
完全否定他的幸福之說,她自己有了另一番的解讀。
「所以……」分手經驗豐富的他,第一次感到難以啟齒,甚至忘了問她要些什麼。依他的習慣總會留給分手的女人一筆可觀的分手費,無論是現金、車子或是房子。
「再見。」不再多說什麼,丁雨潔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休息室。
她當然不會像個花癡女一般又踢又叫地吵著不要分手,即使她一點都不想離開他。
但是她得替自己留下最後一分尊嚴。
踉蹌地向前邁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洗手間,本能地將自己關進最靠裡頭的廁所。
「嗚……」倚著牆,忍耐已久的淚水終於潰堤而出。
捂著嘴,她盡情地哭出她的悲傷和痛苦,彷彿為這段逝去的戀情哀悼。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明知道他風流花心,她為什麼無法拒絕他?
明知道這份感情不可能長久,她為什麼還深陷其中?
明知道分手是遲早的事,她為什麼還要如此悲傷?
為什麼……為什麼……
這份突如其來的傷痛完全混亂了她的情緒,使她徹底忘了依舊在禮堂中苦等她的大姊。
第二章
丁雨潔拿著一迭剛洗好的毛片,一張一張小心仔細地檢視,她得在今天下午之前挑出其中最好的幾張,交給美工部替委託公司製作產品型錄。
喜愛攝影的她,在一年前辭去攝影記者的工作,投身專業攝影的領域,認真和投入的態度讓老闆對她相當滿意,而她更是每天沉潛在工作的歡樂裡。
分手的事雖然令她傷痛,也教她消沉了好幾日,不過攝影是她最喜歡的工作,也是她最大的興趣,藉著對工作的熱忱和投入,多少能減輕分手後的抑鬱和哀傷。
把工作當成寄托,這也是為什麼她連著幾日加班,不眠不休將手頭上這個Case拚命趕出來的原因,這麼一來她就無暇咀嚼惱人的悲傷,更不會鎮日沉浸在分手的痛苦裡。
「雨潔,老闆叫妳!」同事小喬呼喊著。
「什麼事?」她不動如山,雙眼依舊盯著眼前的毛片不放。
她對工作的專注人盡皆知,所以大家早已見怪不怪,更不會放在心上。
「工作的事。」小喬的回答也十分簡潔,沒有半句廢話。
和丁雨潔同事多時,小喬十分瞭解,凡事多說無益,只要適時嵌進「工作」兩個字就能叫得動她。
「唉!」
果不其然,丁雨潔立時放下手邊的毛片站了起來。
「幹嘛歎氣?」小喬打趣道:「也許老闆看妳這幾天這麼辛苦地加班,想給妳加發獎金喔!」
「別傻了!」她白了自己的同事一眼。「難道妳不懂?辛苦加班是應該的,不加班就該死!」她道出一般老闆的心聲。
「也許老闆轉性了。」小喬吐著舌頭。「要是拿了獎金可要記得請客喔!」
「做妳的春秋大頭夢!」
「妳是指獎金的事?還是請客的事?」這個小喬還真是糾纏不清。
啐了一聲,不再理會她的糾纏,丁雨潔快步走往老闆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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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丁雨潔杏眼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老闆。
她猜的沒錯,老闆找她果然不是為了獎金的事。
「我說……」老闆捺著性子再把話說一次。「這次向榮企業的服裝型錄還是要麻煩妳負責,他們計畫下個月要到關島出外景,這次的服裝代言人是最近剛竄紅的玉女歌手唐靖靖,所以請妳先準備一下。」
準備兩個字說來簡單,但是包括了產品定位和風格定調,有時候甚至要配合代言人的特質,做不同的包裝。
不過丁雨潔經驗老到,老闆知道不必說太多,她自己會全數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