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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齊少覺接掌父親的事業已經愈來愈上手,除了忙於生意外,他整天便是忙著與同父異母的妹妹齊念兒,上演搶人的爭奪戰。
搶不過時,他就會使出自己最擅長的無賴技倆。
齊念兒當然被他耍得團團轉,倒是夏賦悠為此還與齊少覺發生了幾次爭吵,不明白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同自己的妹妹斤斤計較?
而這樣熱熱鬧鬧的日子,在齊家大宅輾轉過了半年。
這一日,齊少覺在商行處理完事情後,攜帶胡商引進的珍珠首飾,正打算回家的時候,卻在一間藥鋪前,被一抹熟悉的身影攫住視線。
「潔兒,妳到藥鋪做什麼?」齊少覺疾步向前,直覺認為妻子有了什麼病痛,才會讓潔兒到藥鋪來捉藥。
「姑……姑爺!」潔兒一瞧見齊少覺,登時失了魂,被她緊緊攢在懷裡的藥,也因此掉落在地。
齊少覺瞅著她,雙眉因她心虛的模樣蹙起來。「妳病了?或是悠兒病了?」
潔兒連忙撿起藥包,目光閃爍地低下頭,不敢看齊少覺。「沒……沒病!這、這是一般的補藥。」
「補藥?」齊少覺眉心微擰,想不透潔兒為何不到「善濟堂」拿藥,反而繞來這麼遠的地方買藥?這奇怪的行徑,他怎麼想都不對。
潔兒聞言心虛萬分,許久才掙扎地抬起頭。「其實不是補藥,是小姐要潔兒買的打胎藥。」
齊少覺深吸了一口氣,臉部線條因為潔兒的話而僵凝。
潔兒瞅著齊少覺,這是她頭一回違背主子的話,她將主子懷有身孕的事讓齊少覺知道了。
齊少覺杵在原地,喜悅、驚訝反覆掠過他俊逸的臉龐。「妳說……悠兒她……有了身孕?」
潔兒流著淚,不斷地祈求:「姑爺,潔兒求你別讓小姐打掉肚子裡的孩子,小姐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明明很開心,卻顧慮到……」
齊少覺緊抿唇,眼底閃耀怒火,不等她講完,便開口命令:「把藥丟了!」
潔兒抹掉眼淚,不解地揚起眉。「姑爺……」
「妳把那包該死的藥丟了,再到善濟堂找善胤,抓幾帖安胎補身的藥回家。」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對潔兒吩咐。
齊少覺邁開腳步,突然覺得這條走慣的大街,竟讓他興起永無止盡的錯覺。
「姑爺!」潔兒敞開笑容,感動的淚水紛紛在臉上滑落。她邊哭邊走到「善濟堂」,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事實證明主子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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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少覺好不容易才走回家,一踏進小苑,他便瞧見夏賦悠坐在鞦韆上仰頭發愣的模樣。
這個鞦韆是前些日子,他為了討她歡心,特別差人做的。
粗長的麻繩繫在老梧桐樹上,天氣好時,可窺見陽光篩落葉隙的光影。
雖然妻子看不見,但他還是把這景象轉化為言語讓她明白。
現下,看她仰首望著天際,齊少覺根本無從揣測她的心思。
「在想什麼?」齊少覺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自己紊亂的思緒,雙手握在鞦韆上,頎長的身軀突然俯身在妻子臉上輕啄一下。
「你回來了!」夏賦悠怔了怔,好半晌才回過神。
「嗯!忙完了。」齊少覺半蹲在她的面前,他的眸光在妻子雅致的臉上徘徊,覆著薄繭的十指扣住她的,與她溫柔相迭。「真難得,今天小丫頭沒來煩妳。」
夏賦悠強振作精神。「念兒同小姨娘上街去了。」
他補捉到她臉上的輕愁,佯裝隨意地開口:「有話對我說嗎?」
齊少覺隨意的問話讓夏賦悠微微一怔,她揚唇想開口卻又放棄地搖了搖頭。「沒……沒有。」
「妳好殘忍!」齊少覺拚命壓抑心中沉痛的感覺。
驀地,夏賦悠的臉色一凜,一張小臉隨即刷白。「你……想說什麼?」
「我要我們的孩子!」
他的話一出口,夏賦悠試著微笑,唇角才微微牽動,齊少覺卻一手摀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
「我說我要我們的孩子,不管孩子是不是會跟妳一樣,我都要他!」
「不行!」夏賦悠拉下他的手,瘖啞地開口,眼淚跟著滑了下來。「這個賭注太大了,我沒辦法……」
夏賦悠用力忍住悲傷,心裡掠過一陣酸楚,她以為沒有人會同意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她才會狠心做出這麼殘忍的打算。
她沒想到齊少覺會想要他們的孩子!
「所以妳沒問過我就擅作主張?」齊少覺沒生氣只是難過,握著她的手因極力壓抑而微微打顫。「這些日子以來,妳還是無法相信我對妳的承諾,是不是?」
「不!我信你,只是……我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像我一樣?」她很幸運,得到父母與丈夫的愛,卻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像她一樣。
聽到妻子的擔憂,他的薄唇掀動,低沉的嗓音裡充滿笑意。「事實上,瞎子也沒什麼不好,妳不就比一般人獨立、聰明?更何況咱們的孩子還是有可能擁有一雙健全的眼睛,不是嗎?」
他知道夏賦悠的眼盲並非家族遺傳,因此,她生下盲眼小孩的機率並不大。
「少覺……」他的話讓夏賦悠感動萬分。「謝謝你!」
「我讓潔兒到善濟堂拿一些安胎補身的藥,原來的藥,我已經讓她拿去丟了,以後別再這麼傻了,知道嗎?」他擰了擰妻子秀氣的鼻,慎重地囑咐。
夏賦悠恍然大悟。「原來你遇到潔兒。」
齊少覺語重心長地說:「她是個好姑娘。」
如果不是潔兒護主心切,或許他們齊家的第一個孫子就無緣來到這個世間了。
齊少覺貪婪地汲取妻子身上微微的香氣,柔聲地開口:「不過爹那邊可能會有阻礙,妳千萬不可以放棄,知道嗎?」
「好。」夏賦悠眨去眼中的淚,感動地笑著。
「等孩子大了,咱們再一同遊山玩水,讓我當妳的眼睛,帶妳去領略這個世界的美好。」齊少覺俯身貼住她的額,溫柔而堅定地開口。
夏賦悠點點頭,雙手圈覆住他溫暖而結實的身體。
風拂梧桐,他們的笑聲隨風飄散在一片金燦冬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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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過年之際,齊少覺當眾宣佈了這個喜訊。
「悠兒有了身孕,明年咱們齊家要添個小娃娃了。」
「啥!媳婦有了身孕?」齊闊聽到兒子的話,一張老臉原漾著笑意,卻倏地變臉吼道:「不行!孩子不能生下來!」
齊闊話一出口,大廳裡所有的聲音都在瞬間消聲匿跡。
事實上,在兒子與媳婦的感情愈來愈好的這段期間,他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瞎眼的媳婦會不會生出個瞎眼孫子?
關於這一點,他們誰也沒有答案。
雖然這是遲早都得面對的問題,但隨著齊家逐漸繁忙的事業,他們也忘記阻止齊少覺讓夏賦悠懷孕這件事。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齊家事業如此繁忙之際,兒子還「有空」讓媳婦懷孩子!
反了!自從兒子娶了這個瞎眼媳婦開始,所有的事全都不在他的掌控。
齊闊擰著灰白的眉,感覺到一把火在胸中張狂燃燒。
「爹!」齊少覺當然明白父親心裡的打算,他握住妻子的手,堅定地開口:「孩子是我和悠兒的骨肉,如果爹不同意,我們會搬出齊家大宅。」
「你威脅我?」齊闊瞠眼大吼。
「孩兒不敢。」齊少覺低下頭。
齊闊瞪大雙眼,無奈地暗自歎了一口氣,他總覺得兒子接掌家裡的事業後,他的威信就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脆弱地不堪一擊。
「老爺,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切就隨緣吧!」齊夫人想到當初要讓瞎眼媳婦進門時,她也是擔憂了好長一段時間。
誰想得到,媳婦非但綁住了浪蕩兒子的心,還讓他多了份責任與擔當,這一切都是他們當初始料未及的。
「是啊!老爺您就別操這個心了。」一群妻妾見狀隨之湧上,安撫著他。
齊少覺頭痛地瞧著爹被姨娘們圍繞的情景,下意識伸手握住夏賦悠的柔荑。
「咱們回去吧!」齊少覺攙扶夏賦悠走出熱絡的大廳,一踏出門檻,眼底便映入雪花飄落在初綻紅梅枝椏上的景色。
「下雪了。」齊少覺摟著妻子的肩,撐起了油傘。
此刻,他們心裡漾著一股心滿意足的感覺,兩人落在雪地上的足印,與並肩的身影,形成了一幅靜謐的美景。
「悠兒,妳說肚子裡的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我不知道,我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嗯!」
兩人的笑聲互相呼應,齊少覺仰望紛落的白雪,感激上蒼賜與他懂得情愛的滋味。
或許夏賦悠的眼睛永遠沒辦法看見,但他永遠不後悔自己娶了她。
清冽氣息充塞在天地之間,齊少覺擁著夏賦悠,讓彼此的距離更加貼近,未來他將偕同他的盲妻,走完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