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嫂嫂慢走、潔兒姐姐慢走。」齊念兒充滿朝氣地回答。
「行了,就算送妳也無妨,快回去,別讓少覺等太久。」景如笑著催促。無奈啊!女人注定該以丈夫為天,不知道夏賦悠在這亙古不變的道理當中,能否得到夫婿的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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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會穿這種衣服?」
一進寢房,齊少覺就被夏賦悠身上的舞衣給嚇到了,雖然看起來典雅柔美,但他一眼就分辨出這並不是她的風格。
「這是小姨娘的舞衣。」夏賦悠也不隱瞞,坦白地開口。
景如小姨娘?齊少覺狐疑地揚起眉,俊逸的臉龐有著疑惑。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夏賦悠便歡喜地握住他的手。「你想看我跳舞嗎?她們都說我跳起舞來,就像天上的仙女!」
齊少覺深褐色的眸子,直直望進夏賦悠無焦距的雙眼,他發覺她的眼底竟流轉著莫名的光彩,看她那一張柔美雅致的祈求臉孔,他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嗯!」他點了點頭,不加思索地應允。
「你真的想看我跳?」夏賦悠難以置信地說,揚高的語音有掩不住的喜悅。「不過你別笑話我,姨娘說我跳的舞不算舞。」
齊少覺揚起朗眉,竟被她的說法牽動了心中的好奇。
瞎子跳舞?他實在難以想像。
「好,不笑妳。」齊少覺瞅著妻子如花般的笑靨,對於她的反應,疑惑多過於訝異。
他整整兩天沒回家,為什麼她沒楚楚可憐地指控他的不負責任,也沒指責他到底上哪裡花天酒地,反而興高采烈地與他分享她的喜悅?
他該為她的「認分」感到滿意,可是為什麼湧入心頭的卻是受冷落、被忽略的挫折感?
齊少覺微惱,發現自己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當他深邃的雙眸緊緊盯著妻子美麗的身影時,不悅的情緒不可思議地一點一滴消失了……
她的纖腰似春風中的楊柳,身形飄逸動人,發上的花鈿隨著她輕盈的舞姿隨意輕晃。她的舞姿清新可人,竟然遠勝過妖嬈艷麗的舞孃所帶給他的震撼。
她柔美的氣質、靈活的身形,讓人不忍移視,齊少覺怎麼也沒辦法說服自己,他的妻子是個瞎子。
「好了,別跳了!」齊少覺看著妻子在廳中翩舞的模樣,不由得皺起俊眉,生怕一個不留神,她便會被長長的水袖給絆倒。
「你……不喜歡嗎?」夏賦悠收回水袖,氣息微紊地吐出失落的語句。
「我怕妳會跌倒。」齊少覺的大掌一使勁,便把她帶入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當他的鼻息充滿她身上幽微的香氣時,所有的疲憊在瞬間得到舒緩。
連齊少覺也沒有意識到,夏賦悠身上讓人安定的幽香,竟是他所眷戀的。
「告訴我,為什麼跳這種舞?誰教妳的?」其實無須猜測,他便知道是誰教她跳這種舞。
景如小姨娘曾是「花冠樓」的舞孃,當年傲視群芳的舞藝,便是讓小姨娘一舉摘下「花冠樓」花魁的主因。
他不明白的是,景如小姨娘讓他的妻子學跳舞,是打什麼鬼主意?
夏賦悠沉默不語,一雙小手輕覆在齊少覺俊挺的五官上,慎重而認真地感覺著她的夫婿。
「悠兒,妳還沒回答我。」
他的氣息拂在她嫩白的掌心,熟悉的低沉嗓音輕輕打入她的心坎,無法壓抑的愛苗已悄悄在心田滋長。
「我……如果可以看到你就好了……」夏賦悠纖纖素指停止摸索,現在她想感受的是他的心跳。「你有呼吸、有溫度,可是為什麼我對你的感覺好不踏實,你會不會只是我心裡頭的幻影?」
她的掌落在他的心口,苦澀緩緩沁入齊少覺的心窩,一種他說不出的憐惜在他心中蔓延。
齊少覺深深打量她,心裡猛地一窒,薄唇竟吐出這麼一句:「對不起。」
他倏地握住夏賦悠的柔荑,飽含愧疚的溫柔化成細吻落在她的手心。
夏賦悠搖了搖頭,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不悅。「那……你喜歡我新學的舞嗎?我只是想當個討人喜歡的媳婦,請你別討厭我。」
她將臉輕輕枕在夫婿的頸窩,縱容自己汲取屬於他的氣息。「身邊少了你的味道,我沒有辦法安心。」
齊少覺的心被她似水般的柔情給融化了,他溫柔地捧起夏賦悠的臉,伸手取下她的髮釵,讓她的黑髮如瀑般在他眼前宣洩。
他望著夏賦悠一雙秋水盈盈的秀眸、兩彎雅致秀眉,沉醉在她的柔美當中。
是因為憐她眼盲,所以才會讓她有機會左右他的情緒嗎?
齊少覺為自己對妻子的心醉神迷感到不解。
那天,與善胤討論完藥堂的事,他便到「妍香樓」將雨孅兒給帶出場,準備到半月橋的「京豪園」飲酒作樂、大肆放縱一番。
卻沒想到,他腦中全是夏賦悠的一顰一笑,直到他當著雨孅兒的面喊出夏賦悠的名字時,齊少覺才恍然大悟,他早已無法擺脫夏賦悠的倩影。
他愈想將她遺忘,她的影像便愈強烈地烙印在他胸口。
於是,他便回到「善濟堂」繼續處理假藥事件,直到今天,他終於可以回家看她……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想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她!
難道這……便是愛嗎?
在他神思恍惚之際,夏賦悠拉下他的手,慎重地開口:「少覺,以後如果你想丟下我一個人,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一聲。」
夏賦悠不含指控成分的語調委婉如曲,又似籐蔓將他勒緊、圈制。
那一份柔情,將齊少覺所有隱藏在心裡的情感,全擠壓出胸口,湧出說不盡的心疼。
「我不會丟下妳,不會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兩夜,她是怎麼度過的。
她為他難過嗎?
齊少覺抬起她的臉,火般的目光逡巡在她柔美的面容上,想在她臉上找出難過失落的痕跡。
「我知道了。」因為他的允諾,夏賦悠敞開了笑容,她知道她的夫婿是個重允諾的男子。
「你累嗎?餓嗎?需要讓潔兒幫你準備食物嗎?」
齊少覺聽見她的關心,兩道濃眉揪得很緊。「妳為什麼不問我,這兩天究竟上哪去了?」
「我知道你為藥房的事忙著。」
「難道妳不怕我騙妳?」他俊眉微挑,瞪著夏賦悠的眸中有著狐疑。
夏賦悠菱唇浮現柔美的弧度。「你身上沒有姑娘的胭脂味,我聞得出來。」
她知道充斥在鼻間的是他身上染上風塵的疲憊,而不是脂粉或酒味。
思及此,她的心也寬慰許多。
「妳又不是小狗!」齊少覺衝口便說出這句話,但他立即就後悔了──這樣的話似乎過分了點。
誰知夏賦悠竟不以為意地咯咯笑出聲:「或許狗兒的嗅覺都不及我靈敏,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眼盲心不盲,甚至可以用心感覺到你並沒有騙我。」
剎那間,齊少覺因為她自我揶揄的話感到微微心酸。
夏家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才能教出如此聰慧、靈巧的女兒?
在她身上,他完全感覺不到一個瞎子該有的自卑與自憐。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夏賦悠止住笑,伸手想「感覺」他現在的表情。
齊少覺微挑起眉,露出一個邪佞的笑容。「不!為夫只是在想,我比較笨,一定要緊貼著妳,才能聽得到妳的心聲。現在我也想知道妳在想些什麼?」
齊少覺看著妻子眨動的墨睫,迅速恢復「調情」的能力,極盡吃妻子豆腐之能事。
「哎呀!你怎麼……」感覺到丈夫將耳朵附在自己的胸口,夏賦悠羞得想立即躲開,卻被他不規矩的大手抱個滿懷。
「讓我愛妳……」齊少覺呢喃慵懶的嗓音透著誘人的魅力,微微挑撥夏賦悠的心湖。
夏賦悠感覺臉上火般的灼熱在放肆地蔓延,她知道這句話的涵意。
「你……別不正經了……」夏賦悠圓瞠著美眸,有種防不勝防的挫敗,縱使手腳並用,還是躲不開他刻意在她身上灑下的情種。
突地,她的雙唇被攫住,她的抗拒全被齊少覺用火熱的柔情封緘。
似水柔情映著枕上交頸的鴛鴦,交織出滿室春語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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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內,齊少覺支著下顎打量熟睡的妻子,看著她墨睫落在臉上的暗影,他忍不住學她用指尖去感覺,將長指輕輕游移在她凝脂雪膚上。
指尖停在她圓潤小巧的鼻樑上,他想起新婚之夜,夏賦悠對他說的話。
她說她要感覺他的樣子,她不想一輩子對著一個虛幻的影子過日子……
在他生命中,夏賦悠總有辦法喚起他心底深處最柔軟的一面。
只要看著她,一種說不出的滿足便會悄悄竄起,相對地矛盾情緒也在心中產生抵制,這已讓他分不清,他對她的感覺是純粹的渴望又或者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