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心眼壞,而是這本來就不干你我的事,與其為了他們的幼稚行為浪費時間,倒不如好好坐下來享受這悠閒時刻。」
蘇竣訢將剛送上的熱茶遞到她面前,微笑道:「吃完甜點再回家,剛好為今天畫下美麗的句點。」
「我、我沒心情啦,丟下劉麗珠不管,我真的很不放心……」
朱玉蝶聞著濃濃茶香,卻無心品嚐。「我看,我還是走一趟才能安心。」
「你就是這樣。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什麼閒事都要插一手。甚至想以『天下興亡』為己任,把自己搞得不像女人,活像個小老太婆似的。我跟你說,男人都不喜歡太有自我主張的女人,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是很難讓男人親近的。」蘇竣訢毫不客氣地直言不諱,口氣直率好像她是他的哥兒們。
「要你管,你意見很多耶?」朱玉蝶氣沖沖地狠瞪他一眼,他的話無疑刺中她的痛處,她開始口不擇言。「你吃你的甜點,沒事管我的閒事做啥。我再怎麼沒人要、再怎麼不像女人,就算每個男人視我為毒蠍,這也不干你的事。」
她恨恨地別過頭,語氣雖然強硬,心中卻溢滿了傷心。「我就是我,不用你來多事批評。」
「生氣啦?好,我閉嘴。」蘇竣訢瞧她一副頭頂快冒煙,臉紅紅、氣嘟嘟的樣子,他著實想笑,卻刻意低下頭憋住。
「我要回家了,才不要待在這裡聽你訓話。」朱玉蝶氣呼呼地起身要走,這時候,她的手機又響了——
「喂,不好意思,我是陳文強啊,可不可以麻煩您快點趕過來,麗珠她失血過多,現在需要輸血,可是我身上沒有錢……」
「什麼?你、你這傢伙真是……」朱玉蝶聽他這麼說,心裡又氣又急,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小姐,你一定要救救麗珠啊!你是她最信任的朋友,求求你……」陳文強說著,已然聲淚俱下。
「好,你別著急,我馬上趕過去。」朱玉蝶收了電話,望著蘇竣訢堅決地道:「這一趟我非去不可,麗珠需要輸血,那個混帳東西身上沒帶錢。」
「不如我陪你過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搭車危險。」
朱玉蝶此刻已不敢拒絕,她確實需要他的幫忙,不僅僅是交通工具而已,最重要的是她身上也沒有帶很多錢。
「我們快走吧,麗珠還等著救命。」朱玉蝶眼眶泛紅、聲音哽咽。
雖然劉麗珠跟她不是非常要好的手帕交,可是一直是她最忠實的書迷,一路陪伴、支持著她。現在麗珠需要幫忙,她怎麼可以坐視不管?
「別急,我開車送你過去,很快就到了。」蘇竣訢看見她的眼淚、看見她的哀傷與焦急,突然間心頭湧起強烈的悸動。
在人際關係這麼疏離的現代,她竟可以為了一個不算深交的朋友付出這麼多的關心,可見她的心有多麼柔軟、多麼善良。
蘇竣訢被她的滴滴眼淚打動,他終於看見她真實脆弱的一面,發現她內心深藏的愛心熱情,與一般勢利眼的女孩子全然不同。他喜歡擁有赤忱之心的女子,恰好她就是他要的類型。
「謝謝你留下來幫我。」朱玉蝶—面追著他飛快的腳步往停車場移動,一面擦著眼淚,感性說道:「可是,我身上帶的錢不太夠,你可不可以……」
「這個你不用擔心。」蘇竣訢望著她寫滿憂愁的小臉,心疼地拉起她的手,滿心滿眼儘是溫柔。「有我在,你不用怕,我會處理好的。」
第九章
匆匆忙忙趕到醫院,朱玉蝶終於找到六神無主的陳文強,在蘇竣訢的大力幫忙之下,暫時解決了緊急輸血的問題。
「你們到底又為了什麼事吵架?」
朱玉蝶本來不想問的,但坐在急診室外,望著臉色蒼白、不斷歎氣的陳文強,她還是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你們總是不能好好溝通,一定要上演這種連續劇的無聊戲碼才甘心嗎?」
「我……」陳文強低下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算了,在這個節骨眼不要談這些。」
蘇竣訢拉了拉朱玉蝶的衣袖,暗示她不要太過激動。「救人要緊,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坦白說,我跟麗珠很難溝通。」陳文強艱難地吐出字句。
「每次只要不合她的意,不管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肯冷靜的跟我談,非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逼我就範……像她這樣的性格,我真的很難忍受。」
「是沒有一個正常男人可以接受。」蘇竣訢在一旁冷冷說道:「劉小姐用這種激烈手段,無非只是用來『勒索』,勒索任何她想要而要不到的東西,這手法本來就不可取。」
「沒錯,她就是這樣的人。」陳文強彷彿找到知音,眼睛發亮地看著蘇竣訢。「先生,你說得對極了,每次麗珠想要達成什麼目地,她就會來這招,我都快要被她搞瘋了。」
「如果你們倆再不解開心結,問題恐怕不只如此而已。」蘇竣訢態度嚴厲,字字句句都直指問題核心。
「身為男人,你不該讓女人流淚。如果不能愛她,就放了她,鬧鬧自殺就回來攪和幾下,這不是男人該有的作風行為。」
「您說得對。」陳文強羞愧地低下頭,再也無話可說。
「現在先讓麗珠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以後再說吧!」朱玉蝶憂慮地朝急診室望了一眼,感慨地道:「以前我一聽她嚷自殺就跟著緊張,看起來似乎是錯了……」
「本來就錯,虧你還是什麼『兩性專家』?我看你是『專門害人家』!」蘇竣訢毫不客氣地批判。
「你倒比我更像專家。」朱玉蝶頗帶深意的水眸柔柔望著他,想到方才各項繁複的手續都是他親自去搞定,她心中滿是感激。「你真的不簡單,不像我,是出一張嘴的理論派,你是身體力行的行動派。」
「你現在才知道?很多事情人人會講但不見得會做。」雖然是笑謔的語氣,但此刻他的眸光也漾滿柔情。「總之,事情要真的碰到,才會知道箇中滋味,而不是用想像推理。」
他的話句句中肯,朱玉蝶聽在耳裡,也記在心裡。
「朱小姐,您真是好福氣,能交到一個這麼優秀的男朋友。」
陳文強用崇拜的眼光看著蘇竣訢。「這位先生不但人長得帥,思想又那麼成熟穩重,女人找老公找他這型的準沒錯。」
「男朋友?他不是……」反駁的話梗在她喉嚨裡,朱玉蝶猶豫著要不要澄清這個誤會。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呢?」蘇竣訢以好笑的目光瞅著她。「我怕我的寶貝野蠻女友累到睡眠不足、中氣不夠,萬一要開口罵人,只怕罵起來會不過癮。」
「你別瞎扯。」朱玉蝶對他翻了翻白眼,要不是怕妨礙病人休養,她一定會跟他槓上。
「你們兩位先回去休息吧!真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麻煩你們幫忙。」陳文強很不好意思地彎腰鞠躬。「這裡有我守著就可以了,你們兩位明天都還要上班,千萬別耽擱太晚。」
「好吧,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朱玉蝶揮手示意,便和蘇竣訢轉身離開。
出了醫院大門已過午夜,蘇竣訢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現在肯定沒有捷運,也沒有公車了,只好委屈你搭我的便車回家。」
「不好意思,我又麻煩你了。」朱玉蝶道謝,暫時不計較他方才眨損自己的行為,誰教她得靠他才回得了家呢?
車子奔馳在空曠無人的街頭,望著暈黃的街燈,朱玉蝶誠心誠意地說道:「其實你做人真的很不錯,上次因為陳文強和劉麗珠的事,你莫各其妙被我打了一頓;今天他們出了問題,你還是很有義氣的出錢出力,花了一堆錢,半夜三更還回不了家,卻是為了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呵,算我三生有幸。」蘇竣訢看了她一眼。「誰教我遇到你呢?」
「是啊!你真是夠倒楣的了。」朱玉蝶淡淡一笑。
雖然嘴巴上沒有說得很明白,她心裡卻感覺到無限溫暖。朱玉蝶終於瞭解,真正的知己,是願意在自己危急時不辭勞苦、拔刀相助的人。他這個人或許不夠體貼入微,但他的挺身相助卻很令她感動。
「糟了!」朱玉蝶突然驚叫出聲,把正專心開車的蘇竣訢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
「我家的鑰匙怎麼不見了?我找不到……」朱玉蝶緊張地拚命翻包包。
「我記得我有帶出門啊!怎麼會不見了?這下真的慘了,沒鑰匙我要怎麼進家門……」
「你先不要急,慢慢找沒關係。」蘇竣訢冷靜理性地指示她。「人在著急的時候,反而更找不到東西。你必須先靜下來,再仔細找一遍。」
「喔!」朱玉蝶又把包包搜了一遍,最後她沮喪的說道:「還是沒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幫麗珠辦手續時不小心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