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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季瑩

  它們仍是如此有力又柔軟如絨;一如年少時,他的身軀總能輕易的吸引她、迷惑她。也正如他陰暗的過去與幽暗的未來,總不知不覺的引起她心痛。

  而心痛是愛情的余跡,她再也不能否認她依然沒有忘卻那份愛。

  淚水急速湧出眼眶。在不得不誠實面對自己的過程中,她仍必須試著尋求一絲理智。她將頭理入阿騰的喉間,希望他的自制力沒有被擊潰。

  觸及她臉上的潮濕,阿騰勉強抑下渴望,遲疑了片刻才放鬆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停下來?這一向是他渴望獲得的,尤其又是在她沒有抗拒的情形下--但或許,他理智的一面也知道和她有親密行為是錯誤的,等她冷靜下來,一定又免不了要懊悔,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人反覆無常了。

  穿回衣物並收拾好情緒之後,他為兩人一時的激情找到一個借口。 「現在,我終於知道『熟悉』只是一種幻象,其實,你我都改變了,十年前我們偶然相遇,關係雖緊密,瞭解卻膚淺:這些年,我們分隔兩地,在不同的地方有了不同的際遇,縱然我渴望找回曾經熟悉的你,但你早已不是過去的你,就如同我也不再是過去那個我。」

  「是的,我們沒有誰有能力再回到過去。」她眼裡的痛苦興阿騰相同,幸好他看不見。 「現在想想,可能我們最好的過去,是關於那杯酸梅湯的記憶。」

  阿騰淡淡一笑。可她極力掩飾的態度,反而給予他某些積極的答案。希望再度自阿騰心中升起。

  「記憶是可以創造的,小旖,只要你願意」,他的手仲向她的頰畔,「手指浸在她濕潤的淚中一即使情況並不樂觀,但擁有一些記憶還是好的。」

  他俯下頭吻她的淚,冷不防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紙,塞進她手中,然後輕輕轉身,以摸索著走出房門。

  她想要叫住他,但父不曉得為什麼叫他?就如同她不知道自己這些年究竟失去了什麼和為什麼失去一樣。

  而奇怪的是,當她打聞紙團,阿騰那力求工整卻難免凌亂的字,清楚明白的在向她訴說情感。

  此刻,愛情只剩淺淺一息

  脈搏停跳,熱情默默躺著

  信心跪在床沿

  天真也合上了雙眼

  即使你已經放棄了我

  只要你願意

  你還是可以使我從死裡復生

  --十八世紀•佚名詩人 

  「好稀奇,十八世紀詩人的作品,竟也能成為二十世紀未男人的心聲?」鍾珍欣賞著說。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一天,她們兩人得以免去見識山間風雨和泥濘的痛苦。更幸運的是,她們在車站裡巧遇正好要上山來的何明屯,由他帶路,她們得以順利來到綠屋。

  但是,當她們兩人正沾沾自喜於這許多的幸運時,卻不曉得何明屯也恰巧帶夾了足以掩蓋這許多幸運的不幸。

  「騰哥呢?」何明屯拘謹的坐在綠屋客廳的籐椅上,他除了面帶微笑的看阿典師幫何旖旎拆繃帶外,還分神的東張西望。

  「好像一大早就沒看見阿騰了。」何旖旎也下意識的梭巡著那孤單頎長的身影,可惜沒找到。

  答娜正巧打客廳經過,冷淡的說: 「葉先生很早就出去了。天曉得為什麼,他突然說要到鎮上去找找看有沒有人賣酸梅湯。」

  「幹嘛,一個大男人七早八早想喝酸梅湯?」鍾珍驚訝道。

  「他該不會是另有隱疾吧?」即使在別人的地盤上,常茵依舊口無遮攔。

  阿典師淡淡的睨了她倆一眼,冷冷的說: 「對騰仔來說,酸梅湯代表一款記憶,難忘的記憶。」

  何明屯也彷彿瞭解的附和。 「有一天,阿典師、騰哥和我一起喝酒,我一直記得騰哥說過,酸梅湯那種酸甜混合著焦澀的滋味,就像愛情,教人一喝上癮,但怕的是沒有辦法去排遣那種沉溺的滋味。」說完,他還若有所思的看了何旖旎一眼。

  何旖旎豈會不懂何明屯眼光中的含義,他和阿典師一心向阿騰,這是人之常情,就如同鍾珍和常茵一心偏向大陶一般。人是需要相處的,可歎的是,阿騰和她有那麼多年不曾曾交集的歲月,而人生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後退,今後,阿騰和她或許只是永不交集的兩條平行線!

  她暗暗搖頭,心裡卻一片淒惻。

  「回想,三、四年前,我才和他在你爸的肉圓攤子打過一架。」鍾珍突然提起那件往事。

  何明屯的眼睛也瞪大了,現在才發覺近在眼前的竟然就是四年多前把他們幾個大男生打得落花流水的女生。

  常茵卻對鍾珍的話嗤之以鼻, 「哼!那又怎麼樣?牛啊!牽到北京還是牛。男人對女人動手就是不對!」

  「騰哥真的很後悔那次的事,他為了懲罰自己打騰嫂那兩巴掌,回來後他差點廢了自己的右手,如果不是我和參巴強力制止,搞不好他現在殘廢的就不只是那雙眼睛……」想起過去種種,連何明屯這種大男人的眼神都憂苦了起來。 「騰嫂……不,何小姐,你離開他的最初幾年,他的確變得有些暴烈,生活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令他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一個經歷那麼多痛苦人,今日能夠變得寧定泰然,真的是不容易了。如果可以,何小姐,請你原諒他過去加諸在你身上的那些痛苦,不要恨他吧!畢竟,他已經他付出了代價!」到這裡,何明屯這麼個大男人竟哽咽了起來。

  何旖旎猛嚥了口口水,鼻頭不覺一酸。

  常茵有點感動於這對兄弟的情誼,但又不得不勸道: 「唉!誰沒有磨難煎熬啊!何況,沒有了愛又哪裡來的恨?我們相信何旖旎早就原諒葉騰了,今後最重要的事是,麻煩你們這些好友勸勸葉騰,讓他對小旖兒心了吧!因為,再一個禮拜,小旖就要結婚了,再這樣糾纏不清下去、對小旖是很不利的,他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不是對待所愛的方法吧!」

  鍾珍自然的附和著: 「愛人,不一定要佔有,有時候祝福比擁有更快樂。」

  而何明屯接下來的一番話,則是讓每個人部痛苦了起來。

  「騰哥會祝福何小姐的,騰哥說過,何小姐根本不該跟著他過苦日子,騰哥很有自知之明……但我不曉得有誰能給他一些祝福?你們知道嗎,今天我上山來,目的是要告訴他--他的父親病危,正在台北的醫院急救,我是來帶他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面的。」

  偌大個客廳霎時一片肅靜!阿典師剛折好繃帶,聞言只有頻頻搖頭歎息。

  何旖旎則揣測著阿騰曉得他父親病重之後可能的反應!「阿騰說過,他恨他父親,我不認為他可能有多傷心?甚至,我想他或許不會有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面的意願。」

  「如柏小姐說的,沒有了愛,哪裡來的恨?騰仔對伊的老爸是愛恨交織,就算伊心裡怨恨父親間接害死母親,但親情是天性,其實,伊對伊父親還是有很深的孺慕之情,只是伊不願表現出來罷了!」

  何旖旎突然頓悟了:原來,苦難教會了一個人深沉。

  而門外傳來的叫喚,卻吸引了客廳裡眾人的注意。

  阿騰點著枴杖,腳步有點惶急,但臉上卻充滿了孩子氣的笑容。 「小旖、小旖,猜猜看,我找到了什麼?酸梅湯耶!瞧,我只花了一點時間就找到了我們過去最美好的回憶,酸梅湯那!哈哈……」

  「傻瓜!」沒有經過思考,也沒有衡量自己的腿傷才剛痊癒,何旖旎便直覺的奔向阿騰。

  「傻瓜!傻瓜!傻瓜!無可救藥的傻瓜!」她疊聲罵他。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狼狽不堪,可是她卻再次被深深的感動了,那混合著甜蜜與酸楚的感動。

  「你說對了,在你面前、我一向是傻瓜,也一向無可救藥!」他輕歎,精準的抓住她的手,送到唇畔親吻,臉上寫滿柔情。

  阿典師和何明屯的意外當然不在話下,鍾珍和常茵則是嚇得下巴差點掉了!

  姑嫂兩人驚訝的看著何旖旎和葉騰之間「自然」的反應,再錯愕的互視。天哪!噩夢成真!何旖旎和葉騰「似乎」真的舊情復燃了!那洩漏在兩人臉上的濃烈情感,說明了一切……

  而阿典師一陣偽裝的咳嗽,暫時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阿騰和何旖旎同時驚起,放開彼此。

  何旖旎接收到來自常茵和鍾珍那幾近批判與質疑的眼神時,她只能抹去眼淚,逃避似的低垂眉睫;阿騰則是比時才發覺屋竟多了好幾名不速之客。

  阿典師來幫何旖旎拆繃帶是意料中事;而常茵和鍾珍的出現則令阿騰感到訝異;當何明屯沉重的說出上山來的目的之後,阿騰頓時像被抽掉了三魂七魄,整個人一晃。

  「我爸病危?要我去見他最後一面。」他先是茫然的念著,仿如這些字眼對他並沒有任何意義,然後他神情變得隱晦,教人很難對他的思緒看出一點端倪,唯有自他手中墜落,潑灑了一地的酸梅湯,像在表達他說不出口的悲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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