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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季瑩

  「你的耳朵可真靈。」阿騰苦笑。 「你不認為我是最有資格這麼認為的嗎?我的家庭、我的眼睛、我的……愛情,從以前到現在,我失去的太多了。不過,現在我們談論的不只是我。」

  停下推輪椅的動作,他像側耳聆聽,又像陷入沉思。 「說人類是老天的玩具雖然消極,但人類自詡為萬物之靈,豈不又稍嫌樂觀?舉剛剛小蘭那個例子來說,父母一心左右子女的喜怒哀樂,說好聽一點是關心,講難聽一點是操縱,而這種操縱容易扭曲人格,」他的眉宇之間多了憂傷? 「再回頭想想,人類所處的這世界,似乎:無處不存在著操縱與玩弄。人類再聰明,再懂得玩弄權術,總也逃不過被自己愚弄和被老天捉弄的命運。生老病死、天災人禍、因果相循……」

  「阿騰,不幸的人沒仁悲觀的權利。」何旖旎微側過身,她的原意是安慰、伺這樣的安慰,卻顯得乏力。

  「誰說不幸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阿騰靜靜的反駁。 「悲觀並非完全不好,以我為例,一生的不盡如意讓我悲觀、但卻更早教會我洞悉世事的無常,讓我更勇於和命運對抗,即使勝算不大,我還是堅持著。」

  是嗎?這麼說來,她的擔心是多餘了,她自嘲,轉頭仰視阿騰時,滿心的憂煩突然轉化為一股幽默。 「說的也是,你的背脊現在就像電線桿一樣直了。」

  兩人同時為她的玩笑失笑。笑聲停止時,阿騰若有所思的仰頭望向朗郎晴空。 「或許,我潛意識裡還是不甘心做殺千刀老天的玩具吧!」

  她不禁又為他的形容而噗哧一笑。 「你的確是,而且很奇怪的,我相信『殺千刀』老天最終會向你的頑強低頭,承認你不是她的玩具。」

  經歷了這難得輕鬆的一下午,何旖旎的幽默與阿騰的真誠,進一步的把兩人推向更「和諧」的境界。

  回到綠屋時,何旖旎還頗富深意的說了一小段話。

  「瞧,對我倆而言,保持友情比維持愛情更容易些。」

  是一種警告嗎?或者僅是一種提醒?阿騰沉默的臆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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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颱風過後的第三大早上,答娜比打卡鐘還準時的向綠屋報到。電話線也終於搶通了,一切又恢復正常。

  何旖旎當然打了一通長途電話給常茵和鍾珍,一方面向她們報平安,再則順便解釋延遲歸期的原因,鍾珍和常茵自然也少不了輪番上陣、對她的身陷險境與腿傷表示關切,她們還決定盡快找時間上山來,就算用抬的也要把她抬回家。

  明知道她們的話太誇張,但經過與幾位摯友的聯繫後,何旖旎的不安感消失了大半,連帶的心情也變得明朗,人一明朗,相對的,待人處事的態度也變得較為寬廣。

  阿典師來換藥時,她能邊哼著歌邊幫忙阿典師剪掉自己腿上的繃帶,鬆掉夾板,甚至連阿典師偶爾不當的用力導致她腿部的疼痛,她也絲毫不以為意。

  和答娜站在一起時,她們就像磁鐵相斥的兩極。何旖旎越快樂,答娜的臉色就越難看。但何旖旎不但不介意,還調皮的逗弄答娜。

  就連目不能視的阿騰,也感受到何旖旎情緒的轉折,他喜歡她的改變,可又不安於她的改變。

  離她下山的日子越接近,他的心就越慌,根本無法否認他自私的,想留下她,可是,他真的不曉得自己能用什麼理由留住她?又「憑」什麼留住她?

  有些話,過去他已隱忍太多,它們全在他的心頭攪動著。

  他能不一吐為快嗎?畢竟他所能掌握的時間不多了!

  隨著阿騰心情的起起落落,時間電悄無聲息的逝去。

  這天,是艷陽高照的一天,阿典師終於頒下特赦令,宣佈何旖旎明天就可以拆繃帶、去夾板了。

  何旖旎興奮不已。 「太棒了,我坐這張輪椅坐得都快長青苔可,為了慶祝我終於脫離苦海,我們大家中午一起去野餐。」

  脫離苦海!阿騰為她的用語苦笑。或許,她最興奮的事莫過於要脫離和一個瞎子共處一室的苦海,即使這個瞎子曾經是她的愛人。

  阿典師推說下午有事,不能參加野餐,實際上,他是體諒阿騰和何旖旎相處的時間所剩不多,所以才想讓他倆有多一點獨處的時間,而答娜則是一臉我神經病才陪你去野餐的不屑加入的表情。

  近午時分,兩人提著答娜心不甘情不願準備好的豐盛午餐,頂著驕陽來到最接近綠屋的這條小溪旁。

  他們躲在樹蔭下,首先鋪上野餐墊,擺好野餐並坐下來享受大自然。即使不情不願,何旖旎發現答娜還是捨不得虧待阿騰的胃,野餐豐盛得教人咋舌,有烤雞、鮪魚三明治、生菜沙拉、葡萄酒……

  環顧四週一圈,突然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現在的野餐地點,竟然是之前充滿土石流,幾乎活埋了她的那條小溪畔,她從不遠處的斷橋及殘草斷樹看出端倪。

  「天啊!相隔不過咫尺,可這邊就像天堂,那邊卻儼然是地獄。」何旖旎吃驚的著。

  「天災人禍!」阿騰若有所感的望向斷橋方向。

  「幸好橋是通往山地部落,不是通往小鎮,不然就算十天半個月,也都很難回到都市裡去。」

  「的確值得慶幸。」他看起來似乎有點遺憾斷橋不是通往小鎮。 「要不要來個鮪魚三明治?或者一隻烤雞腿?」她試著讓氣氛輕鬆一些。

  接過三明治,阿騰忽然拋過一個這些天來,兩人極力在避免的話題。 「小旖,你曾經懷念過以往嗎?」

  突然,一陣強風吹過樹梢。 「偶爾。」她遲疑的承認。 「我懷念我們的年少輕狂。」

  「還記不記得我們和河豚、參巴以及參巴的女朋友阿儷等人一起去旗律的那一次?你第一次坐三輪車,你說,坐起來的感覺很拉風。」

  「那次真是開土葷!」她笑道。

  「嘿!沒忘記吧!那時當你免費三輪車伕的是我!」

  「當然記得!」她擠皺著鼻頭。 「你的拉車技術不怎麼高明。」

  「唉!過河拆僑。」

  「還記得你們這幾個男生沿路鬼吼鬼叫的,搞得整個海邊的人全向我們行注目禮,害我和何儷糗死了!」何旖旎邊回想,邊笑著抱怨,年輕,似乎都有那麼一段瘋狂期。

  回憶起過往,一夥人脫得只剩內褲在水中打水仗的情形,阿騰隱在墨鏡之下的臉龐亮了起來。「別忘了,他們是水族兄弟,有的叫河豚、有的叫參巴,還有魷魚……在水裡對他們來說,就像回家。」

  「沒淹死才真能回家。起先還以為你們的游泳技術有多高明,後來才曉得原來全是旱鴨子。」何旖旎取笑道。

  阿騰則漫不經心的吃著三明治,邊心不在焉的聞著徐揚的微風自她身上傳送而來的輕香。那是自香奈兒或迪奧?他搞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那陣香氣比任何食物更吸引他的感官,這大概是他看不見後的最大收穫了、聽覺與嗅覺遠比正常人敏銳。只不過礙於不破壞和諧的約定,他只能盡量收回這份蠢動的情懷,好半晌,他才找回話題。 「年輕嘛!很少人會去理會後果的。」

  或許,正因為以前的我們都太不計後果了,所以事情才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何旖旎的心微微刺痛著,但為了維持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和諧氣氛,她隱忍著不提起傷痛的過往,讓思緒停留在較安全的旗津之旅上。

  「那晚,我們一票人到媽祖廟拜拜,參巴竟把庇佑漁民風調雨順的媽祖娘娘當成注生娘娘,祈求他保佑阿儷『早生貴子』……」這四個字甫出口,何旖旎自己也愣住了。

  才剛咬了口鮪魚三明治的阿騰,也因那句敏感的話,先是怔忡,繼之乾笑。 「那時的參巴和阿儷很愛開玩笑,兩人更是無時無刻在打情罵俏,我猜想參巴說的是玩笑話,他們不會當真的,畢竟,當時大夥兒都年輕,有些事……例如一個小生命……都是負擔。」

  他竟還是那種論調,一味替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脫罪?何旖旎迅速的轉著思緒,同時怒氣也飛快的被勾起, 「哼!負擔、負擔,你似乎只害怕負擔,但有的人卻懂得負起擔當。」

  她激動得直逼上阿騰那張俊臉。「河豚不只對我提起你失去雙眼的故事而已,他也順道告訴我,參巴和阿儷在我離開你之後不久就真的奉兒女之命結婚了。瞧!那不正是一個男人的負責與擔當嗎?而你,甚至連起碼的安慰都給不起。」何旖旎傷心的說。

  阿騰的臉色比挨了一巴掌還難看。 「你還恨我……逼你拿掉孩子?」他急切且準確的抓住她的肩頭。 「相信我,當時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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