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這樣瞪我?」她聲如蚊蚋。「我……」
「閉嘴!」
旁邊的人因擔心連忙圍過來察看,其中包括中途加入的杜伊跟劉若蘭這對愛情鳥。
「天哪!」
「要不要送醫院呀?」
「你這不是廢話?都流血了……」
「醫院?可是……」
「女兒呀,你要不要緊?」
被眾人的議論紛紛煩得頭痛的嚴沈昊仰首,利眸猛掃想怒咆,卻突然憶起這群人的身份,只有忍下氣來,磨牙閉嘴。
向來和他默契十足的杜伊不待他開口,立即接手招待賓客的重責大任,有禮且熱絡的想將一千閒雜人等全都帶開,以免慘遭情緒起伏過劇的好友濫砍濫殺。
不過沒人理他,大家還是留在原地看好戲。
初綻情花的兩人,就這麼依偎在地,甄裘眼淚汪汪,嚴沈吳若有所思。
「我沒事了……」
「你給我乖乖躺好。」他將她壓回腿上。「想將血流光?」
這樣就能將血流光?!他未免也太沒健康常識了吧?
「可是……」
「別反抗。」
偷睨著眾人的促狹神色與忍笑表情,甄裘雙頰逐漸泛紅,雖然她很願意躺在他的大腿上,但畢竟臉皮薄如紙,又是在家人面前,她笑得既靦覜且尷尬。
甄信郵雖然不甚情願,但見女兒雖然已口出抗議,卻也似乎不怎麼想這麼快就移身,反倒偎得甜甜蜜蜜,他善解人意的退讓一步,給年輕人一些空間。
而簡梅妹淚漬末乾的臉龐也浮起一抹放心的滿意笑容,看來,有個福大命大的落難仔出現嘍!
經過辟室密談後,男人家全都知道出了什麼事。
而女人家們,則乖乖的當個閒人,兜風、逛街、吃館子,天天逍遙閒散度日。
隔了幾天,嚴沈昊今天近午時帶甄裘脫隊。
啃布袋的老鼠幾天來都沒動作,他決定轉守為攻,逼那傢伙主動現形。
而他們懷疑的那只賊老鼠一早已銷假上班。
甄裘不清楚他為何要帶她到他的辦公室「舊地重遊」,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此開始,她不是感到很愉快。
雖然黑夜鬼魅因為他的相伴而逐漸淡去,但是來到這兒還是不免讓她想到李加林,他那雙僵直的死魚眼彷彿浮現眼前,頓時,被他牽握在大掌中的纖指忍不住輕顫起來。
「怎麼了?」他擰眉。
也下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最細微的情緒變化他都瞭若指掌,無法克制關懷之情地主動關切。
她搖搖頭,她不想告訴他這裡讓她很不舒服。
見她白了臉卻不肯說明原因,嚴沈昊微惱,按住她的雙肩,冷柔的黑瞳審視著她的無措。
該死的!她只有想起李加林或作惡夢時,才會有這種表情!他心裡忍不住直咒著李加林,還有兇手。
「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
「這世上沒有鬼。」
「我……是嗎?」她應得支吾。「或許吧。」
世上到底有沒有鬼,她始終存疑,尤其在被腦子裡的鬼魅百般驚嚇後,她是寧可信其有。
「看著我。」
「我……看著啦。」她著迷的輕喃,「你好帥。」一如初見他的那一眼。
喲,帥哥噢!這份震撼,久久不退。
勾唇倏而又抿緊,嚴沈昊哀歎自己的軟弱,他越來越容易因她無心的低喃而發笑。
可是,才眨眼工夫,就見甄裘像見著什麼似的又變了臉。
他心神疾凝,沒旋身一探究竟,只是將她的反應悉數觀察入目,見她不自覺地咬起下唇,眼眸張了又瞇,眉心猛地擰起……他冷笑,心裡已然有底。
看來,他沒料錯。
弓指硬撥開她緊咬著的唇辦,見她仍緊張得跟什麼似的,他索性傾身將唇覆上,燙熱的舌尖不由分說的撬開她的唇,見她羞紅了臉,哆嗦稍止,這才滿意的轉過身。
「積奇?」驚訝中帶著些微不耐,像是不滿被人打擾的神色演得相當自然。
「有事?」
積奇的定力就沒那麼足,沒料到他會突然回首,他驚楞了幾秒,乾笑著上前。
「杜伊叫我把這疊資料送過來。」
「嗯。」
「嗨,甄小姐。」他微側身,有禮的跟甄裘打招呼。
甄裘笑得很勉強,不知為何,她的喉頭乾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是積奇呀,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可是為什麼剛剛冷下防的對上他那張臉、那雙眼,她就猛地心驚膽跳,甚至下意識地偎向嚴沈昊,像受虐兒似的將頰貼上他寬厚又安全的懷裡?
雖然他說過她的壞話,可是,她確定自己不是因為這樣而對他毛骨悚然。
那究竟是為什麼?混沌的腦海中像有個結,她想解卻解不開。
感受到她的依賴,嚴沈昊不語,只是側個身,將大半的她掩在身後,神情厭煩的三言兩語打發走積奇,但黑眸卻絲毫不放鬆的鎖緊他的每一個反應。
很好,他的眼神閃爍得太急,這代表他咬上餌了。
無言的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定遠進了電梯,嚴沈昊才反手將甄裘拉到眼前。
被他那雙利眸一瞪,甄裘呵呵地傻笑,不待他發問,自己先編個理由搪塞,「大概冷氣太強了,有點點冷耶。」
「是嗎?」
「嗯,是呀,你不覺得嗎?」
他不語,將暖熱的大掌上下撫著她的背,直到感覺到她的輕顫稍稍減緩,這才停住,將她拉近懷裡,眼對眼。
「說吧。」
「說什麼?」凝望著他深邃卻不再顯露戾氣的瞳眸,忽然間,一雙殺氣騰騰的藍眸竄進腦海裡,她驀然凜顫,猛地衝進他懷裡。
癱著、窩苦、急切的汲取他身上的力量與安全感。
她怕積奇,說不出個所以然,剛剛見著了他,現在想起了還怕。
她怕的是積奇那雙藍眼睛!
「怎麼?」嚴沈昊咬牙,逼自己問出口,因為實在不忍心見她陷在在那不堪且邪惡的回憶裡,若她能想起是誰推她入池,證據就十成十的確定了。
積奇犯下詐欺及貪污、業務過失罪,條條都是罪證確鑿,但是,他還要他殺人償命。
李加林的死關他屁事,他才沒那份善心為他伸冤,他在意的是這隻老鼠不但嚇壞了裘裘,甚至還曾試圖要殺她,他無法原諒。
「我……」
「嗯?」
「積奇他的眼睛……」忽然住了口,她猶豫了。
就這麼坦白好嗎?積奇曾在沈昊他們面前大曝她的帶衰史,她若嘀咕他的不是,豈不是有點挾怨報復的味道?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當小氣鬼。
「喂?」他不耐的搶了一個吻。「說下去。」
說什麼呀?神魂顛倒的杏眸怔望著他,她無語,傻笑著紅了臉。
嚴沈昊大歎,「積奇。」
「啊?」
「他那雙眼睛……」他忍住笑意提醒她。「再不說,以後就討不到我的吻了。」
喝,那怎麼可以呀!
「好啦、好啦。」微噘嘴,正要講時又想到那雙炯厲的眼,她學他,飛快的先偷了個吻,舒坦的竊笑。「他看我的眼神,很猙獰。」
「猙獰?」
「嗯。」心情不自覺的悶了悶。「好奇怪,我又不是不認識他,但是他今天給我的感覺……很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要她能夠確定積奇就是推她的那個人。
「反正,就是怪怪的。」
頓了幾秒,嚴沈昊柔聲問:「你對那天被推下池子的事有沒有印象?」
「有呀,怎麼沒有。」
「那?」
「那什麼那?」悟出他的用意,她微愕,旋即細細思索,然後一臉歉笑地搖著頭,「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唯一牢牢嵌在腦子裡的,就是那雙死魚眼……
第九章
為了犒賞辛勤的員工,嚴沈昊這個幕後老闆熱情邀約總公司的所有一級主管上豪華遊艇開Party。
當然,積奇也在受邀名單裡。
只不過預想中,他們料定他不會來,現在公司鬧空城,正是他銷毀證據的大好機會,他們早就布線等著了。
怎料不然,積奇選擇了上船,他一心三思只想殺了目擊他殺人的甄裘。
嚴沈昊沒看到他,而遲到的杜伊正坐了艘汽艇趕過來。
積奇隱身在同事中,伺機動手。
只要一除了那個衰神,他就會迅速的消失,誰也休想逮到他。
心情郁卒的還有必須趕去巴黎的甄璇姬。
停留在紐約的時間超乎她的預定,辛雅她們已經來電催她了,她不想走,卻不行,留在父母身邊讓她覺得安心且被愛,但正事要緊而玩樂第二,這是爸爸從小就對她們姊妹耳提面命的行事信條。
「你到了巴黎,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知道了,媽。」她露出個只有家人才見得著的笑容。「倒是你們自個也要小心點呀,別玩得太過火了將人家的船給燒了,就算爸有錢也別亂花。」
甄信郵和簡梅妹神情微變,然後緩緩綻放溫柔的苦笑,他們有股熟悉的不祥之感。
事實證明,女兒的烏鴉嘴果然靈驗。
上了遊艇,簡梅妹瞧著週遭衣香鬢影,她的英文雖是半桶水,但誰教阿昊一上船就攬著羞紅了臉的裘裘不知躲哪兒,雜事全下管,杜伊也還沒到,她這未來的岳母不幫襯著點就未免太計較了,索性就厚著臉皮,扛下半個主人的責任,穿梭在賓客之間招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