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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劉芝妏

  「你又想幹麼了?」她衝著他張牙舞爪。

  我……」論體型,身份不分軒輊的夫婦兩人平分秋色,甚至壯碩的余家老頭稍拔頭籌,可女方的強盛氣勢硬就是壓過了男方,教他不過數秒前才凜凜威風的得意在霎時矮了半截。「我不過是找點樂子。」他小聲小氣解釋著。「我已經做完你吩咐的事情了。」

  「我知道。」面無表情的哼了哼,余大嬸仍舊是以氣勢取勝的不多言語,逼得心虛的余家老頭不得不又咳了幾聲,膽小囁嚅的加了解釋,「不過是個成不了氣候的毛孩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你嘴中,什麼時候有過大不了的事來著了?」頓了頓,知道自己又贏了這一仗,她這才惡狠狠的丟出命令。「這丫頭不准你碰!」

  喝!「你這婆娘怎麼也知道她是個丫頭?」

  「將頭髮束起來,胸口拿塊長布紮緊,就想唬弄我?嗤,只有你們這些沒長眼睛的男人才會被這丫頭給矇混了,姓于的傢伙瞎了眼,你也一樣。他們來敲門的那天,我可是一眼就瞧出來了。」忽地停住嘴,她拿雙狐疑凶狠的眼瞧他。「怪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不會是早就被這老頭給搶了先了吧?

  「嘿嘿嘿,她昨兒個在房裡洗澡時被我瞧見了一些」,我原本還只是懷疑呢,方纔,她自己也嚷嚷出來了。」

  「你瞧見她洗澡?你怎麼會……呸,你還不改你那偷偷摸摸的耗子習性。」

  「何必呢,又沒啥損失。」

  「這麼篤定?嗤,遲早害死你。」

  「呵,到那時再說了。」他邪笑兩聲。「那?」

  「不行,再養她個幾天,等她身上的鞭傷好些了,就將她送到街上那間窯子店去,我已經都跟那姓吳的鴇母說定了。」

  像想到了什麼,她忿忿的將指頭直戮點著他的額頭,「就算要整治這丫頭,也別隨便拿鞭子就抽呀,這下可好了,平白浪費咱們的糧食賞她一口飯吃,老頭子,我可是再警告你,你誰都可以碰,就是不准你碰她,人家都說得明明白白了,沒被人碰過的貨色價錢才高呀。」

  「我……」他遲疑著,體內的慾念尚在掙扎。

  真恨自己手腳太慢,拖拖拉拉的,這下子到手的鴨子可不就飛了!再恨,這不識相的婆娘回來得也太早了些,若她再晚個半晌衝進柴房,他不就得償所願了?

  「你什麼你?給我聽進耳朵裡沒?」

  「可是玩玩而已,他們不會知道的。」

  「你當人家開妓院是開假的呀?她有沒有被人碰過會查不出來?反正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少動歪腦筋。」努努嘴,見他不情不願的點頭應允,余大嬸不屑的別開眼。這兩天就將她送到吳鴇母那兒……咦,她呢?」

  心猶有不甘,余家老頭隨手往牆角一指。

  「不就在那兒嗎?你是沒眼睛可以……咦,她人呢?」臭婆娘進來的前一秒鐘,他不是才將她摔到牆角去嗎?可這會兒,怎麼沒見半個人影呢?

  「就是沒在那兒才問你呀。」快步上前四下尋望,沒瞧見有人躲在暗處,卻被她瞧見別的。「死老頭,你是不是又將她打傷了?」

  「我哪有。」

  「沒有?沒有的話,為何地上淌了那麼大一攤血?」陰穢的柴房裡,還能瞧見血漬滴滴點點從牆角一路灑向外頭。「嗟,你自己看!」

  不會吧?那時,他不過是順手將斧頭也往她身上扔去……這樣就中了?「去他的,我的準頭何時練得那麼行來著?」瞥見余大嬸瞪來的凌遲目光,遲頓的他這才徹底了悟事情大條了。「喝,這死丫頭她又逃了。」

  聞言,余大嬸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是為了沒長大腦的余家老頭教人氣煞的後知後覺;另一方面,沈桐的不知好歹著實教她氣漲於胸。幾天來,為了遏止年輕氣盛的死丫頭源源不絕的叛逃心態,她坐視不理死老頭三番兩次給她下馬威嘗嘗的粗暴行徑,沒吭氣,還以為該可以嚇往涉世不深的她,可沒想到她竟還敢逃?!

  「老婆娘,這,這該怎麼辦?」他六神無主的問著向來掌權施令的余大嬸。

  「囉嗦這麼多廢話,你還不快追!」

  跑了像是一輩子那麼久,在稍停緩腳步喘口氣的同時,感覺身子開始起了虛無飄浮的沈桐,下意識地又伸手探到背後胡亂撫觸,這回的探索,終於教她摸到了痛源的原因,也誤打誤撞的從身上抽出那把搖搖欲墜的斧頭,瞧見鋒利的刃面儘是濕漉漉的紅色血跡,她不禁乾聲苦笑。

  在柴房摸索著逃出生天的途徑時,她就知道自己身上帶了傷,而且,還是不輕的傷……熱熱燙燙的刺痛自肩胛骨的地方直蔓延到腰際,一出了柴房,她不經心的就摸向痛源,止不了痛,卻摸到一手的濕濡,甩甩酸澀沉重的手臂,將手拿到眼下端詳,逐漸散茫的惶恐目光隱約瞧進刺眼的紅……痛煞人的傷處加上滿手的鮮血,只有傻子才會不知道她受傷了。

  「該死,是什麼時候被死老頭砍上身的?」拿著斧頭負擔加重,她奮力將它扔開,氣虛的嘟噥著,腳下踉蹌了幾步,旋即調妥。

  八成是因為這一路來跑得極快,身子顫動過劇,導致深深嵌進骨裡的斧頭有了鬆動,這才一拔即起,要不,恐怕還沒這麼容易就將斧頭抽離身呢。

  「該死的豬哥臉,他竟然搶了我的斧頭砍我!」又氣又惱的迭聲咒著,她不敢再撫向傷處,怕一個不小心便將傷口撥得皮開肉綻,任由它鮮血直淌,腳下卻又開始一刻都不停的跨大步,逃命要緊。

  彷彿,又聽到後頭傳來急慌慌的腳步聲,忽顯忽弱的雜沓步聲教人膽顫心寒的朝她耳裡傳來。

  「慘了啦,鐵定是那對黑心夫婦不甘心放過到手的肥羊,非得將她逮回去不可。」

  理智漸漸渙散的她只顧著逃命,腳下一個步子沒踏穩,顛躓向前,終於止不住跌勢的向前仆跌滑去,瞬間,碎石磨身,又是一陣火熱的刺痛揪緊全身,痛得她已然無力起身逃命。

  身後,追兵將至……

  「果真,是到了該命喪黃泉的關頭了!」長長一聲呻吟,她幽幽的閉上眼,對坎坷了一輩子的命運低頭。

  認了,真的是認了命,死就死,她對生命已無眷戀,可唯一的遺憾是……她沒能見阿琅最後一面!

  第八章

  朱保永拉開弓,瀟灑的疾射出己搭在弦上的箭,旋即,志得意滿的瞧著甫被射中的獵物自空中筆直掉入不遠的一處樹叢。

  「韓賓,去撿回來。」

  「是!」散落在他身旁的幾個護衛中,一個方臉大耳的壯漢躬身應聲,飛身掠向樹叢。

  「小王爺今兒個的身手更是非凡了。」始終跟在他身邊幾尺遠的親信小廝很馬屁的笑讚著。

  「是嗎?」鼻梢驀揚,俊俏的臉孔展現炫目的陽光,他的心情飛揚無比。

  說真格兒的,怎能不喜不樂呢?

  難纏得像只野猴般的妹妹總算被諸葛極承那個呆瓜給帶走了,雖然不忍心見年紀已然近暮的老爹還來不及狂喜著小女兒的失而復得,就又在短短的幾天裡得面對女兒芳心已許、甚至遠嫁的不捨。

  可對自小就被眾人捧在手心裡尊崇禮讓的他而言,不必成天盯著那只恃寵而驕的小潑猴,不必忍氣吞聲的任她咒罵、任她嘲謔、任她欺陵苦虐卻不能反擊……想到那段恍若生不如死的地獄生活,就忍不住為自己掬了把同情的酸淚,如今,好不容易脫離了魔掌,他當然是笑逐顏開啦!

  今天的出遊狩獵正是為了慶祝他的「重獲自由」呀!

  「小王爺巳好久沒這麼好心情了。」馬屁精又發言了。

  「可不是嗎?」朱保永長長的吁著氣,將儲存多日的鬱悶全都隨風而散。連風吹起來都更顯宜人哩。」

  「那是因為連風都隨小王爺的奇佳興致而有所不同呀。」不愧是馬屁精,主子隨口起了個話頭。馬上就能接著尾巴拍下去。

  「是呀,從現在起,我可免去一睜開眼就得跟那小潑猴形影不離的酷刑啦。」

  「所以我說,因為小王爺人好心善,骨子裡的兄妹情又極深,才處處讓著小姐的呀。」他是小王爺的貼身小廝,哪會不知道主子口中又埋又怨的小潑猴是誰呀。

  尋獲自小被盜賊偷擄走的小女兒是老王爺多年來的心願,好不容易終於老天有眼,如了願,卻沒料到已長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兒是找回來了,可一顆芳心卻早已私定,壓根不將榮華富貴看在眼裡,思女心切的老王爺哪捨得再讓女兒離開眼界呀,當下就將她軟禁在榮揚王府裡。

  被軟禁的苗杏果即使身處在金碧輝煌的王府府邸,雖然吃香喝辣不在話下,予取予求更是由她,卻成天都哭喪著臉,沉默寡言,甚至找盡機會想逃出王府。老王爺無奈,只得要求向來任性又逍遙慣了的兒子看好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回來的妹子,別真讓她給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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