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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劉芝妏

  他的自制力愈趨薄弱,再任兩人獨處一室,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他無法保證。而小桐這傢伙不但不知幫忙,反而找盡機會有意無意的粘上他的身,叫他猶如吃了滿嘴的苦澀黃連,有苦難言;如今之計,只能冀望融人人群的喧擾能抑制他逐漸高昇的異想。

  可是……真有效嗎?他的心裡懷疑著。

  「阿琅,為什麼我們不在山上多住幾天呢?」一路走來,沈桐猶帶不滿的問了他好幾遍。

  「你不想住得舒服一些?」

  「這兒有比那兒強嗎?」她嘖聲怨著。「好吧,就算那棟草屋的確是破了點,可是,我住得很快樂呀。」重要的是,她可以跟阿琅在一起,可以獨佔阿琅,這就已經彌補了生活上的一切不便。「難道,你不這麼覺得?」

  「或許吧。」

  「什麼或許吧,根本就是。」見他微擰起眉峰,她嘶起唇,識時務的改變話題。「咱們要在這兒停多久?」

  猶豫片刻,他悶聲答道:「幾天。」

  「啊!」她慘呼一聲。「還要窩好幾天噢?!」

  聞言,於應琅微愣。

  「怎麼回事,你不喜歡這裡?」

  「呃,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哎呀,我們非得在這兒住上好幾天嗎?能不能這兩天就起程?」

  「給我原因。」

  「原因呀。」無奈的語氣拉得長長的。「沒有。」無憑無據,叫她說什麼呀。

  但,真想坦白告訴阿琅,上午與他一塊兒跟屋主夫婦談租屋的事項時,她老覺得那對中年夫婦瞧她的眼神挺怪異的。女的嘛,定睛瞧她,眼珠子轉了轉,似乎」眼就看穿了她的一切秘密。男的嘛,不吭不響,嘴角卻不時的抽搐著,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驚詫,可卻也似乎是……另有所圖。

  反正,她就是覺得他們的眼神教她心裡直發毛。

  「小桐,若你覺得哪兒不對勁,說出來,別吞吞吐吐的。」瞧她似有所言,他溫聲哄勸。

  她也不想這麼蘑蘑菇菇的呀,可是,就說了是無憑無據嘛,總不能告訴阿琅,她不喜歡余氏夫婦盯著她瞧的眼神,像極了打量某種貨物般的偷盯著她?哼,她難以啟齒,而阿琅也不會信的。

  說不定,他會認為那又是她不想住在這裡而找的借口罷了。

  「我說過了,沒有原因呀。真有事情的話我自然會告訴你,我保證。」至少,得等她揪出不對勁的重點,她才可以對他據理力爭,以求速速離開這個讓她渾身發顫的鬼地方。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的保證?」

  「說這樣啦,好像我是個放羊的孩子似的。」沈桐不依的努努嘴,未待他啟齒,她先退下陣來。「算啦,我今天度量奇大,不跟你計較這麼多。」才說著,便打了個哈欠。「好晚了唉,我這個好孩子要早早睡,明天才能早早起。」她拿他常糗她的話來搪塞他的追問,橫豎她腸子不直,他也休想逼出半句話來。

  見她執意不談,於應琅不再強問只是,瞧她喊晚喊困的煞是模樣,可半天過去了,她依舊是動也不動的賴在他身邊,他不禁輕咳了咳。

  「不是在喊困嗎?」

  「嗯。」

  「那你?」

  「所以我已經準備要睡啦。」大剌刺的拉過他身旁的暖被,她舒舒服服的往後一躺,期待的明眸晶亮亮的仰望著一臉挫敗的他。「你還不睡?」

  「你打算睡我房裡?」

  「好不好?」雖然語帶要求,但,她的模樣擺明了誓死不離。

  不好!

  不必花腦筋考慮,他的答案已在唇邊呼之欲出,可難就難在,他的腦子堅決說不,偏偏面對著小桐那張有所要求的純稚臉龐,就是無法斬釘截鐵的說出拒絕。

  「好不好嘛?」沈桐猶豫了半晌,想出個好借口,「反正咱們偶爾也會睡在一塊兒呀。」

  正因如此,他現在才會對自己走了樣的感受避之唯恐不及,才會深深的憎厭起自己異於常人的心態呀。

  「小桐,要睡回你的房裡睡去。」他不能再縱容自己的邪惡思緒,也不能讓自己與小桐過於親近了。

  因為,他怕,怕死了這種明知不可為,卻又無力阻止的虛無縹緲;他並未妄想掌控一切,他只想能好好的掌控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如此而已呀。

  「不要。」

  「小桐!」

  「我怕黑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扯,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會怕黑,唯獨小桐無畏無懼。瞪著她,他好半晌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你可以點上油燈。」他真是敗給她了。

  「那麼浪費?」她努了努嘴。「別忘了,咱們現下是坐吃山空,租這處破農舍已經讓你的荷包瘦了一角,若不省一些,遲早咱們會淪落到去街頭乞食唉。」忽地只手托腦,撐起上身,她笑咪咪的望著他。

  「你很擔心會餓肚子?」

  「不,我為何要擔心呢?凡事有你,不是嗎?」

  凡事有他?!

  無法形容為何將小桐的話聽進耳、收進心後,他的心神竟更加紊亂,紛紛擾擾的漾起無法言喻的甜蜜喜悅。但,她直言不掩的信任更像劑提神又致命的毒藥,狠狠的悸動著他全身的神經,將他哄躍天堂,再重重的將他摔在地上。

  老天,他怎承得起她全心全意的托付呢!

  「阿琅,我說錯話了嗎?」見他在剎那間又陷入了恍惚中,她小聲小氣問道。

  幾不可感的咳聲歎氣,於應琅更覺五味雜陳漫灑在胸口,紛亂糾結的情緒在腦海中掙扎翻復不休。

  她怎會說錯話呢?根本就是他太多想、太多思、太多煩憂……嚇!

  「小桐,你這是在做什麼?」窒凜著氣,他大驚失色。

  「呵。」退離他不過數尺遠的潔淨面容漾著淺笑,略帶羞怯的笑畫裡有著無辜,也隱約透露出意圖得逞的自喜。「沒做什麼呀。」

  「沒?」白牙一挫,他強忍住心動,不讓自己失了神智的撲身上前。「你為什麼突然吻向我?」

  「因為你的嘴唇雖然有點薄,可是看起來亮閃閃的,好像很好吃。」紅唇微勾,沈桐吞吞吐吐的說著。

  但,聽進於應琅的耳裡,又是一陣帶著歡愉與自責的哆嗦在全身泛起。

  「好像很好吃?」

  「嗯,在月光下瞧去,像沾了蜜色似的。」眨眨眼,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形容著方纔所見。「所以,我決定嘗嘗看你的唇是不是真有這麼甜滋滋。」當然,還有她的一片私心,才會趁奇不備的突襲。

  可看來,阿琅真的教她的突襲給嚇了好大一跳,瞧他的臉色,嘖,都青了呢。

  「……小桐,別再逾矩了。」

  竟說他的唇像是沾了蜜色?呵,對一個男人來說,這不知道是褒還是貶,

  「但你知道嗎?我嘗了後……」冷不防地,她又傾上身,在他唇上輕吻輕嗅,細碎的吻中間和著動人、心魂的淺笑。「很難說出這個味道耶。」鼻管忽覺廈清涼,似乎又漾起已然熟悉的濕濡粘膩,可她吸吸鼻子,不以為意。

  「難說?」他啞聲問道。

  僵著身子,嗆著氣,雙拳緊握在側的他,任憑她頑童般的溫軟身軀攀上滑下,動不敢稍動,言不敢多言,就只怕一個不小心的說錯話、表錯情,會將體力一觸即發的情濤鼓噪到極點。

  誰叫我晚上吃得太好、太多,我看我今天是嘗不出任何味道來了。」又是一笑,總算得償所願的沈桐在第一滴鼻血差點淌到他身上時總算察覺到了,吐了吐舌頭,她飛快的拉袖拭去血漬,興高采烈的翻過身,像只撐飽了肚皮的小賊貓,不假思索的將身背向後膩上他溫暖的胸壑。

  千萬別又叫他發現她流鼻血,否則,即使阿琅再如何善解人意,也難保他不會起了疑心。

  「小桐你……」

  「我睡覺了。」閉上眼,她快快樂樂的尋周公談心去了。

  乾瞪著眼,於應琅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無可奈何極了。

  小桐嘗不出他的味道,但,他嘗到了,唇畔及……心裡。老天爺,小桐的唇瓣香醇且柔軟無比,輕輕復上他的唇,霎時便憾醒了他全身飽又感神經,更遑論是洗過澡後的小桐,身子處處透著幽杳誘人的味道,而且,那股馨香就這麼直撲進他心坎裡,縈繞滿懷,久久不散。

  今晚,該又是個充滿掙扎的夜晚。

  沉吟良久,他無法入眠,當半夢半醒的小桐翻過身,有意無意的將四肢攀上他的胸腰,剎那間,他全身寒毛豎起,一波波的衝動自腳底猛然襲上,誆騙著自己,就當小桐是稚氣未脫,又吃了許多苦,難免愛粘人。

  咬著牙,他好心想替她扳好弓起的身子,怎料到手才搭上她的腰,先是聽聞她發出一串直搔進心坎的喃聲囈語,接著更將身子窩進他的懷裡……雖然隔著幾層布料,可依舊能感受到掌下溫軟的熱度,他的手意就這麼停擺在那兒,動也動不了。

  老天,小桐他年紀肖輕,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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