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葉宏元急切地再問:「那巫姑娘看來怎麼樣?傷勢重不重?還能不能走?」
「不知道,只見她爬起來後本來是一拐一拐地慢慢走著,看見我們之後,她就開始用跑的,而且一路跑回蘇家去,連我們都差一點跟不上。」說完,看著葉宏元臉上的不豫表情,梁尚仁心中的不安漸漸地擴大。
沒有理會他們的不安,葉宏元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真是兩個沒大腦的東西,教他們去保護巫姑娘,竟然不但沒有保護到對方,反而還弄巧成拙地變成嚇壞巫姑娘的主凶。
「葉伯,這怎麼辦?少爺……」林剛賢囁嚅地問,這巫姑娘是少爺交代要護送她回去的,而少爺是怎般對那巫姑娘也是大夥兒心裡有數的,如果讓少爺知道他們兩個人辦事不力,還讓那姑娘受了傷,扛這個責任可是會讓人丟掉半條命的。
「沒關係,少爺那兒我會去跟他說的。」見他們兩人恐懼著,葉宏元安撫著他們。
「葉伯……」雖有了葉宏元的保證,他們兩個人還是不怎麼放心。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葉宏元再一次摒退他們,兩人無奈,只好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離去。
只是,待屋子裡又剩他一個人時.葉宏元的睡意整個消失了,他枯坐在桌邊望著油燈的燈芯,心裡考慮著,這件事該不該跟熊靖之提起?
直到天色漸白,雞啼聲起時,他終於決定不主動跟熊靖之提起這件事,他決定先上一趟蘇府,看看巫束娟傷得如何,然後再思索該如何跟熊靖之解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要不然,以熊靖之對巫束娟的態度看來……竟然無法保護巫姑娘以致讓她受了傷,那林剛賢跟梁尚仁鐵定有罪受的。
他緩步的出了房門走到院子裡,見到一臉倦意的熊靖之正愣愣地杵在池子畔,他迎了上去,「少爺,表小姐現在情形怎麼樣了?」
被葉宏元自沉思中喚醒,熊靖之回頭看著他,「好很多了,呼吸順暢、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說完他瞧了瞧漸呈魚肚白的天際,半旋過身子,往大門走去。
「少爺,你上哪兒去?」葉宏元出聲喚注了他,他知道熊靖之鐵定是想去蘇家探視巫束娟,但現在不能讓他去,要不他這麼一去,就什麼都完了。
「我去蘇家看看小娟的情形。」
「呃,這個時候去似乎不太恰當吧?」
熊靖之看了看他不太自然的臉,再看看明亮的天色,「沒關係,我只是去瞧瞧她就回來了。」
「可是,巫姑娘現在一定還在熟睡中,少爺,你這一去不又將她吵醒了?」
葉宏元的話真讓熊靖之猶豫起來了,「對呵,小娟一向是沾床就睡,我現在就算見到了她,也沒辦法說些什麼。」他心裡這麼嘀咕著。
「況且,少爺看來也已經很疲倦了,不如先睡個黨,待醒來後,你再上蘇府去探望巫姑娘,在時間上也較為恰當。」葉宏元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
「也好,那我先回房歇一下。」他被葉宏元說服了,但臨行又想起一件事,「葉伯,你多幫我留意一下小慈的情形。」
葉宏元點頭,待熊靖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後,才長長吐出一直滯留在胸口的那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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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夜時,怔忡坐在窗邊,仰視著月光的巫束娟的並沒有合眼半秒鐘。
「當初是因為跟著大熊所以才會來到這裡,而現在,大熊……已經有了別人,我也找到了大罐,該是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尋找兩個姐妹的時候了。」她神色黯然的如些告訴自己。
天初露曙光,聽到雞啼聲,她的身子為之一震,但是動也不動一下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感覺眼淚又開始想要掉下來了。
「為什麼決定離開這裡,自己的心會那麼痛呢?」她低喃著。
揪著心,她來到媚兒的房裡,欲將自己的心決定告訴媚兒。
「小娟,你是怎麼啦?渾身狼狽樣?」蘇媚兒一見到出現在房門口的巫束娟大大地嚇了一跳,飛快拉起她的手檢查她的衣裳,「怎麼衣裳破成這樣?你昨天晚上跑到哪兒去了?」她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老天爺,你看,這兒怎麼有那麼長的一道血痕?還有這裡……這裡,天哪,這兒還有一道更深的血跡,小娟,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順著媚兒將她翻來翻去的動作,巫束娟這才留意到她昨天跌進那個獵人設的陷階留下了不少的傷痕,而且每道傷痕開始用抽痛來提醒著她的神智,以及熊靖之已有婚約的事實。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她避重就輕地說。
「不小心跌了一跤?」蘇媚兒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說辭,「哪有可能跌跤會跌成這樣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處傷痕?看看,還有……」
伸手將蘇媚兒又打算重新檢視她傷口的動作揮開,巫束娟表情凝重的說:「媚兒,先別理我身上的傷,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別理你身上的傷,這麼嚴重還叫我別理?」蘇媚兒無視她臉上沉重的表情,逕自喳呼著,「我去叫小雪拿醫藥箱來……」
猛地一把將蘇媚兒往外走的身體拉了回來,巫束娟脫口就說:「媚兒,我待會兒就要走了。」
「走?」蘇媚兒還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意,「你待會兒要上哪兒去?」
「離開這裡。」巫束娟定定地望著蘇媚兒,正色地說。「離開這裡?!」蘇媚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是滿臉的驚訝、焦急與不捨,「什麼?小娟,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說要走?」
「媚兒,這問題我想好久了,這些日子都待在你們家受你們的照顧,但是我的家人一直沒有下落,我實在是很擔心。」巫束娟幽幽地說。
「爹爹已經派人去打聽他們的消息了啊,真的,」蘇媚兒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別急嘛,一定馬上就會有消息的。」她死命地握著巫束娟的手,彷彿深怕她就這樣離開。
「我真的很感激你們對我的照顧一直是那麼的無微不至,我也知道蘇員外一直都有派人去打聽我父母的下落。」雖然我已經找到他們了,但是無法解咒,這還不是形同下落不明!想到這一點,巫束娟的心沉得更深了,「但是,我想現在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為什麼,我……」
「待我找到我的家人後,我會托人捎個訊息給你的。」強忍著淚,巫束娟撒著謊,「或許有機會你也可以來找我玩哪。」她知道這是永遠不可能的,在他們住的海島上從來不曾有過別人進去。
「小娟,你不要走,要不,我再教我爹多派些人去打聽你爹、娘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可以……」
巫束娟眨翻了眼卻再也擋不住,淚,一滴一滴自她頰邊滾了下來,「媚兒,我……這些日子真的是很感謝你對我那麼好。」她撲向蘇媚兒,雙手緊緊地摟住她,「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小娟,你真的說走就走?為什麼……」
含著淚水凝視著蘇媚兒,巫束娟無聲地念著咒語,因為她已經無法再忍受這種離別的心傷,也不忍心再看著蘇媚兒為她流淚,她輕輕地附在媚兒耳邊說:
「忘了我吧,忘了你曾經遇見我,也忘了世上曾有我這麼一個人。」
瞧著蘇媚兒漸漸顯得茫然的表情,巫束娟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她怕看到蘇媚兒當她是陌生人時的表情更會讓她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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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茫然的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當巫束娟稍微回過神來時,她已停留在一條溪流旁的竹叢邊。
這正是那日她跟熊靖之停下來喝著清涼的溪水、預備打野味烤來吃的地方!
憶起往事,想到了如今的形單影隻,巫束娟不由得一陣鼻酸。
「別那麼沒志氣了,大熊都已經是別人的了,你還在盡想著他幹什麼?想再多也不會變成你的。」她噙著淚水大聲的罵著自己,「還是快點想想有什麼方法可以幫爹爹他們解開咒語。」
蹲在溪邊,她俯視著湍流的溪水倒影,一個神情哀戚的醜女人回視著她,但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發現自己竟然就是水中那個醜女人,因為她很努力的開始回想著馬玉蒂當時說的話……
「除非……自高處落下……還是扔下……還是……?」她拍著鼻子,自言自語地說,「馬玉蒂到底那個時候是怎麼說來著的?天哪,都怪自己心急,一見爹娘被下了咒,就只顧著罵那狡詐的女人,都忘了聽清楚她那時脫口而出的解咒方式……」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巫束娟決定任何方法都要試他一試,於是她試著集中所能聚集的精神,閉起了眼開始無聲的念著咒,只見她身邊的大罐慢慢地飄了起來,愈飄愈高、愈飄愈高、愈飄愈……